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2

焱炀天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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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先曾与身为祁王的殷承钰见过一面。

    当年也先心爱的小王子被扣押在祁王府上,脱脱不花的使臣先带着与大梁皇帝的协议先回去,趁着也先没防备,脱脱不花狠狠打了也先一阵。

    但脱脱不花就算占了先机,也没法全胜,只能与也先谈判,把大梁皇帝这边的“阴谋诡计”卖得干干净净。

    大梁一直盼着关外这些游牧民族战成一团,这样才能保证关内的长治久安,可也先并不是脱脱不花这种“有奶便是娘”的目光短浅之人,他也算是胸有大志的一代枭雄。

    也先一直以来最崇拜的便是黄金家族的开创者成吉思汗。

    也先的目光从来都没有落在部落之间的你争我抢上,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大梁,放在那片肥沃的土地。

    想要彻彻底底改变草原上缺吃少喝的现状,部落之间的内斗,除了消耗自身战力以外,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要把草原上原始的力量拧成一条绳,用这强悍的武力去威胁大梁,去侵占大梁,只有从大梁的手中,他们才能夺下真正的生活……

    可三年前的时机还不成熟,为了自己小王子,也先只得向大梁低头,跑到大同来找郭赓牵线搭桥。

    不巧郭赓被陛下下令秘密处死,新上任的大同镇守太监正是喜宁。

    喜宁不是郭赓那种只知道搞钱的呆子。

    从郭赓的死,喜宁已经看明白,作为陛下或汪公公的工具,早晚有一天要被弃之不用,要想活得长久,就要另有依仗。

    也先便是送上门来的依仗。

    喜宁的心很野,他一方面向陛下禀告也先求和的意图,一方面将大梁朝中局面告知也先:比如君臣不和,再比如浙党被血洗,粮食大省河南遭灾,还有荆襄流民起义被许国镇压……

    知道这等机密消息,也先脑子很活,指使脱脱不花光明正大地向大梁皇帝借粮,把大梁皇帝与脱脱不花私下的协议吵得天下皆知,而也先在大梁政局混乱的时候乘虚而入,混入京师。

    那时祁王的风头正盛,出行都有百余侍卫前呼后拥,而祁王府上的访客更是络绎不绝,有带着投名状来依附的举人,有携地方土仪请求开道的地方官员,更有带重金祁王美言的六部官员……

    祁王府应接不暇,陈德恩不得不扩招奴仆,尤其是能出力气的壮汉,能推粪车的那种。

    也先带着几个弟兄瞒过了陈德恩,以外院劳力的身份混入祁王府,而后因为几人干得活多拿的钱少,被陈德恩“重用”,不久就被扭到祁王面前跪着听审。

    也先不服不忿地挣扎,但架不住王府仪卫人数众多,最后还是被五服投地地按到在地上,他翻着白眼瞪着站在面前的祁王,嘴硬道:“我没犯法,你抓我作甚!”

    殷承钰打量着也先这不同常人的体魄,嗤笑道:“能雇到太师为本王推粪车,啧啧啧,真是本王的荣光。”

    也先脸色一变,几欲奋起,但被裴南用刀背一下子制服。

    殷承钰出言阻止道:“裴指挥使,这就是本王教你的待客之道?还不给太师松绑,奉茶请上座。”

    有祁王的命令,裴南等人放开也先,退到祁王身旁防着也先,护着祁王,而陈德恩准备茶水。

    也先恨恨地吸了几口气,最后只得好汉不吃眼前亏,隐忍地坐下吃了一盏茶,总是耐不住好奇问道:“你如何看出来的?”

    殷承钰轻笑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师学不来那份伏低做小。”

    也先不满地抿抿嘴唇,想起几次偶遇祁王车驾不得不行跪拜大礼的憋屈,因为自己低不下头,总比其他人高出一截,还吃了好几顿鞭子。

    不等也先爆发,殷承钰及时岔开话题道:“太师当真是舐犊情深,本王保证,小王子在王府吃得好住得好,绝无苛待。”

    提到小王子,也先心底更火了,他反驳道:“草原上的雄鹰被困在笼中,无论怎样好吃好喝地供养,都不可能快乐!”

