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差点心梗而死

茯苓半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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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勀挂了电话,看了眼腕表,才晚上八点左右。

    时间尚早。

    他想了想,拿了大衣出去。

    融安广场在云凌的项目位于郊区,大部分招商工作已经完成了,主题建筑也已经造好,计划明年上半年就会开业,届此会成为云凌最大的商业综合体。

    周勀驱车赶到项目现场,果然见一面墙上已经画满了图案,却未见有人在作画。

    他也并没抱太大希望,开着车沿着项目外墙绕了半圈,却在另一侧看到了一个小小身影。

    依旧是鸭舌帽,黑衣服,不过不是之前的那件黑色毛衣,而是换了一件较为厚实的棉服。

    大概是因为冷吧,又是晚上,这么露天作画确实有些辛苦。

    项目很大,墙很长,那一面大概才画了三分之一。

    周勀坐在车里看了会儿,那枚小小身影独自站在宽高的围墙前面,以她身体为界限,左边已经留下斑斓的图案。右边还是一大段白墙,而她画完一点就往右边挪一点,渐渐拉开距离。

    周勀莫名觉得这个画面十分动人,不知不觉就在那坐了小半个钟头,等他回神时墙上已经画满了一半。

    他又拨通了叶莉的号码。

    "她每天都是晚上过来画?"

    叶莉起初压根没懂意思,愣了下才明白老板在说谁。

    "好像是吧,貌似是因为她白天还有其他工作,只能晚上有时间。"

    "挺辛苦,纯粹义务性质?"

    "这个倒没提,不过我听田小姐的意思,对方似乎并没问过费用。"

    "嗯,后期问问。"

    周勀挂了电话,那枚黑色身影还在专注着工作,身后有车辆经过,路灯亮堂,她却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有那么一瞬,周勀觉得她是独立的个体,与这世界都隔离。

    他下了车,从暖洋洋的车厢里出去,迎面寒风吹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倒比他想象中还要冷。

    周勀系上大衣扣子,穿过马路一直走到她身后。

    对方全神贯注在画画。对周围的人与事都浑然不觉,自然也不会知道有个人站在她身后。

    周勀近距离看了一会儿,发现她手里拿了稿子,一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乱七八糟的线条,一看就是出自孩童之手,而她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纸上的内容搬到墙上。

    当然,孩子们的手法肯定不熟练,她便会利用自己的专业优势适当修饰,保留其稚嫩笔触的同时,也保留住孩子们天马行空的想象。最后再涂上斑斓色彩,一幅画就算完成。

    每幅画后面她都会注上孩子们的名字--向日葵xxx。

    这么一看,确实比之前田佳琪倡议的找个画廊举办画展来得实际且更有冲击力。

    周勀不想打扰她做事,轻轻往前又踏了一小步,几乎要与她并肩。

    她正在给一幅图上色,周勀看了下,似乎是房子?别墅?城堡?应该是城堡吧,他最后确认。

    "为什么城堡是这个颜色?"

    "这是糖果屋!"

    很自然的,一问一答,像是两个之前就已经认识的人在聊天话家常。

    可是风声突然静止,身后的车流也瞬间消失了。

    那支原本在墙上移动的刷笔哗啦一下,跑偏了,停下来。

    糖果屋屋顶上留下一条很突兀的败笔。

    周勀心跳也随之停歇,冷风吹过,他看到眼前的人慢慢转过头来……

    鸭舌帽,口罩,围巾,捂得严严实实,可露出来的那双眼睛犹如璀璨星辰,在他昏黑腐朽的心里透进一道光。

    他愣住了,呆掉了,或者说犹如一头栽进梦里,不知身处何年何地。

    对方也愣了几秒,两人眼神对视。

    一个仰头,一个俯身。

    可到底还是她要快一些,要灵敏一些,短暂惊愣之后突然撒腿就跑。

    周勀:"……"

