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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聂川娶了玉莲做妻子,程父终于在他们成亲一年后没有遗憾的闭上了眼过世了。
程保的生意越做越大,娘家的底子越厚,玉莲在聂家就越直得起腰来。聂川在太医局里混了几年,渐渐的职位也升上去了。日子若是这样过下去,就没有后来的风波了。
玉莲从二十一岁嫁给聂川一晃已十四年了。从新媳妇变成了当家主母,夫妻俩个感情甚好,只是奇怪成婚多年却依然没有子嗣。聂家二老急得头发都快愁白了,几年前就忙着要给儿子娶妾以便开枝散叶,都被聂川给严辞拒绝了。而玉莲这个媳妇除了没有给聂家添丁外,几乎是挑不出任何的毛病,聂家二老实在张不开口要儿子休妻。
聂川本身就是大夫,知道妻子是属于那种不易受孕的体质,只能慢慢以药物调养。他聂家也不单只他这一枝,他还有三个堂兄,两个堂弟,只是不在京城居住。但时常有往来,他知道堂兄弟们已给聂家添了不少男丁女娃,就算他夫妻俩个真的没有子嗣,聂家也断不了香火。但是聂家二老但满心希望抱上自己的亲孙子,依旧每日里心急火燎的盼望着孙子孙女的到来。
玉莲虽得丈夫理解,但心里也是急得不行,眼看着自己的小侄子已然十多岁了,而自己的肚子还是没有丝毫动静,便觉得有些对不起丈夫,她咬着牙忍痛跟丈夫提过两次劝他纳妾的事,却被他板着脸驳了回来,说这一世只有她一个妻子就够。玉莲感动之余未免也恨自己命苦罢了。
事隔不久,一向身体不错的聂老夫人终于病倒了,竟是十分疾手难治的心疼病,也就是现代所称的心脏病。当时得了这种病是没有什么医治的,只能靠慢慢调养,以求减少发病次数。聂老夫人思孙心切,病中向儿子提出要给他纳一房妾室,聂川眼瞅着娘亲期盼的眼神,想拒绝的话却有些说不出口了,玉莲见此状况,做了一个后来让她们夫妻后悔一生的决定,替丈夫应承了纳妾之事。
聂老夫人不知从哪里弄来了自称卖身葬父的年轻女子,不由分说的塞进了聂川房里当了妾室。这女子名唤荷露,外相虽美却内心藏奸,见聂川虽人已中年,但威仪不凡家中富有,又是宫中太医,自认找对了人家。她不曾想聂川虽遵母命将她纳入房中,却仍整日呆在嫡妻玉莲房中,碰都不碰自己一下。
她嫉妒之心骤起,偏就不信自己比不上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便轻车熟路弄了些房事用的春粉之类的药物,趁给聂川上茶的机会用上了,聂川那日里去给同僚庆生,已喝了个醉醺醺的回来,哪经得起春粉的药效挑逗,那荷露又在白日里将晾晒在外面的玉莲的一件外衣披上,聂川迷迷糊糊中还以为是妻子上前亲近自己,便被那荷露用计得逞,成了好事。第二日清醒过来,后悔不迭。
这时又听丫环来说夫人病了,将早饭吐了一地,忙去看望,却诊出妻子怀了身孕。这一下全府上下无不欢喜,聂老夫人的病都好了大半,将玉莲象个佛像似的供着,不准她多走路多操心,每日的饮食也由聂老夫人亲自订了食谱让厨房单做给媳妇吃,就怕委屈了她肚里的聂家后代。
聂川整日里喜得嘴也合不拢,走起路来脚底象踩着云般飘飘然。只有荷露一人暗自忧心,她前两日费尽心机才有了一次给老爷待寝的机会,如今大房怀了孕自己这个专买来生孩子的工具怕是地位不稳了吧。她怕万一夫人孩子生出来,自己就只有被她卖掉的份,于是便想要先下手为强,除去了头顶这坐大山,她这个妾才有出头的日子。于是她将手头银子拿了去运动,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来。
十月分娩,玉莲生了一对龙凤胎,举家欢喜。聂家两老一人抱着一个婴儿,乐得一整天都不松手。孩子满月酒那天,聂府里灯火通明,亲朋好友都前来祝贺,玉莲那天身子困乏的厉害,便自留在房中歇觉。
哪知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赤身露体躺在被里,身旁还睡着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玉莲当时魂都吓掉了,刚要高喊呼救,门突然被大力踢开,闯进了一帮人来,正是聂川、荷露还聂家二老还有包括聂忠在内的几个家仆。那荷露嘴里惊叫道‘我刚才看见一个人影偷偷跑到夫人屋里,只当是贼,才去叫了老爷,没想到……’她话没说完,玉莲就知道自己遭了暗算,刚想开口早辩,那旁边的男子却一骨碌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求饶,只说是夫人约了他后院相会,众人见他面目有些熟悉,却原来是来府里唱过几回堂会的一个扮小生的戏子。
聂老夫人当场便晕了过去,聂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玉莲直骂贱妇。聂川这时已喝得七分醉,眼见了眼前这晴天霹雳的一幕,心里怒火雄雄,但他极力忍着,还是不信夫人能做出如此红杏出墙的事来。荷露再添一把火,往那戏子只着亵衣的怀里一指,聂川一眼瞧见他怀中有张纸条,一把扯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儿女满月,后园相会’。聂川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鬼使神差得便上前将慌忙间披上中衣的妻子一把扯到地上,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玉莲脸上。
这一巴掌将玉莲满腹的委屈和申辩都打飞了,她不可置信的望着平日里温柔体贴的丈夫,他此时象头野兽般怒吼着自己的模样是那样陌生,以至于他喊了些什么她竟全然没有听见。她只想着一件事,为什么十五年的夫妻,他竟不信她?看着丈夫身后那个装做一脸惊慌,眼中却隐隐窃喜的小妾,她没想到她程玉莲竟然被这样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孩给算计了?怪她太大意,还是怪她太狡诈?
