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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颓然放下挽留的手，熟知她的我知道，玲是真的生气了。
我躺倒沙发上，上面还残留着些少女的气息，不过留下它们的玲已经离开了。
我的确是抱着侥幸心理，这才没有把这事和她说，因为我也同样害怕她误会我和齐诗之间有着什么。
愣愣的看着指针，我辗转反侧，起身将那杯还未泡完的茶煮好之后，我轻抿了一口。
添加进去的幸福念头已经过期，所以这杯茶实在是苦得让人舌尖发麻。
玲，没有你，我的生活是否就像这杯茶一样苦不堪言？
我对她的思念再次膨胀了起来，于是鼓起勇气向她发去信息道了声晚安。
三十分钟，六十分钟，意料和情理之中的，杳无音讯。
本来今天是准备熬夜的，看来没必要强撑精神了——反正也睡不着。
我如是想着，沉下心神，感应着我在齐诗身上留下的一道神印。
它处于三合院齐诗的那间屋子里，这个时候已经在靠床的位置停止了移动。
又静等了三十分钟，我长出一口气，化作流光降临至三合院。
老荣抖了抖枝条，对我的到来表示惊讶，不过却没有发出声音，以免打扰已经睡着的百灵。
我小心翼翼的来到齐诗的房间，看着蜷缩成一团，紧皱眉头，脸色苍白的少女，微微一叹，确证了自己的想法。
旋即掐出印诀，刷出一道神光在她身上。
“啊！”一声惊叫，一道影子从她的身上飘了出来。
“刘甜。”
“上……上神。”正是身穿白裙的女鬼刘甜，此时正畏畏缩缩的躲进黑暗之中。
“你信不信我？我这次也不是来强行拘你进地府的……出来说话。”我有些疲倦，轻声说道。
“……不敢不信……”
一鬼一神到了三合院之中，我长叹了一声。
“我不知道，齐诗她为什么会为了你做到这地步，居然主动使用降灵，引你到她身体里去。”
“降的还不是神是鬼！要是你有些歹念，她的自我都要被你吞噬掉！”
“齐诗妹妹这样对我，我……我怎么会害她！”刘甜急忙道。
我冷哼了一声：“你要是敢！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昨天白天我早就发现了你，却选择了相信你不会害她，现在不知道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见着后者沉默不答，我手中凝聚了一团念头扔了过去。
“拿去看看，这些是我记录下来的，关于孟高飞和你口中的狐狸精。”
……
刘甜在地上哭得不成鬼形，口中哭叫着孟高飞的名字。
我伸出指头划了个圈，隔绝了她的声音，免得被齐诗听到了又起周折。
“生者生，死者死矣！”
“走吧，回去墓地，明天孟高飞和李芳芳回来给你上香，你见过孟高飞，就放下罢！”
“嗯……”刘甜轻轻应了一声，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悲伤，不过身体内的怨和冤已经散去了不少。
……
由于担心女鬼刘甜又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我陪了她一宿。
天蒙蒙亮。
我打了个哈欠坐在刘甜的墓碑之上，看着女鬼飘来飘去，不时又翘首盼望，忽然觉得烦不胜烦。
“烦死了！”
“姐姐一看你就知道你没谈过恋爱！这种阔别已久等心上人的心情都不懂？”
这时刘甜的悲伤被即将到来的见面冲淡了许多，因此回复了一些自我，又像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一样，没个鬼形了。
李芳芳和刘甜的性格，也十分相似，泼辣果断。
我想到这，恍然一笑。
“小处男笑什么？”
“……信不信我叫人给你一个畜生道的好胎，我觉得你特别适合来世当羊驼！”
“……唉。”女鬼刘甜这时候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叹了声。
“……我开玩笑的……”
刘甜目光又眺望向远方：“来世当什么有什么所谓呢？反正那也不是我了。”
“那可不能这么说……”
女鬼眼睛一亮，喊了出来！
“高飞……来了！”
我从墓碑上坐起，然后朝着过来的几个人影飞了过去。
的确是李芳芳和孟高飞。
“芳芳，你怎么把老先生的字画带来？”孟高飞责怪了一声。
王芳芳把这字画包在了怀中，嘀咕着。
“这不是怕那个……”
