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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的时间过得很快,我一直试图找到唱歌时能让记音器里的噪音消失的办法。
上面的红色,绿色键我按了一个遍,除了不断的从里面放出街头里预先录好的声音,就是刚才自己唱歌的一点点隐约的歌声,听不出旋律更加别说美感和辨识度。
我想了一记蠢招,就是把自己的声音放大到自己的极限,对着记音器卖力的唱着,只唱了两个八拍马上停下来,回放自已的录音。
兹拉兹拉。
几声砂石互擦的声音传出,没有我的声音,凑近到记音器面前,竖起耳朵听了一会。
还是,兹拉兹拉的声音,等我贴上去里面一传来“你知道吗?”巨大的吼声很鬼号一般的难听,吓得我身子向后退了几步偿。
“真难听,这是谁唱的?”我自言自语的揉了揉耳朵,冥想五秒,拿出手机就要按下拨出键。
在公司里面我唯一想到可以找吴亦.凡,他跟宋老师比较熟说不定知道他的这些特别手段。
但手机刚要打出去,我手指不由自主按在挂音键上打消了这个念头,今天是EXO-M记者会,我怎么能在这时间打给他,太不懂事了。
一个上午,我没有录音,准确的说是放弃了录音,明天要如何向宋老师交待,我心里没底,不想这么多了把今天练好就行了。
中午,下楼去餐厅吃饭。
我端着可怜的盘中餐眼睛四处张望,看不到EXO成员,只有一些陌生的面孔。
此时,最角落的一处有人向我不断的招手,我定睛一看裴珠泫正举着筷子冲我笑。
我端着盘子快步走过去,她跟几个女生在一起围了一张桌子。
看见我来了,很热情的向她的同桌饭友们介绍道:“她就是赵卓云,让你们认识一下,现在由宋老师单独教的学生。”
姜涩琪、孙承焕、朴秀荣、金艺琳在110排练厅看到过,当然只是一面之缘。
姜涩琪:“啊,宋老师?哪个宋老师?”
孙承焕:“好像是李秀满社长的同期。”
朴秀荣:“不会吧,这等于是社长在教了?”
金艺琳:“太神奇了,赵卓云你怎么有这么大能量?”
裴珠泫:“我看她跟SUPERJUNIOR圭贤一样。”
姜涩琪兴奋的接口道:“圭贤哥哥,是2005年亲亲歌谣节得了铜奖,被公司相中练习三个月后就加入了SUPERJUNIOR出道了。”
我很不好意思,立刻脸红了,摇头说:“哪里哪里,我就是个新人,哪有圭贤哥哥的幸运而且我也没做什么。”
裴珠泫笑笑,脑袋凑近过来,特别亲切的闲聊了几句,忽然想起什么,问:“赵卓云,今天宋老师给你做了什么训练?”
我一愣,真不说出口。
裴珠泫说:“跟我说吧,我一定不告诉别人,这个公司每年都进新人,小的几岁就签了公司,大的也不过15岁左右,现在没有三四年都不可能出道,我真的很想早点,给点意见吧。”
“唉,我也是第二天,给你意见,还不如说我一直胡涂着不知道方向呢。别说了,说出来都是泪。”我唉声叹气的,谁知道今天上午我就对着记音器发呆卖唱的过了几个小时。
裴珠泫听了扑哧一笑,拿出一小块软糖四下看看无人,就向口中一塞,很快装着没事发生开始扒饭,她口齿不清的问:“怎么,宋老师给你出难题了。”
我咀着米饭,舌头尖与这些粗粮较量了几番还是不行,很难下咽,翻着白眼眼泪直冒才没有吐出,总算是强行咽了下去。
裴珠泫一直等我答她的话,她不耐烦了,最后干脆用筷子敲了敲桌面。
我看躲不过去,只得模糊的答了一句:“唉,天下第一的怪题。”
“说出来,帮你想想。”裴珠泫来了兴趣。
我坏笑了一下,举着筷子对盘中餐的一小鸡肉叉去,算是唯一的可吃的了,边吃边说:“算了,我自己想吧,而且你们的老师不一定用这个方法考你们。”
“也是,今天我们练舞蹈,各种街舞,拉筋什么的。”裴珠泫拍自己的腰道,“我在初级班时,各种难呀,现在还有腰伤。”
“我没有这些课程。”我淡淡的答道。
突然,坐在我身边的女生全都放下筷子,起立站直了。
我嘴里咬着泡菜还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想着下午要如何继续对付记音器。
“嗯,哼。”裴珠泫用脚踢我一下。
我条件反射一样的站起来,后脑子一股低气压向我袭来。
宋老师也端了个盘子,人已经站在我的身边。
“聊得不错。”宋老师扫视着我们的盘子,特别看了一眼我的食盘。
我扭过头来看到宋老师盘中餐比我丰富多了,光是米饭他就是两碗,比我这小半碗的杂粮多了不知多少倍。
“宋老师,你的食物很丰富。”我嘴一嘟有些不服气,心里酸酸的。
宋老师放下盘了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吃着,很是惬意。
