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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经过了一场劳累的冠礼,再加上搬家、设宴、最后清点库房等一系列活动,韩嫣第二天还是得照常到未央宫去应卯。所以,韩嫣根本没有机会整顿一下内务,就早早地爬上了睡榻。心里有事,有点睡不着,又把韩禄喊过来。
韩禄心里正打小鼓,皇帝赐的宅子,是连奴婢一块儿赐下来的,这些奴婢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自然是有做粗活的,也有管事的,那个皇家训练出来的管事的,比韩禄这个家传成材的,还要专业。韩禄非常担心自己会被挤下大管家的位子——越看越觉得这是个肥差,越发觉得舍不得退位。不光宅子,皇后赐的庄子,可比韩嫣自己的产业要大,那里头也是有管事的人。越想,越觉得不安。
正巧,这时候,韩嫣差人来喊他,他还没睡呢,立刻整整衣领,跳了起来。一路小跑去了韩嫣寝室外头报到。
韩嫣房里侍候的,是两男两女,四个奴婢,加上从城外自家庄子上带来的两个一向侍候惯了的小厮,一共是有六个。这两男两女却是这宅子自带的,看起来生得很是齐整漂亮,用途待考。韩嫣很不习惯!虽说以前房间也是有女侍收拾整理的,不过,是从来不值夜的。如今,韩嫣忙不迭把两个女的打发自去休息,引来的幽怨眼神让韩嫣在这四月初夏的时节大大地冷了一回。更冷的是,这两个男的,走的时候眼神也复杂得可以。
当韩禄到了的时候,韩嫣这里只剩下两个比较放心的人了。韩嫣也不废话:“只要认真用心,老老实实,宅子再大,你还是管家,庄子里先让你侄子管起来。”
韩禄一颗老心放回原处,开始表忠心。
韩嫣道:“先别急着说这些,我虽许了你,可你自己若没本事,也是不行的。这些新人,你要心里有数才行。”
韩禄呆了呆,忙道:“爷请放心,这样的事情,老奴明白。大家子里,这是难免的,就是庄子上……老奴说的,是您那新庄子,保不齐也有这样的人。老奴家里做了几代的管事,自会料理妥当。”
韩嫣有些惊讶,也有些明白:“别急着动手,摸清了再说,只是,老夫人和阿说那里,不能留不放心的人,全给我换上原来的老人儿。那个管事,先别动他。”
“喏。”
韩嫣放下心来,韩禄倒还能信得过,交给他处理,自己在旁边看着,也符合情况。不过,这家伙,也得找个时间再敲打敲打。韩嫣觉得自己有点阴险了。
韩禄也放下心来,主子明显是支持自己了,决定大干一场,这么大家业的大管家呀,想想都满足。反过来一想,居然刚搬来第一天就让自己查这些事情,这个主子小时候就不好糊弄,心思又细,凡事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做奴婢的,跟打工的是不一样的,只要不被转卖,这辈子,包括自己的子孙后代,就跟这家人家混了。所以,维护主人很重要,忠仆也是常见的现象,尤其是高级奴婢。低级的,跟谁不是听使、挨打骂,过苦日子?当个探子,出卖主子秘密,被另一个人相中了,说不定待遇能提高一点儿;这高级奴婢,就是换了个主子,也不能保证比现在的待遇好多少,还得背个骂名。所以,从这一点上说他们更可靠。
至于考量一下新主了,给小主子一个小小的下马威,也是为自己争点儿出率镜。暗中吃点回扣什么的,也是难免,不能要求太严了不是?韩嫣心知肚明,这几年,手头宽裕了,也会给他们提高点待遇,韩家一成的回扣是明面儿上的,只是不许暗地里做手脚就是了。也就是高薪养廉的意思了,虽然别人通过一些手段可能拿得更多一些,可比不上这个踏实,被查出来就是一个死,犯罪成本太高。韩家的家宅,算是很安宁,很有规矩的。
韩禄比较上心,手段也是有一点的,加上韩嫣暗中支持,倒是把新宅的情况摸了个大概。不几天,就向韩嫣报告来了——这却是后话了。
次日,韩嫣准时到宣室报到去。
刘彻早就等着了,见韩嫣到了,迎上去扯住袖子:“怎么样?住得怎么样啊?”
