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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站在法老王房间的大门口, 矫健步伐看似放松地来回走动的, 他微微低垂着头,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可是他微微垂下的眼却是一刻不放松地四处看着,将各个在走动时才能看到的死角之处的情况尽收眼底。
数十位明显在法老王的精锐近卫军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侍卫身姿挺拔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外各个方位, 神色严肃,目光警惕, 将整个房间守得水泄不通。
啪嗒,极其轻微的一声响, 塞西的耳敏锐地动了一动。
眼角的余光看到传来声音的那个被轻轻打开了半截的窗子, 王弟的头悄悄地探出来看了看四周密密麻麻的侍卫,怔了一怔,又缩了回去。
啪嗒, 窗子重新关上。
塞西苦笑, 只得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来回巡逻。
其实不止是他,其他大神官的能力最强的心腹侍卫甚至于法老王的近卫军首领也被派遣到了这里, 或明或暗地守着。
法老王给他们下达的死命令, 便是不允许王弟踏出房间一步。
只要不伤到王弟,允许他们使用任何手段。
塞西琢磨着这道才下达不久的命令,心底有些奇怪。
今天早上似乎没听见王和王弟闹起来的消息啊,为什么王会如此大动干戈?而赛特大人不仅没有像往常那样大为恼怒,反而也是一脸凝重的表情。
突然塞西眼角余光一动, 他看见靠近房间另一个稍高的透气窗旁边的树叶不正常地晃动了好几下。他心里一紧,顿时目光就警惕地盯住那边不动了。
那树叶又使劲晃动了一下,而看清了的塞西一呆, 又苦笑起来。
他想了想,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转身走开了。
啪嗒一声将窗子紧紧关上,埃及的王弟闭着眼沮丧地倚靠在关紧的窗子上,然后,重重地叹出一口气。
看来王兄真的是发了狠不允许他踏出房间一步,外面的那股阵势让他看一眼都有些头皮发麻,更不要说如何偷偷溜出去了。
好吧,他多少还是庆幸最起码王兄没像上次那样用锁链锁着他是不是?
年少的王弟使劲琢磨着偷溜出去的办法,想到四面八方那严密的封锁又禁不住丧气。
他再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仰面重重地往大床上一倒,整个四肢大张地躺在了床上,目光愣愣地盯着屋顶华美的雕纹。
现在这种情景,别说是偷溜出去,他简直就是插翅难飞……
等等,飞……
“哇啊!”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整个重重地砸在他脸上,将他的整个脸都包住了起来。
“喵~~”
“艾——玛——”
“喵~~喵喵~~~~”
游戏一脸黑线地费劲地将扑到他脸上的小黑猫从他脸上揪下来,使劲拧着这个老爱往他脸上扑屡教不改的小黑猫的耳朵,折腾得它喵喵直叫。
任由自己毛绒绒的小黑耳朵被拧来拧去却不敢反抗的小猫咪喵喵叫着,睁大了金色的圆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这个好久不见的小主人。
它讨好地用毛绒绒的小脑袋磨蹭着游戏的手指,长长的黑色尾巴一甩一甩地,尾巴尖儿蹭了蹭游戏的腿。
年少的王弟叹了口气,松开拧着它耳朵的手,小艾玛眯着眼高兴地凑过去,软软的小舌头舔了舔小主人的手心。
王弟抬起头,看着艾玛刚才跳进来的那个一人多高的透气窗,翠绿的树枝从外面延伸进来。
目光在透气窗上定了定,然后,继续上移。
法老王居住的高大而华美的房间里,足足有数人之高的屋顶上,一张天窗斜斜地开着,明亮的阳光从那里透进来。
王弟从床上站起来,仰着头看着那个天窗。
在被严密看守的现在,那里或许是他唯一可以离开的出口。
可是……
游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白色的手腕之上,乌黑的雕琢着神秘符文的手环牢牢地嵌在他双手之上。
明亮的阳光从外面照下来,让乌黑手环上符文蜿蜒的线条一闪一闪的像是在发光。
这个真的可以封印邪神?