    这种情况他是完全没料到,等脑电波发来信号已经晚了。

    他拔腿去追。

    可前面人影跑得贼快,瘦瘦一个小东西,一下子就冲上了马路,也不顾来往车流,犹如被惊到的小鱼在池塘里乱窜。

    "嘶-"

    周勀跑下去的时候没注意到人行道与马路之间有一步台阶,老胳膊老腿扭了下。

    已经跑到路中央的人似乎听到了痛哼,转过身来看了眼。

    风把她的帽子吹掉,露出毛茸茸的短发,雪白的额头……

    周勀疼得捂住心口。

    想喊名字,可是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唯有眼前人,那双眼,那个身影,还有耳边的风声和呼吸声。

    四周汽车鸣响,车影错乱。

    他像是被困在岛中央。

    两辆公交车交错而过,等眼前视线再度开阔之后,路那边已经一无所有。

    一恍惊梦。

    周勀喘着气在那站了会儿,风声车声不断往耳腔里灌。

    路中央那顶鸭舌帽被风吹得到处跑,几分钟之后周勀走过去,将帽子捡起来,又回到原地。

    墙上的画还没画完。

    城堡顶上那划错笔已经风干。

    地上放了她的工具包,刚跑得急根本没来得及拿走。

    周勀把帽子塞进包里,拎起包一瘸一拐地往自己车前走。

    艰难爬上车,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靠在椅子上喘气。

    后背已经一身凉汗,心口疼得厉害,他咽着气来续命,隔了十几分钟才勉强缓过来一点。

    周勀睁开眼。摸出手机。

    "喂……"

    叶莉听到那边沙哑的声音都吓了一跳。

    "周总,您有事?"

    周勀又往下压了一口气,"那个义工,叫什么?"

    "义工?"叶莉反应过来,"您说画墙画的那个?具体叫什么我也不清楚,之前一直是田小姐负责跟她联系。"

    周勀挂了电话。

    叶莉莫名其妙,想着老板今晚一会儿一个电话,跟那义工耗上了。

    这边周勀又沉沉喘了一口,平复好情绪,拨了田佳琪的手机。

    田佳琪这会儿刚跟朋友吃完饭,开着新车带了满车人在外环上兜风呢,突然看到周勀的名字显示在手机屏幕上,激动得差点把车开飞。

    "佳琪,怎么不接电话?"副驾驶上的闺蜜问。

    田佳琪压抑住兴奋把手机朝她那边举了下。

    闺蜜读上面的来电显示:"周大哥,谁周大哥?"

    田佳琪一脸神秘激动,闺蜜这才反应过来,"就你之前相亲那个…荣邦老板?"

    "嗯。"

    "卧槽这时候打电话过来,肯定有奸情,还不赶紧接?"

    田佳琪放慢车速,咳嗽一声才摁了接听键。

    "喂,周大哥…"声音又柔又甜,弄得满车人摸着鸡皮疙瘩向她抛眼色,她回瞪一眼,问,"这么晚找我有事吗?"

    周勀已经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此时思维清晰。

    "融安广场外墙上的画我看过了,是你安排人过来画的?"

    田佳琪一听越发开心,已经按耐不住心情。

    "是啊,画得怎么样?"

    "很好,专业团队?"

    "不是,不花钱的喲,是收容所那边一个义工义务画的。"

    周勀拽紧手机,"义工?"

    "对啊,听蒋园长说她经常去所里帮忙,也会教孩子画画。"

    "所以你们见过?"

    "这倒没有。"

    "那你们之前怎么联系?"

    "蒋园长给了我一个手机号码。"

    "你把号码发给我!"

    "啊?"

    "麻烦,尽快!"

    "哦。"田佳琪应了下来,倒没多想,完了又开口,"周大哥,你是不是出差回来了,要不明天我们……"

    可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挂了电话,气得田佳琪一下把手机扔在仪表台上。

    车里朋友问:"怎么了?"

    田佳琪:"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居然先挂我电话!"