“唉，把这字画放在这吧，我觉得她肯定不喜欢这个。”
“那不行，要是她伤人……”
我摇了摇头，站定之后，对着字画拱手一拜。
顿时字画之中的阳气变得温和起来，这个程度不会让刘甜感到难受了。
李芳芳和孟高飞两人先是烧纸，又是摆香，走了一遍凡人扫墓的章程。
死如灯灭，能看到，能听到，却又不能被看到，被听到，被触摸到，繁华的世界于你来说和旷野无异，就算是所爱之人就站在你面前，却听不到你的嘶吼。
鬼唯一能影响到的是人的精神，比如说入梦，还必须是在夜晚浊气上升之时才能办到。
生死之大恐怖。
“高飞！高飞！高飞……”女鬼一口一声的喊着，但眼前之人却恍若未觉。
“唉。”我看着渐入疯狂，以近乎歇斯底里的女鬼，撇过了头去，有些目不忍视。
“我回避下，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李芳芳看着孟高飞欲言又止，这时把字画轴塞进了孟高飞的怀里，向着一旁走去，最终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这个男人点燃了一根烟，而后颓然的坐在了墓碑之旁的草地，伸手抚摸起墓碑来。
孟高飞捏着烟的手肉眼可见的颤抖着，他深吸了一口，随着烟雾吞吐而出，脸在烟雾中变得模糊。
他的嘴唇稍微动了动，同时发出了喉咙哽咽的声音，眼睛已是通红。
“甜儿……”
女鬼刘甜停下了呼喊，浑身一颤，安静了下来。
她伸出手，巍颤颤中，去抚摸孟高飞的脸，而后者恍若有所觉般，同样伸出一只手，两人的手指渐渐接近……
“高飞？”女鬼的眼中陡然升起一抹光亮。
我愣愣看着这一幕，作为入世之神，我的感性同样在渴求着奇迹。
然而，两只手却又在空中交错而过——赤裸裸的现实是，他们并不能触摸得到对方。
凡人的奇迹是神引发的，而神都祈求的奇迹……理性告诉我这种奇迹显然不可能发生，这世界的框架是如此的严密，让人绝望的牢笼一般。
“高飞，高飞……”女鬼不甘心的又喊了几声，见着心爱之人还是恍若未觉，整个人颓然伏下。
面容已经被泪水蘸得模糊的她向着我跪了下来。
“神啊，至少让我碰碰他，摸摸他呀，让他也见见我，听听我的声音呀！”女鬼抱住我的腿，不断恳求着。
我闭上眼睛，胸口如同灌了铅石……
“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哽咽了。
“我做不到。”
……
“好了，上路吧。”
女鬼刘甜跟着孟高飞和李芳芳直到了山下，眼中仍是眷恋之色。
我抓住了她的肩膀，拽着她身体渐渐往下沉进地府。
“等等！”
远处，一声少女的娇喝传来。
“孟高飞！你过来！”她娇喝一声，管也不管就拽着这个男人朝着刘甜跑了过来。
“高飞！”李芳芳跺了跺脚，朝着她追了过来。
作为神灵我能够看到齐诗全身上下燃烧着火焰，这是念力全力催动之后的效果，因为这，即使拽着一个大男人，已经扔掉了高更鞋的李芳芳仍然追不上她。
我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手中发出神光，稳住正不断挣扎的刘甜。
一般来说，鬼是由于有着此世之绊才成为鬼的，所以进入地府不是和神不同，尤其困难，毕竟地府对于鬼来说，是只许进不许出的，这也是牛头马面这职业存在的原因之一。
“黄小小！”少女的眉目随着接近越来越清晰。
那上面似乎已经泪水模糊了一片。
跑到一半，齐诗还踉跄了一下，这之后，她的速度陡然变慢，能够很轻易的发现她脸上流露而出痛苦的神色，脚步更是一瘸一拐起来。
她的脚崴了，这时每迈出一步，势必是忍受着疼痛着的……
我心中一窒。
齐诗在我脑海中的形象总是嬉笑怒骂，悲伤甚至都是罕见的情绪。
对于她而言，似乎自己的开心才是第一要务。
这份恻隐之心使我微微犹豫，而这时，齐诗气喘吁吁的在我和刘甜面前停了下来。
孟高飞神情愕然，这个疯疯癫癫的女孩子他已经领教过厉害了。
齐诗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线，向着孟高飞和刘甜扔了过去。
人鬼牵情线？
我再一次为她的思维跳脱而感到惊讶，却也仅仅是惊讶而已。
……因为……这不可能……
如我预料中的，这段红线没有出现任何的灵异，就飘落在地上。
“……”齐诗埋进阴影中的脸看不清表情，却传出了细细的抽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