    殷承钰也毫不示弱道:“本王听说草原上熬鹰之术,据说无往不利,小王想向太师请教几分。”

    也先眼圈一红,恨恨地道:“殿下大概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被囚禁的成年雄鹰只有两个结局,要么破笼而出,要么死!”

    殷承钰哈哈大笑道:“太师如此笃定能将小王子从本王手中救出?”

    也先摇摇头。

    正当此时郑卓带来驻守在水阁的护卫来报,小王子服毒自尽。

    殷承钰面色一变,不敢置信地瞪着也先道:“虎毒不食子,太师真舍得。”

    也先微微闭上眼睛,舒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软弱的情绪已经了无踪迹,余下的只有算计和狡猾。

    “殿下看守不利,当朝天子肯定不会饶恕您。”也先拿出谈判的架子道,“您想保住当下的荣华富贵,只能与我们合作。”

    此时的情况的确不妙。

    小王子死了,陛下肯定会恼怒;而后也先又出现在祁王府上,很难不让陛下起疑心,哪怕祁王辩驳得多么有理有据,帝王的疑心病根本就是无药可治。

    也先在赌,他在赌祁王对陛下的畏惧、对权利的贪恋超过她对大梁的忠诚。

    也先没有赌赢,祁王将也先交予陛下,最后却是陛下纵虎归山。

    如今两人再次沙场上兵戎相见。

    也先重提旧事道:“三年前与祁王殿下在王府一叙,今日见,别来无恙啊。”

    也先这话虚虚实实,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三年前也先为什么会出现在祁王府上?如果也先真出现在祁王府上,为什么没被绳之以法,容他活到今日为祸大梁?

    今日大梁之祸到底有几分归咎于祁王?

    殷承钰从容地反驳道:“看来当年太师混入当年本王府上推粪车,推得有滋有味,直到今日还念念不忘,不如留下来重操旧业如何?”

    众人一阵哄笑,也先顿时脸黑了。

    殷承钰继续加纲道:“当年太上皇仁慈放你一马,今日你恩将仇报,反咬大梁一口,如今你落在朕手中,就别想着善了!”

    殷承钰几句话撇清自己,破了也先的迷魂局,也不愿再多说废话再起争端,直接发号施令道:“动手!”

    弓箭手已经准备好,绕着瓮城一圈,瞄准也先,准备将他射成筛子。

    也先大吼道:“且慢!陛下今日杀了我,城外兄弟只会为我报仇而死战,绝不可能退兵!”

    听到退兵,很多人又动了心思。

    大梁苦战久已,若能和平休战是最好不过的。

    殷承钰不依不饶依旧要射,也先再拖出一张挡箭牌道:“当年太上皇对我有再造之恩,只要我在军中,绝不会亏待太上皇,若我今日丧命于此,我的部下必定恨死大梁,一方面与陛下死战,另一方面定杀太上皇祭旗。”

    提到太上皇,朝中老臣站不住了,纷纷跪请陛下,请殷承钰三思。

    殷承钰不耐烦地闭上眼睛,她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明白自己的处境。

    她就是太后与群臣推出来献给大梁的祭品。

    朝中上下满是太上皇的旧臣,他们不会真心投诚于新帝;而燕晟一手带出来的新兵新将,眼中又从来没有她这个帝王。

    殷承钰觉得自己可笑,拼死拼活地坐在这个位置,到底有什么意思!!!

    正踌躇间,城外攻城愈发猛烈,德胜门的闸门震颤不已,似乎要被城外的猛虎野兽破门而入。

    也先伺机而动,与心腹一连砍倒数名金吾卫,冲着殷承钰冲了过来。

    瓮城内外夹击,形势乱成一团。

    也先一边砍人一边对目标中的殷承钰笑道:“小皇帝,想关门打狗,你还嫩得很,吃我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