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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戈说罢,桓修微愣,将她拉着直起身来,问道:“你怎知我是桓修?”
一旁的众小卒又起哄,打趣道:“必定是将军声名远播,连前秦的公主都有所耳闻。”
直到如今,他们仍以为她是前秦的公主,苻坚的女儿。
桓修向他们抬起头,示意他们莫要插嘴,却仍目不转睛的看着桃戈,桃戈深吸了一口气,以平复心情,随后道:“将军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出头,如此年纪便拜为中郎将,领兵打仗,必定是士族子弟。”
说至此,桃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当今天下戎马士族屈指可数,最得陛下宠信的有四姓,一是谯郡桓氏,桓氏多出名将,有如桓温、桓景、桓冲三兄弟;二是陈郡谢氏,谢氏子弟文能谋武能战,这一世却无战将,皆是谋士,有如谢安;其次便是沛郡刘氏与范阳祖氏,不过刘氏子弟与祖氏子弟皆镇守边关,这个时候,断不会进京。”
她将戎马四姓分析得头头是道,桓修听至此,已疑心她是东晋人,而非前秦人。
桃戈见桓修神色,揣测他必定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更是暗悻此事终于有了转机。
她继而又道:“如此可知,你必定是桓氏子弟,我知桓氏有三位中郎将,一位是桓景(桓伊之父),四年前已过世,一位是桓伊,另一位便是桓修。”
“照你所言,你为何不觉得我是堂哥?”
桃戈听着,只在心底暗暗讥笑,她岂会觉得他是桓伊,桓伊她是见过的。
“据我所知,桓伊一向淡泊名利,虽贵为中郎将,却从不曾领兵上阵杀敌。”
桃戈语气依旧平静如水,没有一丝丝起伏。
她言毕,桓修终于道:“你不是前秦人?!”
“自然不是,”她面无表情。
一旁的小卒又道:“将军,我听闻前秦的顺阳公主足智多谋,对天下时局了如指掌,她若是顺阳公主,知道这些事,怕也不足为奇。”
话音落下,又有一人道:“就是,素来美人多心计,将军莫要被她这美貌给骗了去。”
桃戈愈听愈觉得委屈,她真的不是什么前秦的顺阳公主啊!
“我不是前秦人,更不是什么顺阳公主!你若是信了,那便放了我,你若不信,那便一刀了结我!”
若是司马道子没有说出不再养着她这样的话,那她即便被桓修俘虏,她也必定一口便道自己是琅琊王的妻妹。
可司马道子说了那样的话,若是桓修带她去同司马道子对质,司马道子一口否认,她则立死于刀下。
她自然不相信司马道子真的那么绝情,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桓修本是信了的,可一听那两个小卒所言,便又有些动摇,桃戈见他这般,只有无奈,桓修果然不及桓伊的果断!
桃戈道:“我知你堂哥桓伊,雅好音律,四年前桓景过世后,他便搬出桓家独居,住在妙音坊,平素喜爱钻研曲谱,如今二十有四,尚未娶妻,你父亲桓冲,一直为他寻觅良缘,皆不如他心意。”
桓伊乃是建康城中的万人迷,一个女子,对他了解这么多也不算什么稀奇事,桃戈倒也知道,是以说到这儿,继而又道:“我还知,他与吴郡顾家嫡系的九小姐顾婴自小便有婚约,他二月份去顾家提亲,却被顾婴当面悔婚,顾婴随后也进宫,而今被封为修容。”
这可是秘事,外人理应不知晓。
见桓修微愣,桃戈道:“将军,小女子之言,可对否?”
“对我堂哥如此熟知,你到底是谁!”
桃戈如今已没有任何身份,她自然不知该怎么答,起先思虑,桓修见了却以为她依然嘴硬,于是上前抬手猛然捏起她下巴,道:“莫不是还要我撬开你的嘴!”
一众小卒在旁起哄,皆撮合桓修动粗。
桃戈挣脱开他的手,微微别过脸,道:“我叫桃戈。”
闻言,桓修当即怔住,道:“桃戈?原来你就是我堂哥倾心之人!”
桃戈微愣,回首望着他,他却冷笑一声,道:“模样果真生得标致。”
他说罢,忽的转身抽出身后小卒腰间的佩刀,回身陡然将刀架在桃戈脖子上,口中斥道:“可你害我堂哥生不如死,那便该死!”
桃戈怔住,瞠目望着他,“桓将军这是何意?”
桓修不语,良久忽然刀锋一转,只往下移,划开扣在桃戈手上的麻绳,道:“我不杀女人,你走吧。”
“走得越远越好,再不许踏入建康城一步,更不许再纠缠我堂哥,否则,我见一次杀一次!”
桃戈仍怔怔的望着他,桓伊怒道:“走!”她方才转身,头也不回的出去。
外头滂沱大雨倾盆如注,打在人身上,尚有一丝疼痛。
桃戈走至外头,却往建康城方向走去,走了一步又停住,回首望见桓修那匹白驹,便走去牵来,上马就走。
桓修在茶馆里头,小卒忽听闻马叫,走出去一看,大惊的折回身,禀道:“将军,她牵了你的纤离马跑了!”
闻言桓修亦是大惊,拍案而起,斥道:“什么!她往哪儿去了!”
小卒道:“往建康去了。”
桓修斟酌道:“她去建康,莫不是找我堂哥了!”
可堂哥如今已在扬州了啊!
想至此,桓修急忙领着众人出去,随便牵了匹马便朝建康奔去。
桃戈头一回自己骑马,本就生疏,加之这纤离马性子烈,虽一路疾驰,却总似乎要将桃戈摔下去,幸好桃戈抓得紧。
岂知纤离马宁愿两败俱伤,也不愿驮着除了桓修以外的人,于是于是踩上尖锐石子,就此倒下去,却不料竟顺着山坡滚下去,待滚到山坡下面,已一动不动。
桃戈摔下马,也自另一边的山坡滚下去。
好在身子撞到了石块,才得以存活。
她坐起身来,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痛的,脚崴了,一时直不起来,左臂皆是擦伤,右下臂更是因撞到石块擦得血肉模糊。
大雨倾盆而下,打在伤处更是痛彻心扉,她抬眼,望着颇高的山坡,思忖该如何爬上去,却又闻不远处马蹄声阵阵。
必是桓修追来了,怎么办!她该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