第30章 先捶再找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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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日子只过了一天半,第二天上午送走了句妈代玉玲,下午三点多就接到了一脸铁青的叶建国。

    这年头上班就是上班,假期少得可怜不说,轻易也不能请假。代玉玲担心着自己的工作,给女儿好好说了一宿话后,还是选择了回去上班,临走执意把那十万块钱留给了句蓉梅。

    代玉玲两口子年轻为了事业,就只要了一个独生女儿,以瓦片国为人父母的意思,所有一切都是自己子女的,何况这笔聘礼补偿的意味更重,代玉玲还是拿得不算放心。

    叶芦伟见两母女在那争执都不要那十万块,明白自己这是装土豪过度,钱太多了反而让人不敢拿不敢用。示意句蓉梅收下了那十万块钱,叶芦伟把面包车开到句蓉梅的单身宿舍,把电视和小冰箱都给装在车上。送代玉玲回县上时,直接就给送家里去了,反正都是新的。

    送了代玉玲回来,正好接上李站长,路上把车扔给李站长开,报怨他这破车保养太差,到处都是问题,密封更是卵的,开一个小时后,身上的汽油味三小时都散不开。

    李站长泪流满面,合着你免费用我的车,意见还比我大些是吧?扯蛋一阵,车到龙光镇时,李站长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答应下两件事,一件是给这小子办个驾照,另一件事居然是限期一个月内给他买辆桑塔纳!真是神一样的队友啊,他是怎么把任务都发布给别人了的?自己就一天到晚泡美女?哦,现在还不叫泡,叫“钓”。

    在龙光镇蚕站一脚把李站长踢下去上班,叶芦伟自己开着车去何二流家打望一转。王胖子和何二流昨天去土地庙看了一眼叶芦伟,发现这小子没有受什么伤不说,还抢回一个超级美女,心里不平衡下午饭都没吃就跑了。现在正在找地方建蚕茧烘蒸库。

    叶芦伟稍稍想了想,这时代好像还没有什么土地国有国管这个说法,要用地,只要不是耕地和人家私人的承包地,公家的地跟村上打个招呼就能建。

    为了稳妥,叶芦伟建议何二流用自已家的自留地换一块面积更大的荒地来建。再过几年,这个方法就会被叫停,因为自留地一般都是比较好的土地,用来换公家的荒地,往往能一换二或者一换三。化肥大量使用的情况下,荒地和良田的差距其实没有那么大,于是大家都想换,最后就是大家都没得换。

    何二流家位置得天独厚,紧挨着镇汽车站,之后的扩建拆迁,多少都是一笔赚头。

    听了叶芦伟的意见,何二流把自己家的自留地和承包地全部都换成了靠近公路的坡地。这时节就是这么奇怪,靠公路的土地都不是什么好地,因为泥结石路面产生的泥水、灰尘,会布满两侧土地里植物的叶子,不要说桑叶不能喂蚕,就是红苕叶猪都不吃。

    何二流如今巨大的身家,在家里说话声音已经超过了老妈,尽管何妈心痛得不行,何二流还是强制把自己家的全部土地换到了路边。又根据叶芦伟的意见,临公路侧用竹子搭设了一面高达十来米的挡墙,墙上密密扎上草绳,可以挡下大部分的公路泥尘了。

    扔下王胖子和何二流去折腾,叶芦伟匆匆赶到土地庙去照料他的新科未婚妻。要说叶芦伟照顾人是真心有一整套的好,上一世他老婆怀孕了,晚上三点过想吃南瓜饼,这小子都爬起来满城找南瓜,最后终于在批发市场找到了,回去做好把老婆叫起来吃时,天都亮了。就这一招就把他老婆感动得死心塌地。

    句蓉梅还在卫生院输液,叶芦伟不在的情况下,就是才十岁的满江虹去照料,小姑娘小小年纪,已经显出仔细认真,做事条理分明的迹象,无师自通地计划安排好了自己做暑假作业和照顾病人两不耽误。

    叶芦伟跟句蓉梅没坐一会儿,满老幺就在外面大喊:“陆陆儿,你爸回来了,小心你的皮子……”叶芦伟瞬间脸色青黑。句蓉梅从来没见过他变脸这么快,想起这家伙一米八了还会被他爹揍的样子,不由捂着嘴偷偷地笑。

    这年月的国企,一年只有一次二三十天的假,叶建国每次休假第一件,就是抓住叶芦伟先揍一顿,再去问满红玉要个理由。有时候打都打完了,满红玉想起有更多的理由来,还得再打一轮。

    叶依衣长到能做家务事后,更是在旁边煽阴风点鬼火、添油加醋、上树拔梯、落井下石,帮助满红玉回忆这一年来有哪些理由可以用来捶人。所以叶芦伟从小对叶建国休假这事提不起精神,全是戒备。

    哪怕叶建国打完一般还会给一小口袋糖什么的,都没兴趣。谁屁股痛得板凳都坐不了的情况下,吃什么也香不了啊。

    叶建国刚下客车,就被桥头上堵着收蚕茧的土匪们看见了,一阵招呼后就知道陆陆儿这小子,屁股多半要被揍开花。

    满老幺在最近的蚕茧生意中尝够甜头,有点心痛侄儿,又不敢公然顶撞大姐夫,只好带着叶建国来卫生院,快进门时大喊了一嗓子算是报警。

    叶芦伟再不愿意,也只得出门把老爹迎进来,眼看老爹手都抬起了,却又放下,狠狠瞪了一眼叶芦伟后,叶建国进了病房。

    简单的问了下情况,叶建国主要给句蓉梅说了两个意思,第一就是这小子有什么问题先捶,第二如果捶不赢或者捶了不管用,给他说,他来捶。

    句蓉梅忍着笑,下巴对着叶芦伟摆了个傲娇的样子,伸着天鹅一样优雅莹洁的脖子,美得天清水蓝。

    看来叶建国相当给句蓉梅面子,没有当面动手捶,而是等下回去再收拾。句蓉梅听到未来公公给自己撑腰,还得意着呢,却又担心叶建国回家后真的暴捶情郎,一时间心神不属,眼睛中流露出别打我情郎的请求。

