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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井也不拆穿她的演戏，就这么默默垂眸搓捂着她的手，让她的掌心温热起来，嘴角勾笑。
圣诞的气氛还没过，街上的灯光闪闪烁烁，迷幻的感觉让人沉溺。
唐乔暧等着男人的回话，可是这个男人却像是一点也不在意，淡定地沉默，令人恼火。
嚷嚷着要下来，女人的身体也开始挣扎，欧井却一把把她抱住，让她靠近他一些，女人俯下头看他，男人微微抬头，两人近距离对视，这个场景，恍惚间地熟悉。
第一次他们正式对话，应该就是以这样的姿态。
他的故意，她的茫然，一切，刚刚好。
“我很好奇……”
欧井忽然笑了，“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不是故意说那句话给苏静听的？”
最后要走的那一下，说了句：生日快乐。
或许他们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细节，可是在欧井心里，那瞬间，就是永恒。
唐乔暧愣了愣，原本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顺着男人的话仔细回想了起来……
那时候……
其实，自己真的是无心的吗？
她不晓得，因为只是隐约记得，当灯光亮起，女生生气质问他的时候，他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所以忍不住，心跳加快了几拍，但是时间非常短暂，几乎是连自己都来不及抓住那种感觉，就离开了。
临走前为什么要多余说句话，不仅是因为不喜苏静，可能更大的原因出于，她对他的冷漠和无奈，有了某种，同类般的感受。
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连心的自由，都没有。
唐乔暧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表情复杂，欧井一眼不眨看着她，手里的力度不自不觉大了些。
“嘶…….”
唐乔暧吃痛，回过神来，龇牙咧嘴喊疼：“你家暴？”
“…….”
今天同样围了一条厚重围巾的男人忍不住笑，轻轻拍了拍炸毛的女人的脸，悠悠道：“我怎么舍得？”
说完，便把女人抱了下来。
“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马不停蹄地从飞机上下来后就一直工作到现在，多饱满的精力也需要休息了。
语落，唐乔暧哼了哼，倒也没拒绝，任着男人牵着她的手，走到路口，那里早已经停了辆私家车，正等他们回来。
酒店他们住在顶楼，超大的套房里面，客厅有一半是可以看见星空的玻璃屋顶。
唐乔暧洗完澡以后走出来，还在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不经意抬眸就看见了敞开窗帘的落地窗外，正开始下起了点点小雪。
纷纷而落的细点，漫天夜空中的雪白星星一般，好唯美。
缓缓朝客厅落地窗走了过去，女人抬头，就看见了玻璃屋顶不断往下砸的星星点点，轻缓的，无声的，软绵绵的，跟亲吻一样。
男人放了一整张舒缓钢琴曲专辑，此刻他刚进去洗澡，整个偌大的客厅，只有她和音乐还有雪花。
门铃突然响了，她怔了怔，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抬脚走回去开门。
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二十岁上下的帅气小男生，穿着酒店精致的制服，恭敬地朝女人躬了躬身，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告诉唐乔暧：“欧太太晚上好，抱歉打扰了，这是一位先生托我拿上来送给您的花。”
一束不小的粉色玫瑰，新鲜欲滴。
她刚看到，就猜到是谁送的了。
“谢谢。”
女人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但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伸出手，缓缓接过。
服务员也微笑说了句晚安，然后等唐乔暧把门关上，自觉退下。
花束上面还有一张很精致的小卡片，没有落款，只有一句英文的“missyou”。
她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把它扔到了厨房的垃圾桶里，然后转身去了客厅的躺椅上坐下，敷着面膜看起了白色星空。
欧井还没洗好，音乐声越发轻缓，惹得女人困意慢慢袭来。
闭上眼睛，意外地，她梦见了很多已经成为过去的人。
白轩笑着和韩然站在一起，看着她，温柔地伸手，轻声唤她：“暧暧，快到我这里来。”
时光斑驳，她竟然看到自己缓缓走近，把手搭上了男人宽大的掌心中，然后听见他说：“这是我的舅舅，韩然先生。”
未满二十的她，脸上还有年轻少女的单纯，却在那一瞬间，消耗了她所有关于爱的幻想。
她以为的属于她的安全感，在那天，一并跟着那个微笑着的男人的脸，全部消失了。
他是白轩的舅舅。
那个抢走她母亲的男人，是她来了英国以后第一次找到依靠的男人的舅舅。
生活跟她开了一个笑不出来的玩笑，而她却站在原地，无力接受。
还没反应过来，所有场景都旋转着换了一遍，那个还带着书生气的男人，转换眼变成了成熟的模样，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祈求：“暧暧，回我身边，好吗？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她一直以为，骄傲如他，即便心中还有惦记，只要她不开口，他也不会明说，但是最后她才明白，错了，因为她从来，没有真的走进去过，他的内心。
白轩的脸，突然变成了欧井的脸，男人嘴角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冷意，嘲讽得不行，一字一句，炙痛了她的灵魂：“唐乔暧，你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我。”
“我…….”
