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老弟你醒啦

有只废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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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六年五月初六日巳时,天启帝朱由校携其弟信王朱由检从乾清宫出来,正准备带着弟弟去看看自己新做成的一把木雕茶壶,这把茶壶自己雕了差不多十多天,终于雕刻完成了。注1

    刚踏出乾清宫没几步,兄弟二人突然感觉脚下一阵剧震,同时从西南面传来了一声巨响,震得耳鼓发颤,身子再也站不稳,两人一下子就从乾清宫台阶上滚了下去。一直滚到台阶边的护栏边,天启的脑袋狠狠的磕在了护栏上,而弟弟信王朱由检则一溜烟的滚到了台阶下,两兄弟都是一动不动的躺在了地上。

    此时在天启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也人人脚步不稳,好几个都如同兄弟二人一般从台阶上滚落。而几个运气好,反应快的一把抱住身边的柱子,才总算没滚下台阶。

    “不好了!快来人啊!!陛下摔倒了,快来人啊!”

    太监和宫女们脸上惊恐万分,若皇上真有不测,估计他们全部都会被赐死!

    五月初六夜亥时,乾清宫灯火通明,殿外站了一圈的内廷侍卫,人人脸色紧张。天启帝与信王殿下于今早从台阶上坠落,至今未醒,今皇后娘娘、司礼监掌印太监与秉笔太监皆在殿内。事发之后,御前侍卫即往太医院寻来了院判、院使及所有的太医,太医诊治之后,皇上和信王殿下除了头部的外伤,身上没有其他伤口,虽然留的血不少,但脉搏、心跳、呼吸都还算稳定,照理应该就要苏醒过来,但事实却是两人一直昏迷不醒。

    乾清宫外,三个绯袍乌帽的官员正自脸色焦急的走来走去,正是天启六年内阁阁老顾秉谦、黄立极、冯铨三人。

    冯铨顺天府涿州人氏,万历四十一年,冯铨中第,时年十九,选为翰林院庶吉士,万历四十四年授翰林院检讨。,今年三十岁就入阁成为当朝阁老,意气奋发。然其入阁非才,盖于天启四年,魏忠贤去涿州进香,冯铨跪于道旁,哭诉其父被弹劾丢官的经过。当时魏忠贤正搜罗党羽为己用,随命冯铨仍以原官起用。之后,冯铨对魏忠贤唯命是从。在东林党和阉党斗争最烈之时,冯铨致书魏忠贤之侄魏良卿,转告魏忠贤在外廷的力量可以保证,并教唆魏忠贤“行廷杖,兴大狱”以立威。在冯铨和魏忠贤的其他心腹策划下,杨涟等多人相继惨死。

    天启六年正月,以冯铨为总裁官,编修篡改历史之《三朝要典》。四月,终于在魏忠贤的帮助下,冯铨进少保兼太子太保、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入阁矣!

    可谓冯铨得三十而立即入内阁,皆为魏忠贤之功。而魏忠贤之众皆依附于皇权,现今天启帝昏迷不醒,冯铨如何能不急。

    年纪最轻的冯铨先耐不住,对着首辅顾秉谦说道:“顾大人,何不往乾清宫问下厂公,陛下有否苏醒!”

    首辅顾秉谦今年已经七十余岁,今日在乾清宫外已经立了将四个时辰,已疲倦欲睡。但他仍强自支撑,因其知晓天启皇帝若有个万一,龙驭宾天,那大明朝真的可能要完。

    现在天启所生之子之余献怀太子一人,今方三岁。之前所生之皇子皆已夭折,而天启皇帝的弟弟信王朱由检,乃天启皇帝唯一的弟弟,且现也同天启皇帝一般,昏迷不醒。若二人醒不过来,则皇位何如,难不成去迎回福王朱常洵摄政?

    顾秉谦皱着眉头,手里搓着花白的胡须,想着陛下万一龙驭宾天后,当迎哪家宗室来为太子摄政,又当联络哪些朝臣,做何布置方能让自己仍居首辅此位。

    冯铨见顾秉谦不搭理他,斜着脸看着这个顾秉谦,心里想着:“你这个老东西,早晚你的位子会轮到我来坐,到时候看你如何”。顾秉谦虽然也属于阉党,但私下里两人却也是日夜倾轧,都会给对方使点阴招。

    乾清宫内

    周吉脑子里昏昏沉沉,耳边似乎听到许多人的声音,喊着:“陛下,陛下脑袋动了下。太医,快来看看陛下是不是快醒了!”

    周吉用力的挣开了眼睛,看到自己睡在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床上,而此床非常宽大,足够三个人睡皆有余。一女子正坐在自己床边的脚跟处,双目通红。周吉看着这个女子的面貌,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

    而这女子一看到自己睁开了眼睛,即立起来,对边上的老人哭着道:“陛下醒了,终于醒了!”

    周吉此时终于想起了,此女子正是自己的妻子张皇后。而自己,即大明朝天启皇帝朱由检,那个大名鼎鼎的木匠皇帝!

    可奈何脑子里犹记得自己前世周吉的全部事情,包括在被那道雷劈的瞬间,自己的弟弟周祥对着自己用有点嘶哑的声音喊着:“我不要读研究生!”自己到底是周吉还是天启呢?

    “陛下,陛下!”