我看到别的成员点头哈腰之后才慢慢坐下,心里才些小小的抵触,怎么吃个饭还要拘束着,真是繁文缛节多。
“饭菜还合口味么?”宋老师问了一遍。
“不合。”我连磕巴都不打一下,直接下了定意。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全都向我看来,特别是裴珠泫桌子低下的脚又踢了我一下。
姜涩琪立即向我的食盘投来渴望的神色,我把盘子向她的面前一推大方的说:“选吧,看上什么拿什么。”
姜涩琪在里面挑了一筷子泡菜,极快的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我看大家都用一种责难的眼神看来,心虚的连忙改口:“除了奶酪的问题,别的,什么酸菜,杂粮饭还真满好吃的,其他就……”
“真是太辛苦你了。”宋老师嘴里咀着米饭,有些赞同的点点头。
“哪里。”我陪笑着说:“大家吃得,我也吃得。”
宋老师不阴不阳的说:“我听到你在原来的地方,天天有人送餐,对方从来只吃家里的家厨做的菜,你也跟着沾光吃了一些时间。当然公司这样的饭食就不合你的味口了。”
这下裴珠泫真的有点激动了,她用看土豪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我慌张的把头埋进那半碗难以下咽的杂粮饭里,用力的扒着,总共三下,我已经五除二的把碗里的饭干掉。
再看那些菜可怜巴巴的一小坨菜,一筷子搞定。
只有一小盒的奶酪我真的无福消受,拿起来放在桌上,很有诚意的看向各位:“哪位天使,把这东西干掉,鄙人感激不尽。”
“我来。”裴珠泫拿了打开来直接就吃。
我一闻到那股味道,马上向裴珠泫投去敬佩的眼光,冲她行注目礼就差感激得热泪盈眶了。
“赵卓云,你的练习怎么样了?”宋老师慢慢的问着,再看他的食盘里没有多少食物了,真是个吃饭超快的人。
“哦,嗯,我没有录音。”我答完后,不敢去看宋老师的眼睛,说不清是羞愧还是无奈。
宋老师把手一摊,手上多了一个记音器,他按下了绿色按钮,里面传来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这是弘大街头的声音。”裴珠泫很快认了出来,“那个小菜店的老板总喜欢放宝儿的歌,我一听就知道。”
孙承焕:“哦,我听听。”
朴秀荣:“这是SORRY,SORRY!”
金艺琳:“对,是的前辈的歌。一听前奏就知道。”
放了不过一分钟,两首歌在里面交织着出现,里面也不乏各种街头声音,就连警车开道的声音都有。
宋老师把记音器,轻轻放在桌上,注视着我,好像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窘迫的抬头看了一眼他,又迅速的别过头去看向窗外,心里觉得受了天大的委曲一样,这是让同期的练习生来评判我吗?
记音器里的声音过了大约三分钟,里面传来一声疯女人一般的号叫,声音揭底撕里似乎在拼命把声音放大,生怕别人听不到她是在唱歌一样的,很快原来还在听的女生们马上意兴阑珊。
她们向前倾着的身体向后一靠,脸上挂着无奈,甚至是嫌弃的神色,再也没有刚才的兴趣。
“够了,老师,不要再放了。”我轰的站起来,拿着记音器按向了暂停键。
裴珠泫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伸手拉着我的衣角,几个女生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去拉我坐下。
我倔强的挺着腰,身子用力一甩,拉我的手全数落了下去。
我不肯坐下来,实在是不懂宋老师为什么要在大厅广众之下把我的录音放出来,这简直就是出丑。
“赵卓云,你敢唱,还怕别人听吗?”宋老师拿起记音器,收入了袋中。
“这是隐私,为什么要公开?”我声音加大了,也不顾这是在食堂里。
“宝儿、SUPERJUNIOR,他们全都是这样过来的,他们成功了,你呢?”宋老师声音里透着严厉,“你以为公司是你们家的卡拉OK吗?这里是跟战场一样,不是出道成为明星,就是回家当回你的普通人,想成为天上最耀眼的星星,就要忍耐最冷最远的距离。”
宋老师‘啪’的一声,把筷子重重的摔在桌面上,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木头一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里像是被刀捅了一下,这意思是我出局了,我被老师放弃了吗?