她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喉咙像被掐住，整个人是无法挣扎的：“欧井！”
猛地睁开眼睛，女人还带着微喘，欧井已经把她抱进怀里，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哄道：“我在这……你做噩梦了？”
他洗完澡一出来，就看见女人在躺椅上睡着了，头发还没干，就这么躺在那里，眉头微蹙，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安。
她一定是累坏了，毕竟在飞机上的时候，听程琳说，她也没怎么睡。
无奈叹了口气，男人正想把她抱进卧室，女人便抓住了他的手，焦急地带着哭腔，喊了他这么一句。
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导致她的神情如此哀伤，欧井侧首亲了亲女人的头发，安慰：“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陪你进去睡了？”
明天她还有另外一个品牌的衣服要试，行程几乎是满的，他怕她撑不住。
唐乔暧靠在男人的怀里，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就是回抱着男人的手，不自觉加紧了些。
虽然很喜欢她这样小媳妇的模样，可是欧井害怕她情绪受影响，还是抬手，把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走向了卧室。
轻轻把她放在被褥上，男人拿起她手中的毛巾，仔仔细细，安安静静给她擦干了头发，然后才抱着她一起躺进被褥里，熄灯，揽着她，轻轻拍打后背安抚。
他跟别人的处理方式一直不同。
刚才问了两次，虽然没有直接问梦见什么，但是唐乔暧知道，自己的沉默，让这个男人意识到，她并不想重述刚才的梦境。
既然她不想说，那他也就不问，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让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
“其实你知道我要做什么的，对吗？”
看过她的剧本，知道了韩然害死她的母亲，如此明显，他不会看不懂。
欧井嗯了一声，别的话没有。
女人从他怀里看过去，角度刚好是他的喉结。
“我做不到原谅，他也不需要我的原谅，那么结果就是，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明明声音如常，可是欧井却明显听到了带着狠戾和血腥的杀意。
她说要做到，那就是一定会，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更要完成。
欧井一点也不意外，低头，嗅了嗅女人头发的香味，答得轻柔：“我在，就不会让他伤到你，你放心去做就好。”
他不希望她是个圣母，从来都是。
她是他的女人，只要她想，整个世界他都可以捧到她面前，更何况是，一个根本不需要在意的韩然。
唐乔暧却突然笑了，欧井还想问笑什么，就感觉到了自己脖子上温热湿润的触感…….她哭了。
而且是隐藏了很久，再也憋不住的，哭了。
“我不是一个好人，甚至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已经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害死了他……”
他…….
欧井分分钟明白，她说的是，叶铭宁。
“不关你的事……”
“如果不是当初我引他入局，他不会，他不会…….”
不会还没享受过爱情的滋味，还未享受成功的追捧，就这样，陨落。
故事的核心，从来都是她和他的战争，没有叶铭宁。
“老婆……”
欧井知道她忍了太久，实在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女人这样难过，男人刚想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帮她擦干眼泪，女人却抓着他的衣领，哭得一抖一抖的，“你让我哭完吧，就今晚，就这么一次……”
没有办法送他最后一程，因为她是间接凶手。
表面看起来无所畏惧，其实她也害怕，害怕面对赵雯，害怕面对叶家的所有人脸上的那抹痛色，其实她，才是那个骨灰需要放在那个坟墓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