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润物无声3

焱炀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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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功是士卒的生命,为了争夺一个两个人头,不惜大打出手;军功更是当权者的资本,为了政绩上好看,杀良冒功的事情也屡禁不止。

    然而从“许赓”变成“许国”,他失去了他赖以生存的军功,这与用热刀子剜心取血有何不同?

    从此这世上就没有那个叫“许赓”的热血小将,有的只有冷了一颗心的“许国”,想来也是讽刺,他叫“赓”的时候,一心想着热血报国,可他改名叫“国”了,却早没了那点报国心思,只想着能延续香火、苟延残喘了。

    万懋咬了咬唇,之乎者也地叹道:“这郭赓成何体统!”

    “体统?”许国猛地抬起头,眼中一抹血色转瞬即逝,但只那一瞥,骇得万懋吸了一口气,这一刻他当真相信,他面前这位将军可不是故纸堆中,由诗歌拼凑出来的一抹任由他哀叹的残影,他是当真杀过人的。

    许国敏锐地察觉万懋眼底那点异色,迅速收敛光芒,那点锐气瞬间泄了气,面前的许国又恢复最初的那副无害的模样。

    许国平复气息说道:“体统自然是上位者说了算的。”

    万懋仍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微微靠在椅背上,要离许国远一点。

    殷承钰嗤笑一声,拍了拍万懋的手臂,转头对许国道:“一个家奴而已,算什么上位者,一时得势,不过狐假虎威而已。”

    这个故事不用讲了,殷承钰已经能拼出全貌。

    郭赓能在马市上为陛下赚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然而他突然不能提供那么多了,他怎么可能不慌!

    可郭赓是不可能从自己身上找毛病的,他肯定要从其他方面找借口,比如许赓这尊杀神的存在,让瓦剌不敢来了。

    所以他盯准了许赓,开始迫害许赓。

    先是逼他改名,失了往日的军功,便可以理所应当地降他的等级,若是还不解气,直接接着大军轮换的时机,将改名为许国的人踢出军队,让这个无名无实的“许国”苟延残喘地在北城兵马司,像一条拾人牙慧的狗一样,在内市上被人呼来唤去……

    不管怎么说,这个“郭赓”是栽定了!

    许国也完全没了讲故事的心情,他的手淌着血,嬿嬿惊慌不已地扑向爹爹的手,大叫道:“爹爹受伤了!”她目光四处一看,落在这房子的主人身上,跑到祁王跟前,叫道:“你帮帮爹爹好不好?”

    许国看到嬿嬿不顾尊卑,称祁王为“你”,心提了起来,忙叫了一声“嬿嬿!”

    殷承钰摸了摸嬿嬿的头,下令道:“请医师为许将军包扎,请许将军和许姑娘到客房休憩。”

    郑卓领命刚要退下,祁王又含沙射影地说道:“郑卓,你留下。”

    郑卓微微一晃,垂下头留在原处,许国和嬿嬿被其他仆从引了下去。

    待许国走的看不到了,殷承钰转头对王勐笑道:“王长史,郭赓的罪证,你手中是不会少的,对不对?”

    王勐毫不怀疑祁王肯定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王勐这些年手握证据,也不会由阁老亲自介绍到王府来,王勐猛地跪倒,直言道:“臣斗胆向殿下言明镇守太监郭赓的六大罪名!”

    万懋吓了一跳,很快起身避让,他不敢受人跪拜大礼。

    殷承钰丝毫不见怪地依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道:“那就说来听听。”

    随后殷承钰瞥了万懋一眼,带着几分玩味道:“子惟兄是一心做大事的人,跟本王一起听听,这引导仕林,为许将军讨回公道的事,本王还得依靠你呢!”

    万懋恍惚间知道自己被祁王请来是做什么的了。

    这事已经不是小打小闹地刊登在京师小报上,在文人墨客之中兴风作浪,这是让他上书给陛下言明正事!

    万懋有点兴奋,自从登科那日殿上钦点有幸见过帝王,日常泡在翰林院内为陛下写贺文外,还没能真真正正地写一篇奏文。

    祁王给了他这个机会!

    看万懋心潮澎湃,殷承钰心底忍不住想笑:万阁老大概是把心机独占了,没想到自家长孙这般纯良。

    阁老不想弄脏双手,将这把“利器”给了祁王,想让祁王为他冲锋陷阵,那就别怪祁王不客气!

    王勐答道:“郭赓买卖军功,藐视国家公器,其罪一;郭赓瞒报瓦剌来袭,提前勒令边民入堡,任由瓦剌掠夺民产民田,其罪二;郭赓与茶商勾结,以次充好,哄抬物价,其罪三;郭赓凭空增加苛捐杂税,搜刮民脂民膏,让百姓苦不堪言,其罪四;郭赓不顾国家大义,向瓦剌贩卖军火与铁器,堪比叛国,其罪五;郭赓接受也先的贿赂,残害忠良,逼走许国,削弱大同边防,其罪六。”

    殷承钰点头总结道:“徇私舞弊,欺瞒圣上,勾结奸商,鱼肉乡民,违背祖训,叛国,条条都是要命的罪,子惟兄怎么看?”

    万懋答道:“此人乃大同毒瘤,绝不能姑息。”

    殷承钰轻叹了一声道:“恐怕他歪门曲道得来的银子,不是他一个人享受了。”

    万懋有些激动道:“除了他的干爹,还能有谁!这群没根的东西,不忠不义,做这些表面的孝顺有何用?!”

    殷承钰起身扶起王勐,殷切地说道:“这些年苦了长史,今后本王绝不会负你。”

    殷承钰言辞恳切,况且祁王极少许诺,但一诺千金,王勐忽然觉得自己有苦尽甘来,拨云见日之感,禁不住热泪盈眶道:“有殿下这句话,臣就是明日死,也无怨了。”

    殷承钰安抚一阵,等王勐情绪稳定,这才让仆从带他回王府内的官署休憩,如今待客堂内只有万懋与祁王,外加一个被迫留下的郑卓。

    殷承钰问道:“子惟兄,天色不早。”

    万懋偏头瞧了一眼窗外,的确明月高悬,已过了月半,此时回府,没准祖父与父母都睡了,可明天早上肯定天不亮就被拉起来盘问,没准还没有早饭吃。

    可若是不回去,等祖父与父亲都上朝后再回家,祖父日理万机顾不上他这点小事,而父亲那边,他求母亲说点好话,这事没准就过去了。

    万懋面上有些凄凄惨惨,他怎么求祁王留宿?

    殷承钰早就猜到万懋的选择,笑着说道:“小王与子惟兄一见如故,况且王府地大,请万兄留宿一晚,如何?小王书房内还有数本名家字帖,全凭万兄挑选。”

    万懋自然顺着祁王搭造的台阶,从善如流地留在王府。

    殷承钰满意道:“郑卓,往书房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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