    旁边又传来了人声,而非张皇后在喊他,乃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者,此时他一眼便认出了是太医院的张院使。

    “嗯,朕无恙,即头还有点晕,现已是几时了,信王呢?”不知何故,他一醒来就先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信王朱由检也同自己一般,自阶上滚了下去。

    “信王殿下头上外伤不重,已止血包扎,也服了药。但不知何故,还未醒转。”张院使一边搭着自己的左手脉搏,一边回答。

    “陛下,您可醒过来了,老奴恨不得以身相换,可把老奴担心死了。”

    朱由校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老泪纵横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点了点头对他道:“好了,知道你忠心,你这把老骨头来这么一下,估计挺不过来的。”

    魏忠贤连忙说:“老奴不惜为陛下粉身碎骨,只愿陛下龙体安康。”

    接着,魏忠贤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转头对天启言道:“阁老们都在乾清宫外候着,要不要宣他们进来?”

    天启摇头说道:“不用,朕头仍晕着,等过两日朕身子好些了,再宣他们觐见。这几日的朝政,让阁老们先处理着吧。”

    魏忠贤说道:“是,陛下,请一定要保重龙体,这几日多休息,阁老们定能不负陛下所托,处理好这几日的朝政。那奴婢现在出去让阁老们先回去,这几日代陛下处理朝政。”说完,跪倒在地向天启磕了三个头。

    天启点了点头,对魏忠贤言道:“平身。你出去跟阁老们说,朕身体无恙,让他们早些回去吧。顾阁老和黄阁老都年纪大了,站外面等久了,自己身子也受不了。你传完话也早点休息去吧,朕这边有皇后陪着,无碍。”

    魏忠贤听后站起身来,嘴里说着:“是。但按规矩还是得让几位内阁来见下陛下,外廷上下才能稳妥。”

    天启皱眉着说道:“那你让他们进来看一下吧。外廷今日若有事记得来告诉朕。”

    乾清宫外

    顾秉谦、黄立极、冯铨三人,看到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从宫内出来,向自己三人走来。立马围了上去,顾秉谦对着魏忠贤微一躬身,言道:“厂公,皇上怎么样了,醒了吗?”

    魏忠贤一改在乾清宫内的姿态,面无表情扫了三人一眼,言道:“陛下醒转了过来,但仍有些头晕不宜见人,陛下让几位阁老进去看下,没什么事就先回府歇息,这几天的朝政拜托三位了。”

    顾秉谦三人长长吐了口浊气,终于放下心来。这几个时辰里,三人的心情都是七上八下没定下来过,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陛下无恙!

    顾秉谦接着对魏忠贤言:“那下臣就和黄阁老、冯阁老进去看一眼。”

    三人随着魏忠贤进了乾清宫后向天启请了个安,看天启的脸色无甚大碍,方才告退出去。

    魏忠贤看着三人的背影,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转头对王体乾道:“王公公,咱们两个也先回去吧,明早再来伺候皇上。”

    王体乾司礼监掌印太监虽然位在魏忠贤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之上,可他的这个位子,就是魏忠贤通过天启乳母客氏,向天启求来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敢不听魏忠贤的,简直如同魏忠贤的木偶。

    王体乾马上躬身对魏忠贤说:“是,今日厂公您也是辛苦了,早点安歇。”

    “嗯,走吧”

    乾清宫内

    天启的脑子里就像是同时在看着两部电影的倒放。一部是周吉被雷劈的瞬间,一直到自己和弟弟相依为命的少年时代,以及父母健在时候一家四口开心的日子。另一部则是天启从台阶上滚下来,到迎娶张皇后,坐上皇位,到幼时与信王朱由检一同被李选侍抚养的时候。

    “陛下,陛下!”

    耳畔又传来了呼声,天启这才从回忆中醒了过来,看着身边如花似玉般的美人,张皇后。

    天启微笑着对张皇后言道:“朕没事,你辛苦了。”

    张皇后展颜笑道:“陛下没事就行,臣妾。。。。”

    话还没说完,天启又言:“信王现在也在乾清宫吗?”

    张皇后马上回答:“是的,陛下。信王殿下现在就在乾清宫内。”

    天启掀开了盖在身上的绣着金龙的薄毯,坐起身来:“带朕去看下信王。”

    张皇后立时脸色微变,转头看向张院使。

    张院使微一沉吟,点了点头道:“皇后扶陛下去看看也好,若是不看陛下心内不安,对身子不好。”

    张皇后这才送了口气,搀扶着天启向隔壁内室走去。

    天启进了屋,看到自己的弟弟信王朱由检也同自己一样,躺在床上,脑袋摇来摇去,似乎也马上要醒来,旁边坐着的是太医院院判。

    一见到皇帝来了,马上站了起来,跪下说:“陛下。”

    天启慢慢走到了床边,听着信王嘴里模模糊糊喊着,似乎是说:“我不要保研,我不要保研!”

    天启的眼睛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脸上露出了快要抑制不住的笑容时,才想起来转头对张皇后及院判言道:“你们几个出去等下,我在这里陪一会信王。”

    二人不敢违拗皇上的吩咐,立即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天启坐在床边信王脚跟的位置,看着眼前的这个十六岁的男孩,听着他的喃喃自语,自己的眼圈也隐隐泛红。

    片刻之后,男孩突然一个起身坐了起来,嘴里喊着:“我不要保研!”

    天启立刻哈哈大笑,双手紧紧抓住了弟弟的肩头,低声喊道:“小老弟,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