“宋老师。”我喃喃了喊了一句,跟着跑了出去,很快追上他。
“宋老师,我错了。”我道歉着,像个为了要急着为自己网店消除差评的可怜店主一样,一路上各种装呆装傻外挂可爱的表情全用上了。
宋老师如同黑夜里行走的无常一样,不理不看不言,他以雄性特有的一种傲慢从我的身边走过去,似乎很不屑再跟我多说一个音节。
我在他的面前,只有一连串的休止符在我的话说完后,就一直重复出现没有间断,无声的刷屏节奏简直会让所有群主抓狂的那种。
“宋老师,你别走。”
我又叫了一句,这次几乎想像模仿电视剧里下跪的桥段,用来博得宋老师的心软。
进了大厅里,练习生们大都吃完了,向练习室里赶,宋老师按下了电梯后,我刚要钻进去,电梯里人满为患,里面红色的警示灯闪着提示超重,不能关门。
宋老师是不可能出去的,涌进来的全是我的前辈,我也不能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出去。
于是,我这个菜鸟小小鸟,马上把拎了出来,‘呯’一声我都听到了幻想听枪想,可怜我这只出头鸟无人同情,要等下一班电梯。
宋老师摆出一幅无视的态度,让我被关在了电梯外。
还好,我进电梯时看到了宋老师按的楼层的数字,我转身拐进了楼梯,撒开脚,一步两阶向上爬去。
18层,哦,就是名人楼,那里是出名艺人的专用办公室楼层,平时只要艺人们外出了,那里就是一片宁静,没有一个人。
果然,等我喘着粗气,上到18楼时,已经抬不脚了,心里暗骂道,废柴刚才中饭时真不应该装大方,不吃的东西打包带着也是好的。
现在我居然已经消化掉了腹中食物,饿得心慌眼晕。
18层的走廊,光线不好,正午的太阳照射不进来。
我站在走廊的一端,突然眼前闪过一道强光,‘啪’的一声响,所有的灯光全数打开,一面墙面上全是一人高的大照片。
灯光下,站着一个人,他看了我一眼,转身一直向里面走去。
我跟上去,像只拉不拉多一样,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
突然,他停住脚步,抬头仰望着走廊里挂满的名人画像,他眼色沉重的回看了我一眼,终于开口了:“赵卓云,你个性刚烈如火,这个娱乐圈不适合你,你还是放弃吧。”
“宋老师,为什么?”我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我不明白只是没有按照宋老师的要求,把一首歌完整的用记音器的录下来,他就对我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赵卓云,你这样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的学生,我,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她。”
宋老师说到这里时,指了指墙面上一处空白的地方。
那里应该从没有挂过画像,光溜溜一片没有一点痕迹,但是却是排在最显眼最好的一处。
我追寻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又看,站在那个位置下面仔细再打量了一次,终于借着强光的折射隐约看到了用手写上的去的几个韩国字,而且是没有颜色只有印迹的,看得出写字的人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这个名字只存在于他一个人的心里。
只可惜我不认识,那圈圈组合而成的名字,她认得我,我不认得她。
“宋老师,我不知道您教过多少学生,就算我跟您那个不成器的学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可我就是我,我来自中国,我的基因里有歌手的灵魂,你为什么用一个记音器就要打发我。”
“我不是要打发你,孩子,我是,我是希望你能知难而退。”宋老师说到这句时语速放得很慢,边想边说,生怕多说一个字,或者是怕说错一个字。
“宋老师,不是每个出色的学生都是用一个办法教出来的,我相信您也不是一个因循守旧的老师,至少您在测试当中就选中了我,我才当您一天的学生,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恳求道,跪求我是做不到的,这点尊严的底线我一直遵守着,所以挺起腰杆子诚心的看着宋老师的眼睛,想从里面读出一点他的动摇。
“唉。”宋老师长叹一声。
他被我堵在走廊里,目光从我身后的一幅幅公司名人宣传照上看去,思索着要怎么劝我。
我手伸向宋老师:“给我记音器,我马上录歌,不用在练歌房里,就在这里。”
宋老师背着手,威严的看着我,他没有动,显然他没有打算把记音器给我。
“宋老师,你考我吧,这次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我让您不满意,你就开了我。”