她象是在做一个噩梦般浑浑噩噩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聂老太爷激动之下将怀中抱着的小孙子失手摔在了地上,她头顶象响起一个炸雷般猛然清醒了,狂叫着扑了过去,才一个月大的男婴后脑上鲜血淋漓,眼见是活不成了。方才还闹哄哄的房间一下子寂静下来,静得有些可怕。连刚才还在心内窃喜的荷露也愣住了,她没想到陷害夫人的结果会导致小少爷丧命,她本来只想让夫人被赶出去,没想害死人命的。
玉莲浑身痉挛般的剧颤,已经哭都哭不出来了,她抱着怀中渐渐冰冷的儿子,慢慢站起身来,眼光死死的盯着聂川,那眼光象要吃人一般,聂川在她那凌厉绝望的眼光下无所遁形,他听见她几乎刺穿他耳膜的怒吼声‘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聂川回答不出来,冷汗涔涔而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他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捉住妻子摇摇欲坠的身影,却换来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聂川,从这刻起你我夫妻恩断义绝。’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接着是她从丫环手上抢过啼哭不已的女儿。
聂老太爷象是疯狂了,逼着他写下休书当场休妻,否则就和聂老夫人双双死在他的面前。聂川象个提线木偶般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自己都不知道写得什么,被她一把抢过,几下撕成了碎片扔在了他的脸上。
外面雷声轰鸣,暴雨骤降。得了信儿的程保夫妻赶来后院,看到的却是妹妹衣衫不整的抱着一对儿女冲进了倾盆大雨中。程大嫂接过她怀中婴孩,却发现刚才还鲜活的小外甥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小尸体,不由得一声尖叫,却觉手腕被小姑紧紧抓住,‘大哥大嫂,带我回家。’
程保夫妇望着妹妹绝望凄惨的眼神,心里剧痛,一人一边扶住了她快要软到地上的身体,程保回头看了一眼已是木雕泥塑般的聂川,咬牙道‘妹妹,咱们这就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地方!’
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第二天清醒过来的聂川叫来了家中所有奴仆,问明了平日里夫人和荷露的言行举动,很快就发现了这场风波背后是荷露在暗中策划的,聂忠几个巴掌上去,那个自称与夫人有染的戏子也承认了跟他有奸情的是小妾荷露,她答应事成后自己做上了大夫人的位置,就给这戏子五百两银子的好处,还可以把他提携到聂家当管家。聂川将这对奸夫淫妇杀了的心都有,聂忠怕主子一怒之下真的摊上人命官司,命人将这对狗男女送到衙门里去了。衙门里的长官收到了聂忠的暗示,将他俩一顿乱棍毒打,两人熬刑不过死在狱中。
聂家这宗冤案传遍了京城,为聂夫人程玉莲抱不平的呼声众多,传言都吹进了皇宫里。李妃娘娘听说之后,肺都要气炸了,托病将聂川传入宫中,背着人大骂了一通。聂家二老知道冤枉了儿媳,还失手将唯一的孙子致死,双双病倒在炕上后悔不迭。聂川又悔又痛,也大病了一场,干脆趁病辞了宫中太医职务。皇上也听说了聂家这宗乱事,听说聂家二老也都躺于病榻上,便答应了聂川回家照顾双亲,待日后再择机起用。
聂川去程家接人,被程府的奴仆们用大棒槌加扫帚赶了出来,言道程府姑奶奶丈夫死了,不认得他。聂川知道程府上下都为玉莲愤愤不平,也不和他们计较,第二天仍然接着再来。这次里面知是他来,连门也不开了。聂忠跟着聂川吃了几次闭门羹,火气也大了起来,无奈想到自己主子确是理亏,而且夫人也实在被坑得冤枉,满肚子气也撒不出来了。
谁知过了半月,程府竟人走楼空,遣散了大半家仆,留下了一桩空宅。聂川大惊,去程保的铺子去问究竟,那些掌柜的都推说不知道主人家去了哪里,便不再理他。聂川知道程家是不肯再跟他有半点纠葛,只得着人慢慢打听程玉莲下落,无奈没人知晓。
一年后,这段当年轰动一时的事情已在人们的记忆里慢慢消散了,偶然提到当年的事众人只知道聂家少了一位程夫人,却不知宫中多了一位程嬷嬷,而程保也多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儿程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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