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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隆城外官道,人流来往,东南西北皆入城中。
官道尽头出现了十数人的马队。这马队有两人领头,簇拥着一辆马车,正向着昌隆方向疾驰。
官道左近,有一凉亭。围绕着凉亭支起了五六个小铺子,有人叫卖赶路干粮,有人做起了特产生意,甚至还有人在街边买卖香火黄纸。
这些铺子里最大的自然是茶摊,往来路人在茶摊坐下,点上一壶凉茶,交换一些消息,那是常有之事。
远处马蹄声响起,顿时引起了众人注目。领头那匹白马神俊异常,马背上骑士也是白衣潇洒,引得路人啧啧惊叹。
“哼,要是判官在这里,可轮不到你出风头。”阎三更有些闷闷地瞪了何必知一眼。
何必知哈哈笑着,手中红颜扇挥得更为轻快。
这一行十数人,自然是就是护送小木头入王城的四大贼。三千天同军沿途护送,在进入昌隆地界后便不能继续进入,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三千甲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足够挑动许多人的神经。
事实上,在北上的过程中天同军差点和拱卫昌隆的金甲羽士产生了冲突。好在千面及时出现,她带着烛龙的命令,又有亲王派的私下令符,这才让双方平静了下来。
千面通过一番运作,用轮防的名义为三千天同军的北上做了掩护。只不过进入昌隆地界后,天同军不能再继续同行。
武毅的失踪虽然已被有心人尽知,但是对外还属于秘密。他们便不能大张旗鼓地前进,只留下十名天同军甲士作为护卫同行。至于金甲羽士想要提供的协助,直接被阎三更给拒绝了。
一方面是因为没有过命的交情,阎三更难以相信他们。另一方面,金甲羽士是由当年的金甲侍从改制而成。当年的金甲侍从乃是天下强军之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成了王亲贵胄镀金的地方,战斗力大不如前。
武梦上位之后,将金甲侍从打散重组,成了现在的金甲羽士。至于战斗力,那还属于重建阶段,实在指望不上。
然而在北上的路上,千面并没有和众人同行。她在处理好天同军与金甲羽士的事情之后,就告别众人先行前往昌隆。据她所说,这是为了给四大贼提前铺路。而他们约定重新见面的地方,就是在这座小亭。
“镇南亭。”阎三更念着小亭上书写的名字,给何必知使了个眼色。
何必知心领神会,抬起手掌,骑士们便停了下来。阎三更一双眼睛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买卖香烛的老翁身上。
“就地休整。”阎三更下了个命令,驱马向那香烛摊位赶去。
骑士们在何必知的带领下轮番休息,阎三更在香烛摊前下马,随意地翻了翻黄纸香烛,“我说,大街上卖黄纸,你这伪装什么时候这么露骨了?”
那老翁发出了妙龄女郎的声音,正是千面,“我还不是担心你眼瞎。”
阎三更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烛龙才是个瞎子呢!”
千面咯咯一笑,“只有你这种外乡人才会觉得显眼。这条路靠近墓地,买卖黄纸香烛一直是个好生意。这一上午我可是赚了不少银子。”
“行吧,钱赚够了没有?赚够了,就带我们进城。”阎三更抓起一把黄纸在手里扬了扬,“我这一路可是够呛,总算是到地方了。”
“行咧!这位客官!”千面又变成老翁声音,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摊位,“老夫那儿子就是做棺材生意,既然你这么着急,老夫这就带你们去找他。”
阎三更听得脸色发黑,却只能捏着鼻子应了下来。
千面上了马车,手掌一抹,脸上容貌便变回了娇媚姑娘。
小木头见着千面甜甜地叫了声,“千面姐姐。”
千面哈哈笑着,摸了摸小木头的脑袋。
阎三更也钻入车里,就坐在千面对面,“说说吧,接下来咱们怎么进城?直接去见燕王?”
小木头眼前一亮,“要见到娘亲了吗?”
千面微微一笑,“燕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随便出宫见人?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进城之后现在持古派的据点休息几天。不出五天,燕王就会派人来接小木头。到时候这事情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还有五天?”阎三更啧了啧嘴,又突然回过味来,瞥了一眼小木头,“还剩下五天啊……”话音之中,似是带着些许遗憾。
小木头却是满脸兴奋,“终于要见到娘亲了吗?小木头好想娘亲。”
千面摸了摸小木头的脑袋,“你娘亲也想你。”
三人正说着话,车外传来何必知的呼喊,车队继续上路,向昌隆南门而去。
越是往北走,人声越是嘈杂。
阎三更掀开车帘往外看,可以见到人流汇聚。都说昌隆城有海纳百川之态,如今亲眼见到,真是传闻不虚。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车队终于停了下来。
“走吧,我们下去。”千面睁开双眼,“现在应该要通过城门,我去安排一下。”说完这话,她又抹了几下面孔,钻出了车厢。
阎三更早就坐得不耐烦了,迅速跟了出去。撩开门帘,率先映入他眼帘的便是昌隆城那巍峨城墙。开国至今,昌隆城号称不落之城,几经战乱依旧巍然挺立。
光是站在城门外,就能感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城楼上金甲羽士来回巡视,重弩守卫一样不缺。作为燕国的中心,乃至天下中心,这座昌隆城当之无愧。
阎三更远远看到千面向城门守卫走了过去。她从袖中掏出了什么,又低语了几声,门前卫兵便让开了道路。他们望向阎三更他们的目光,隐约之中透着尊敬。
千面朝阎三更做了个手势,阎三更点了点头便安排人马进城。
进城的过程毫无波澜,从稍显昏暗的门洞中穿过,就像是逐渐走向光明。等到城内阳光重新照在阎三更的脸上,脚下踩着昌隆城的土地,阎三更心中才突然有了实感——这场惊心动魄的旅程,真的要到尽头了。
阎三更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马车,心中竟然升起唏嘘之感。小半年的同行,一同经历的风风雨雨,全部漫上心头。
正当阎三更回味之时,一个僧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那僧人带着宽大的斗笠,身上袈裟破破烂烂,看起来像是行脚的苦行僧。阎三更上下打量着对方,察觉不到对方身上的威胁,就是个普通人的模样。
那僧人微微扬起头,望向阎三更,阎三更看清对方的面容。这僧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可是一双眼睛里,却是隐着万千沧桑。
阎三更在打量对方,对方也在打量阎三更。
两人目光交汇之后,那僧人突然行了一礼,“阿弥陀佛,贫僧观施主面色,似是有血光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