我豁出去了,公司里因为我的到来,短短两天弄出不少风波,想低调在这里生存不行,那就高调的死在自己的梦想里,放手一搏好过从来没有争取过。
宋老师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我。
我正站在那块空白的墙面下,后面是宝儿、少女时代、SUPERJUNIOR、SHINEE、FX的画像以后还会有EXO,还会有更多的人。
宋老师脸上一默,从口袋里掏出了记音器,按下了红色的按钮,很快提前录好的各色杂音片段全数放了出来。
我和他就如同来到了弘大街头,他就是个中年服装店老板,而我就是无事在街头闲情慢步的女生。
索性,我也不录音了,只把宋老师放出的噪音当作背景音乐就行。
我的周围四处充斥着韩语说出的各类东西,衣服鞋袜一应俱全,还有促销大姐的吆喝声涌进我的耳朵里,让我脑子里一片小星星在闪烁。
天啊,这就是我将要面对的环境,没有清静的地方让我练歌,也看无人跟我伴奏,更加没有观众听歌喝彩。
再没有别的方法能让我快速进入歌手的状态,只能找一首自己最熟悉的中文歌,宋老师别怪我欺负你不懂外语,实在是没招了。
一首中文《父亲》,在我的嘴里轻吟低唱起来。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做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转身泪湿眼底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
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再让你再变老了
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一生要强的爸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微不足道的关心收下吧
谢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
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
你牵挂的孩子啊长大啦~~~~~
感谢一路上有你”
歌声从我的喉咙里飘出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就想起了自己的继父,甚至想到了面容早已模糊但心中一直存在的生父。
记得自己离家门的一刻,继父拉着哭成泪人的母亲,他像一座山一样任凭母亲对他的撕打与责骂,所有的负面情绪母亲在一瞬间全发泄到了父亲的身上,好像继父就是那个让她跟我分离的罪魁祸首。
在我初唱时,还有些紧张放不开,到了副歌时,早就忘记这是为自己的前途做最后一搏,只觉得是个异乡游子在跟自己的父亲对话,内心里藏了很久的感激与愧疚,就想在此时借歌声表达出来。
副歌一出,我几乎唱得有些泣声混入了歌声里,这也许是我第一次为父亲唱歌,以前在他的身边呆着从来不知道父爱原来很温暖,离开了才知道世界上那个最爱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居然是父亲大人。
唱最后一个音符,我的眼睛早已看不清墙面上的照片,只模糊成几张彩色的影子在眼前晃动着。
我轻声抽泣了一会,难过的闭上了眼睛,当双眼再度睁开时,不知何时,身前悄无声息的站了一群人。
姜涩琪、孙承焕、朴秀荣、金艺琳静静的看着我,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静默了几秒后,裴珠泫小声道:“听不懂。”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完了,我要扛着白旗回快乐老家了。
“但好听。”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我心里又多少有点安慰,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是清唱,能这样不错了。”
我向说这话的裴珠泫投去感激的目光,果然好人有好报,我送了奶酪她报我以好话。
“哦,这可是在韩国,难道这样出道吗?”
郭樱梦妖怪一样出现在我的面前,那声音像是从五百年地底下出来的坛坛罐罐,一股子泥腥霉味。
“不可以吗?歌手能驾驭各种歌曲才是王道。”我反唇相讥,对她我早就没有了仁义礼志信、温良恭俭让的想法,脑门上只刻有一个字----‘撕’。
“王道?”她嗤笑了一声,指着墙面上的偶像前辈们,“你就是王道下的垫脚石,哦不对,你来垫脚我还嫌你太高了。”
“郭樱梦,我为他们垫是荣幸。”我一脸虚心的看着那些前辈的大照片,斜了她一眼,心想她要去垫,估计会嫌她的脸嗝应,里面填充物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