游戏微微皱着眉,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那闪闪发亮的乌黑手环之上,魔法伪装的紫罗兰色散去,变回来的比手环还要漆黑上几分的墨染似的瞳孔深处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然后,那微微闪动的目光突然一定——
年少王弟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夜黑瞳孔深处透出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而又苦涩的复杂神色。
乌黑粉末纷纷洒洒从他手腕处四散落下,在这个被阳光充斥而明亮非常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刺眼。
王弟白色的手腕上,西蒙大祭司费尽心思铸造出来的封印邪神邪恶黑暗力量的咒铐环在转念的顷刻间已尽数化为黑色粉末。
连带着脚上的乌黑脚环一起,纷纷扬扬撒了一地。
白色的□□的脚离开了地面,那撒了一地的漆黑粉末未曾沾染到它一点痕迹。
王兄他们果然太天真了……
到了现在,身为宿主的他便更是明白寄宿在他灵魂深处的邪神拥有着怎样恐怖到让人绝望的力量。
“喵!”
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王弟的身体顿了一顿,低下头,乌黑的瞳孔落到了站在床沿冲着自己喵喵直叫的小黑猫身上。
目光微微一动,王弟在迟疑了稍许之后还是伸出手。
小黑猫欢乐地甩了甩尾巴,从床上纵身一跃,跳进了王弟怀中。
游戏将它抱进怀中,揉了揉它毛绒绒的小脑袋,那种温软而柔软的感触让他心底暖了一暖。
艾玛伸出软软的小舌头,舔了舔游戏的手,然后眯着眼乖巧地趴在游戏怀中不动了。
埃及的王弟抱着他的小宠物飞出了这个囚禁他的房间,魔力的隐蔽让四周那些敏锐的侍卫未曾有丝毫发现。
他向高空之上飞去,呼呼风声擦过他的颊在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而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他几乎已经身处云层之中。
向下看去,王城中密密麻麻的人群就像是一只只细小的蚂蚁让人看不清楚,而巍峨壮丽的埃及王宫小得就如同法老王后院之中那个小小的荷花池。
埃及的王弟悬浮在高高的空中,俯视大地。
迎面而来的高空的狂风掀起他那失去了魔法的伪装而变回乌黑的柔软额发,他墨染似的瞳孔将目光从脚下的王都收回来,眺望远方。
他远远地眺望着整个埃及大地,脸上神色安静之极。
王兄和西蒙他们的想法他懂。
在王兄他们看来,邪神还没有开始任何动作,他们未曾感受到一点危机的迫近,自然都认为时间还足够让他们做出更好的安排。
他们并不想牺牲他。
他懂。
只是他懂了,王兄他们却不懂——
【王兄,我不想再等下去了。】
昨天,他曾如此对他的王兄说。
那并不是借口。
王兄和西蒙他们都不明白。
真的已经没有可以让人等下去的时间了。
一点点都没有了。
埃及年少的王弟高高地悬浮在天空之上,目光俯视整个埃及大地。
秀美颀长的尼罗河蜿蜒着一抹碧绿安静地流过那一片金黄色的闪耀着如太阳般明亮的光芒的大地。
那是被诸神守护的伟大的法老王所统治的美丽而神圣的黄金的国度。
然而在这一刻,黄金之国已被黑暗笼罩。
在高空俯视大地的埃及王弟的眼中,除了明亮的王都,埃及的其他地方都已经被一层朦胧的浅黑色雾气覆盖。
那浅浅的黑色雾气弥漫在埃及大地之上,一点点渗透了埃及子民的身体乃至于灵魂。
没有人看得见那些若隐若现的黑色雾气,除了身为邪神宿主的他——
所有的人类,都有着人性上善的一面以及与之相矛盾的恶的一面。
他们可以善意对待他人,同时,心底也常常会冒出邪恶的念头。
人类之所以不是魔鬼,是因为他们大多能用自己人性上善的一面压制住自己恶的一面。
他们会有邪恶的念头,可是对于亲人之类的他人牵挂的各种感情却能让他们成功地将那些恶念压制在心底,从而保有善念。
彻底解放了自己的邪念,人类就成了魔鬼。
就像那个时候赛特为了一己之念而想要杀死自己——
按照赛特的个性,就算到了最后无法可想的时候的确是会做出杀死他拯救埃及这样的行为,可是,赛特却不可能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就图省事和轻松想要早点杀死他从而一了百了。
游戏之所以对赛特没有多大的抱怨,是因为他清楚这一点。
当时离开了有拉神的力量庇护的王都的赛特在那个镇子上也在不知不觉被黑色雾气所侵蚀,在邪念的控制激发之下才做出那样的事情。
不然,游戏才不会只是泼了赛特一身水就简单地放过了他。
而身为埃及最强大的大神官之一的赛特对侵蚀他灵魂的黑雾没有丝毫察觉的反应更是让游戏心惊得厉害,也越发感觉到了事情的急迫性而不愿再一味地等下去。
