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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女来时很焦虑,充满了对事情的担忧,仿佛陈今遭遇的麻烦,就是她自己遇到的那般。
“掌门,我都知道你一定是被人陷害,我来之前又从水仙那里知道,她的大弟子水仙剑得了陈夏修仙论后离开了水仙派,此人又有怨恨你的理由,此事想必是他炮制。只是这人手段厉害,六十六个送信人跑去寻他领事后赏金,结果再没有人见到,十之八九是被他灭了口。”
陈今沉默的听着,若是没有弦乐的预测,他也会对此抱怀疑态度,因为这说法存在明显的问题——这些送信人如果事后还去找水仙剑的话,六十六个仙派一定会有派人盯梢送信人的,如此水仙剑就是置自身于意料之外的麻烦之中。
更何况,水仙剑是否有这等程度的手段,尚且不一定。
“陈今!现在事情的麻烦之处就在这里,派里明眼人谁都知道你是受害者,你若要这么做,早做了,何苦现在才做?还唯恐怕跟你自己扯不上干系似得。可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能证明你清白的送信人又都下落不明,那就是没有了证据,便是知道你受了冤屈,偌大的天剑派,派里无数人看着,外面六十六个仙派等着,照派里的规矩,却必须要拿你问责。”天女坐立不安的焦躁状在屋里走来走去,看陈今沉默不语,以为他是烦恼着,就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一个月,要么拿出能让人信服的自证办法,要么,就得等着派里处置。”
陈今依然沉默不语的端起茶杯,喝着茶水。他真心希望弦乐或许恶意揣测了情况,可事情真相如何,怕只有找到水仙剑了,才可能确定。
“你在想什么?”天女看陈今如此沉默,只能问他。
“事已至此,我看烦恼也没用,既然送信人都已下落不明,派里该当拿我问责,以示赏罚分明,有什么责罚,我承担着就是。”陈今这般平静,实在反常,天女静静注视了他一阵,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拉着他手,眼也不眨的凝视着他,问:“你说的不是真心话,今日这般态度,是否以为送信人是我杀了?”
“那么,你是何时知道的呢?”陈今不答反问,这原本也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明白了……”天女看着陈今,轻轻摇头。“我若早知道,却没有立即告诉你,那我此刻这般替你焦急,便显得真心不够;我若不是早知道,又似乎不该了解的这么详细,或者说,你认定我早已知道,根本就不信我派人通知你的时候才刚知晓。”
“实情如何,将来总还有办法知道。此刻情况,我也只能受着,这也是事实,纵使相信你,又能如何?”陈今很不希望天女真说出个办法,因为这种情况下只有一个办法解决,还真的只有天女和天剑派掌门才能用的办法。
“派里跟徐长老不和的那些长老们,都趁机发难,说你仗着把持天玄之间才会如此猖狂,以为派里不敢拿你如何,明明突破到二分明月境界了,还不舍得离开这里,他们说这天玄之间说是天剑派的地方,其实都成了你陈今的地方,把这里看作整体的话,你就是这里的掌门了。”天女语气份外认真,眼也不眨的注视着陈今,推心置腹的说:“这次你若承担责罚,别的不说,被调走是一定的了!”
陈今故意皱着眉头说:“此事没有多难,直接将我逐出天剑派以正视听,而我自然继续留天玄之间为派里效力,过些时候再以奖赏我对派里的贡献,重新收录,只是功绩清空重算就是。这般一来,赏罚严明做到了,我也没有怨言,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今推测着天女会如何说,弦乐提醒之后他就考虑了这些可能,这办法就是绕过留在天玄之间的办法,天女若真是帮他,自然可以这般成全。倘若不是,那就看她如何破招了。
“你呀你!真是把派里别的长老都不当回事!他们个个都是走的一手遮天心境之路,不论心境是否大成,到底都是这般考虑事情的人,你以为这办法很高明,别人都想不到么?一干长老请了执法殿的长老,也是天剑神殿的一代宗师,方音剑神与我同来,我凭着主宗宗主代理人的脸面才劝了他不上拜剑仙山,保证你不会做背弃天剑派逃走的事情。天下仙派何时有逐出二分明月境界的事情?这等修为能让你走么?出派就是背弃,那便是将来的敌人,若要逐你出派,就得杀了!这等主意,你幸亏是跟我说,换了跟徐长老不对付的长老来了,直接笑眯眯的说如此办甚好,转身就会请方音剑神来执法了!”天女一番话,说的陈今半信半疑。
“一代宗师为我而来?有这般闲?”