    众人陪她骂了一通,之后不知谁问:"佳琪,你这次是认真的啊?"

    田佳琪:"当然!"

    朋友甲:"你真喜欢他?"

    田佳琪:"废话,不然我干嘛去揽孤儿院的事,吃饱了撑得慌?"

    朋友乙:"不过这种男人很难伺候的吧,条件好,又有钱,脾气傲一点也很正常,就怕他对你没那份心。"

    田佳琪嘴巴一撇:"有没有心我都不管,反正我就想追他,再说你们想想,若能把这种极品男人追到手。是不是也很有成就感?"

    "这倒也是!"众人附和。

    朋友丙又说:"不过很难追吧,他这种条件周围肯定不缺女人,你得披荆斩棘杀出一条血路!"

    田佳琪:"这个我知道,我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况且他老婆死了快三年了,他不也一直单身?说明至少目前为止他还没碰到合适的或者喜欢的,我还有机会。"

    朋友丁:"那祝你马到成功,到时候就是荣邦老板娘。"

    "什么老板娘,是周太太!"田佳琪觉得自己也不是看中他的钱,末了又问:"对了他以前老婆是怎么回事?前几年我都不在国内,跟我说说。"

    周勀把那顶帽子和工具包都带回了怡和。

    开了灯,一身疲惫,几乎身子趔趄着瘫坐到沙发上。

    手机里已经收到田佳琪发过来的信息,他打开,上面除了一串号码之外自然还有田佳琪的"嘘寒问暖",不过这些周勀都自动过滤。

    他的全部目光和心思都停在那串数字上。

    很普通的数字,他看了无数遍,几乎已经能够背出来。

    刚才难以言说的心情此时已经平复得差不多,冷静之后留给他的却是思虑和困惑。

    照着号码打过去,不出意外,对方关机。

    周勀阖眼往后仰,脑中都是刚才马路上的那一个回眸,心口又开始狂跳不止,带着某种撕裂的痛感,缓过劲之后他才稍稍起身,打开地上那只工具包。

    帽子刚被他随手塞在最上面,拿起来,很普通的一顶黑色鸭舌帽,没有品牌,材质普通,小商品市场花二三十块钱就能买一顶的那种。

    帽檐也已经严重磨皮了,看上去应该戴了很长时间。

    周勀把帽子放到沙发上,继续往包里掏,一只大黑斜挎包,类似于小版行李袋。

    里面乱七八糟扔了铅笔,粉笔,刷子,剪刀,纸巾,各种大瓶的灌装水粉,自喷漆,还有丙烯颜料。

    都是些墙画涂鸦工具,并没什么特殊。

    但周勀不甘心。

    他将工具包翻过来,里头的东西一咕噜全部倒到地上。

    开了客厅顶灯。他瘸着一条扭伤的腿蹲地上。

    妄想能从这只包里找出一丝破绽,一点蛛丝马迹,可是最后失败,除了这些作画工具之外,唯一与工具包主人有直接联系的便是两只旧口罩,一双上面沾满颜料的手套。

    周勀把东西一样样又塞回包里,打开里面夹层,包括外面几只小口袋,最终从里头掏出来一卷纸团。

    周勀将那团皱巴巴的纸团打开,是一些零散的票据,买颜料的发票。地铁票,还有超市小票。

    他一张张捋平,研究之后发现地铁票都是去不同地方,起始点和终点各不同,好像是满城乱窜,不过超市小票上显示的店名只有一个--埰岗时代。

    周勀甚至刻意留意了小票上显示的采购物品,酱油,小米,鸡蛋,葱,蔬菜若干,还有两包烟。

    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东西,却让周勀觉得特别不真实。

    ……

    第二天一大早徐南就接到老板的电话,让他上去一趟。

    敲开办公室的门,周勀似乎正坐那发呆。

    "周总,您找我?"

    走近才看到他连电脑都没开。

    纯发呆?

    "周总?"

    椅子上的人这才回神,眸光动了下,盯着徐南却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