【没有可以等待下去的时间了。】
那些从地下渗出的所有人都看不见的黑色雾气弥漫在大地上,一点点不着痕迹地渗透到了所有埃及子民灵魂之中,而后——
所有人心底邪恶的欲念突然地迸发。
贪婪,欲望和野心一切深植在人类心底深处的所有邪念将就此爆发,彻底吞噬掉人性所属的善的一面。
从此以后,每个人都会变得自私自利。
从此之后,每个人都将只会为了自己而活不顾一切。
从此以后,每个人都将成为有着人类外貌的真正的魔鬼。
——埃及将成为真正的地狱——
年少王弟抱着怀中小黑猫的手紧了紧,唇也抿紧了起来,他向下飞去。
原本小小的埃及王宫一点点在他眼前放大,然后终于再一次恢复了那巍峨壮观的模样。
终于,游戏□□的脚落在了太阳神拉的大神殿西面侧殿那光滑的白色玉石地上。
小黑猫歪着头,在游戏怀中酣睡,毛绒绒的小身体偶尔拱一拱,让自己睡得更舒服一些。
游戏左右打量了一下,这是一个并不算太大的侧殿,因为地处稍偏,再加上拉的神殿不允许一般人进入,这个偏殿就越发冷清而安静了起来,他不必担心被侍卫抓个正着。
他想了想,印象中依稀记得从这里出去,往一个走廊穿过去,就可以到达奥贝里斯克方尖塔……
“如果想要偷东西,这里可是什么都没有。”
突然间从悄无声息的后面响起的声音吓得游戏心脏狠狠一跳,猛地转过身来。
偏殿一侧临着尼罗河的窗台之上,白色肤色的少年王坐在那里。
一手搭在踩在窗台之上的腿的膝上,一手按在窗外,身体微微倾斜倚在窗台上。
阳光从天空照下来,落在他那灿金色的散落在细长眼角处的纯金发丝之上,和白色的肌肤交映生辉让那张俊美的面容越发显得明亮。
深紫琼色的眼微微眯起而透出一点细长的弧度,衬着几丝凌乱地散落眼角的金色发丝,显出几分慵懒而诱人的韵味。
有着锐利线条的唇展开的弧度微微上扬,于是那种锐化的感觉就此柔化开来时就像是他身后荡漾开的尼罗河的水面一般不可思议的柔软的痕迹。
那简直就像是温暖的阳光承载在他微笑的唇角一般,让人一眼看去一时炫目得睁不开眼。
然而,面对那张温柔之极的笑靥,年少的王弟却是在反射性地吞了吞口水之后向后缩了缩。
“另、另一个我,你怎么在这里?”
他结结巴巴地问,努力强忍住从身体深处涌出来想要立刻拔腿而跑的冲动。
以捕捉猎物一般轻盈而矫健的姿态从高高的窗台上一跃而下的紫瞳的少年王落地,向游戏走去。
他细长的深紫色的瞳孔微微弯起,注视着前方那个看见他走过来就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小黑猫的少年。
那乌黑清亮的大眼睛睁大了看着他,细长的睫毛下隐隐透出一点不安的神色。
“你很紧张吗,伙伴?”
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轻言细语的一句询问,却是让游戏更加紧张,反射性后退一步,抵在身后的石墙上,而双手在无意识中更紧地抱住了怀中的艾玛。
喵的一声痛叫,被勒痛的小黑猫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奋力一跳,逃出了游戏的怀中。
“艾玛——”
游戏向跳下去的艾玛伸手,却被突然欺身而上的另一个他吓了一跳,身子又是一退,紧紧贴在墙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想要镇定下来,仰起头,眨了眨眼歪着头地看着另一个他,竭力想要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是那仿佛受惊的小动物的一般忽闪个不停的漆黑瞳孔却出卖了他此刻紧张的心情。
看出游戏想要借口逃走的意图,紫瞳的少年王借由身高的优势将他的伙伴压迫在死角上。
左手伸出,直直地按在游戏的头一侧的墙壁上。
白色的手臂笔直地挡住了游戏侧面的视线。
然后,他抬起右手,将手上的东西举起在游戏眼前。
“我只是来找西蒙要这个东西。”
游戏看了一眼他手上的东西,喉咙动了一动,不安地看着他。
“另一个我……”
纯金色的黄金钥匙被冥界的法老王握在白色的手指中,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照耀着折射出明亮的金色光芒。
当初这个作为黄金神器之一的黄金钥匙被迪亚邦多偷走,直到不久前那一场恶战之后才重新回到了埃及王室,暂时存放在西蒙大祭司那里。
他今日来拉的神殿找西蒙要走了黄金钥匙,正要离开,却突然发现游戏潜入了进来,自是跟了过来。
他大概猜得到游戏想瞒着他做什么,而他,不会允许。
“伙伴。”
白肤的少年王微微俯下身,深紫色的幽深瞳孔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游戏。
柔软而仿佛是请求一般的语言,却透出几分不容拒绝的坚持。
“让我进入你的心里。”
“不行!”