    叶建国显然也受不了准儿媳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扔下句打不坏他,带着叶芦伟就回家去说了。

    叶家的潜规则是男孩子随便打,女孩子却不能打。自小叶依衣就丝毫不怕谁,只要谁敢威胁她,她……她就哭!然后就是告状,满红玉那告了不说,等叶建国回来还得告一回。

    有时候明明是在外面受了欺侮,叶芦伟也得挨捶,原因是没保护好妹妹。叶芦伟挨了打,一般情况下只好去把“欺侮”妹妹的小子打一顿。所以从小只有叶依衣威胁别人,没别人敢威胁她,她所谓的在外面被人欺侮了,大都数时候是没欺侮着别人,心里不爽而已。

    现在句蓉梅无师自通的流露出小女儿情态,叶建国哪里还有什么不满的心思,本来对这个大了自己儿子不少的女子不知自重还有点看法,这一见了真人,却全是对自己儿子的愤怒,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女朋友都保护照顾不好,等着,回去给你算总账。

    叶建国这一世回家来,果然基本上都忘了要捉这小子去上班,叶建国、满红玉、叶依衣三人围成一圈,批斗坐在小板凳上耷拉着头的叶芦伟。这个剧目是叶家保留了多年的传统表演,表演时间长短,要看满红玉和叶依衣的记忆力。但是节目精彩的程度,就要看这一年叶芦伟发挥捣蛋的功力。

    今年显然完全不同,叶芦伟差点犯下“制造出人命”这样的大错,叶建国几次想去找个用顺手了的道具,都被自己儿子眼神中成年人的冷静所打断。心里一阵高兴一阵失落,这小子长大了,不太方便捶了啊。

    最终没挨捶的主要原因,是叶依衣被亲哥最近不停地送衣服、发夹发卡什么的给收卖了,一改往年作风,大肆鼓吹哥哥伟大光明正确。满红玉也沉浸在刚才儿子说赚了一百万的巨大眩晕中,心里只有我儿子好厉害的念头,根本想不起来儿子这一年有什么出格的地方需要叶建国武力开解。

    实际上叶芦伟就这短短的不到二十天,收购了超过五百吨蚕茧,赚了有一千三百多万,除了分给何二流的,他个人就赚了约八百万!

    在这个时代,这个内陆地域,这是一笔巨大到吓死人的财富。叶芦伟根本不敢给爹妈说实话,怕他们几天几夜睡不着觉。给何大姐和叶依衣的股份,叶芦伟也不准备现在就分给她们,大约要到她们出嫁时,再给她们说实话,目前暂时以老哥身份分别给一些零花钱应付了事。

    叶建国其实也被儿子说的一百万给惊吓到了,想想自己现在一年才挣不到三千,这小子怪不得不想去上班,这生意做得啊。仔细问了叶芦伟有没有司法方面的风险,毕竟如此巨大的利益,多半都跟正当生意无关。

    这时候这个物价,还在工农业剪刀差的巨大剥削中,什么叫剪刀差?简单说就是低价收购农产品用做工业原料,而工业产成品却高价出售,这样就形成了剪刀差。(之所以叫剪刀差,是因为二者的价格趋势线形状类似张开的剪刀。)

    这个剪刀就是后世经济学“剪羊毛”那把剪刀。只不过那时候是发达国家压低发展瓦片国家出口的初级产品价格,提高发达国家生产的工业制成品价格,产生了剪刀差,从而赚取高额利润。

    比如桑蚕业,现在就是工业用极为低廉的价格收购原料蚕茧,制成丝制品后,却是相当高端的产品,价格高到养蚕人只能看看的份上,嗯,现在还可以在结婚时买一床丝绸被面什么的。

    而后世日韩基本垄断了丝制品,整个瓦片国沦为了其原料生产基地。到二十年后,瓦片国出产的蚕茧价格才二三十元每公斤,还不到现在国际蚕茧价格的三分之一。日韩利用垄断强制压低蚕茧收购价格,而丝制品却成了国际高端物料,普通瓦片国人连一张手帕都买不起!

    这一剪刀下去,不但收割了大量财富,更是剪掉了大瓦片国三千年的桑蚕业阳·根,从此再也没有了未来。

    叶芦伟不过恰逢其会,提前把国内价格差和国际价格接了下轨。就算他不做,最多到明年,大量的沿海资本就会顺江而上,利用这把剪刀制造出的巨大价格落差,以排山倒海之势拍死国内僵化的丝绸生产业。

    而国内大多数丝绸业一旦直面国际相同价格的原料竞争,更是死得飞快。国内丝绸业全部就地死亡后,国际丝绸原料收购价格开始大幅下降,直接后果就是嘉陵江这一带传统的桑蚕种殖区域,二十年后再也没有成片的桑田,再也没有春夏秋三季热闹的蚕茧收购……谁对谁错,史无可证,随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