“你以为一代宗师还需要出去护宝赚功绩么?他们的贡献早积攒了多少!不是修一手遮天心境的话,早换了许多异宝把仙兵提升到大型异宝级剑心了,再积攒的许多都是闲着未用,哪里还有需要跑出去护宝拼命?他们愿意常驻仙山派里都求之不得,若是要图清静出去,派里还能拦着么?要拿二分明月,不请执法堂剑神殿的一代宗师,还找个二分明月过来担着被你反杀的风险?”天女一副气恼的模样,说了一连串,看陈今没有话说,又补了句道:“与其找两三个二分明月耽误事情,自然是请仙山上闲着的一代宗师!你以为我唬你呢?”
“……那这意思,是今天要我给个什么决断?我若要走,假意答应了你们,回头开溜不行么?剑神殿的一代宗师还能为我一直守在拜剑仙山?”陈今不确定天女是否唬人,但听起来颇有道理,推测着问:“还是说,我得随你去天剑仙山?等到事情有了结果?也便是直接当犯人了?”
“你是法术殿的长老,还是二分明月境界,派里岂能这般待你?只是许多长老的施压之下,掌门也没有道理强压下去替你作保,你的两个仙奴,大家都知道你很重视,弦乐身兼百林仙主的重任,不便离开,风轻言恰好无事,长老们的意思是请她去仙山呆一个月。你放心,她直接跟在水仙身边,不会受委屈。”
陈今猛然的站起来,眸子里透出强行压抑着,随时都会爆发的愤怒,在天女看来,甚至可以说,那是她不曾在他眼里见过的——杀气!
“我若说不,又如何?剑神来拿我么?”陈今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愤怒!让风轻言去当人质?这种事情他岂能屈服?但他即使拒绝,原本也该冷静些拒绝,这般态度,只会让局面更对立。放在过去,如此不冷静的反应,实在不是他的作风。
但他此刻却愤怒的只想直接走,他打不过一代宗师,难道还不能避开了?
天玄之间这里,想拿住他陈今,还真没那么容易!
天剑派的命令在这里自然有人听,但问题是,一样有许多人宁可不要天剑派的赏赐去掩护他。
天剑派要在天玄之间打听他陈今的行踪?
怕找十个人问,只有三四个领命却不知道他在哪里;剩下的知道却会装做不知道!
在这里,陈今有这般自信。
只是,走到那一步的话,本就是最糟糕的结果了。
可是,倘若天女回答一个是自的话,陈今真可能一怒之下直接掀桌子。
天女没有犹豫,凝视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哀伤,还有一些委屈。“你这般想我?……你现在就可以走。我会替你争取时间,你要藏也好,离开天玄之间也好,两三天我总可以拖的出来。放走你的责任我全担着,总不能还会被派里处死。你以为,我不让方音剑神一起上来是为了什么?本就是怕你万一要走,他若在这里你便没有机会了。”
天女说完,别过身去,抽泣着,抹去眼泪,却倔强的不愿意再看陈今,被他伤透心了似得。
“如此,多谢成全!后会有期,他日若有机会,今日相助之情,必然报答!我走了。”陈今径直出门,喊来陈冬冬,让她给弦乐送去密件,又问风轻言在哪里,就下山了。
天女站在窗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山林之中,这才抬手捂着嘴,眼里泪水滚滚而落。
一旁陈冬冬看见,也没想到她会如此,不由被触动,忍不住说:“既不舍得,何不挽留?他这般人物,失去了,是派里的大损失啊!那些长老的恶意,掌门就不能替他挡挡么?”
天女声音哽咽着说:“这般就是替他想了。这等情形,便是都知道他没错,没有证据能如何?单凭一句话他没罪就可以么?那派里的法规还如何服众?对错功过都凭一句话?天剑派这等体量,又不是区区几十人的仙派那般彼此都知根知底,对错不需要证据大家也都心里有数。这么久的相处了,我心意如何他若一点不知,我是不信。可他不愿接受,宁做这等选择也不让他的仙奴去仙山呆一个月,我还有什么可说?又还有什么好说?他不信我会照应好他的仙奴,难道还不信水仙么?”
陈冬冬本来是对天女有成见的,只是更希望天剑雪跟陈今和好这一点,她就有足够的动机。但此刻,却被天女打动,实在觉得她对陈今也是真心实意,便看不过眼的主动说:“你不挽留,我追上去说道说道!风轻言去了仙山又不受什么委屈,怎么就非要把大家都丢下,宁愿离派呢?一点都不像他!”
陈冬冬一贯风风火火,这时也根本不支持陈今的决定,当即飞快的跑下山,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