游戏吓了一跳,立刻摇头。
黄金钥匙拥有进入他人心灵的力量,他是知道的。
当初他还在他的世界的时候,夏达三千年后的转世曾经拿着这个黄金钥匙进入了那时候还是他和另一个他的心的房间里。
那时,若不是他的求情,夏达差一点就被另一个他杀死。
“伙伴……”
那双深紫琼色的瞳孔黯了一黯的微光中明显带着失望和一点委屈的神色狠狠地撞在游戏的胸口,让他的心里瞬间涌起了强烈的罪恶感。
他的唇蠕动了一下,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用、用这个的话,会很难受的是不是?”
游戏很勉强地找着蹩脚的借口,另一个他注视着他的目光使得他涌现出罪恶感的时候忍不住就想要答应,却又在想到那个东西时候硬生生地忍住,咬紧牙不松口。
“不行!”他努力摇头,“我不要那样。”
只有毫无防备或是心灵脆弱的人才会被黄金钥匙进入心灵,他要是坚持不肯开放心灵的话,就算另一个他有黄金钥匙也没有用。
虽然可以用黄金钥匙的魔力强行压迫他做到,但是他相信另一个他绝对不会这样做。
其实他不肯答应另一个他进入心的房间倒不是因为其他。
另一个他当年来到他的心的房间里还算少么?这种事根本就没什么好在乎的。
若是以前,他肯定无所谓一口就答应下来。
但是现在不行,另一个他一旦进来,立刻会发现那个现在放在自己心的房间里的正位金字塔的黄金积木了啊!
一旦被发现,那就什么都会被揭穿了。
“伙伴……”
“不行就是不行!”
“我不是要说这个。”
“…………”
“这里。”
“啊?”
紫瞳的少年王注视着自己一脸茫然的伙伴,抬起手,白色的指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自己的唇角。
“这里……伙伴,有伤痕哦。”
“哈?!”
游戏一怔,因为愕然而微微张开浅红的唇角左侧有些轻微的在早上年轻的法老王近乎凶狠的亲吻之后残留下的一点擦伤的痕迹。
嗡的一声响,游戏的脑袋一时间轰然冒起火烧得沸腾不休,整个脸都面红耳赤了起来。
心脏不知为何强烈地跳动着震得他胸口都有些发麻,莫名的慌乱之中他抬手就想要擦一擦嘴唇——
眼前突然一暗,他抬起的手被一把抓住。
低下来的少年王的头挡住了他睁得大大的眼前全部的光芒。
有着锐利线条的温暖的唇直接贴上了他的唇,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却又带着几分差异的特殊的感触。
他睁大了眼看着贴近了自己到极致的熟悉的面容完全不知所措,而那明显舔舐过他唇角的伤痕而带来的微不可闻的与其说是疼痛更不如说出酥麻的刺痛感让他的心脏在那一瞬差一点停摆——
乖巧地蹲在一旁的地上,黑色的猫咪仰着毛绒绒的小脑袋眨巴着金色的大眼睛,不时甩一甩长长的尾巴。
它歪着小脑袋,绒毛耳朵一抖一抖的,好奇地看着那交缠在一起的两人交握的白色双手之中的黄金钥匙突然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
“喵~~~?”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游戏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心的房间的床上。
因为吓了一跳心灵有了空隙,而且最重要是潜意识里其实也不是真心的抗拒,所以就被另一个他成功了么……
“另一个我……”
他握紧了拳头,唇角抽动,显然是气得够呛。
“用这种突然袭击吓人的办法是犯规的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