才住了一夜,还是在累得半死的情况下住的,基本上,是倒头就睡的。只要不是太恶劣,都不会有心思考虑居住环境这个问题吧?
“回陛下,挺好的。”
“就这一句?”刘彻有些扫兴。
“还想听什么呢?”韩嫣低眉道,“才刚住了一夜,昨儿散了之后,哪有功夫打量?前番,也不过是走马观看地看了一回。要真想知道,也要待多住两天罢。”
“唔。”
“不过,那榻倒是挺舒服的,”见刘彻不太高兴,韩嫣也觉得过意不去,毕竟有人很热心地给你张罗房子,又不图你什么,还是免费的,你还这样冷淡也说不通,仔细回忆,“怎么是——”跟宣室里自己惯用了的铺盖是一样的?瞄一瞄,一样的没错。
“终于知道了!”刘彻开始愤愤,也有点高兴,嘴角上翘。
韩嫣一揖到地:“谢谢了——”
“这就算完了?”
“那——”
“想喝粥,朝食是来不及了,哺食,你煮!”
韩嫣抽抽嘴角,就当是哄韩宝宝了:“好~”
刘彻高兴了,拖着韩嫣去请安。
长乐宫里,今天只有四个主子,此时依旧和乐得很。
往日常常要进宫的平阳,昨日刚刚参加了一场大聚会,此时正要消化回味一下。同时,还要在暗地里再打一下自己的小算盘。
窦太后因馆陶回说阿娇已经想明白了,也就放下心来。
馆陶见阿娇被自己绕回头,也放下心来,开始琢磨最近往自己府上跑的人,有哪些是可以向刘彻提一提,升一升官什么的。
阿娇开始很是怀疑刘彻,后来被馆陶一绕又觉得自己想多了。这时见两人一前一后走过来,刘彻满脸笑容见了自己也没减,韩嫣低着头一惯的恭谨模样,也放下心来。
王太后昨夜与女儿密谈,得到会努力给皇帝物色美女的保证之后,也很轻松。
因此,请安的过程很顺利。不多会儿,两人便被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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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未央宫,刘彻命人摆上朝食。
能与皇帝一起吃饭,是极高的荣誉。不幸的是,韩嫣自打懂事起,与这位皇帝在一个锅里搅勺子好久了,久到比跟自己亲妈吃饭的时候都多,久到实在提不起激动的情绪来。刘彻也不在意——有个跟在你吃饭的时候战战兢兢,一筷子菜能抖掉一半喂了地板、汤勺哆哆嗦嗦送不到嘴时的人,一次两次,你当是逗乐,久了,你还有心情吃饭么?
一边吃,还一边聊天。这也是他们的习惯,聊天涉及的范围极广从后花园那株牡丹开花了到匈奴人今年没来捣乱,林林总总,懂得少的都跟不上他们的思路,跟他们不熟的人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今天聊的却是正事了。
“终于把该办的都办完了,下面该理理朝政了。”刘彻起了个头。敢情他以为这朝政不属于“该办的”范畴里。
韩嫣如今是领了正式的中央官衔了,议政也是有资格的,也就没有太矫情:“臣资历尚浅,不太好议论这些事。不过陛下既然问了……”
“行啦,还客气什么?又说些君君臣臣的。”
“这是在说正事,当然要按规矩来。”韩嫣回了一句,被韩则说得多了,加上自己也觉得昨晚太盛大也太危险了,他便开始重拾起以前的规矩了,“按理,这朝堂上,在改元前是不能大动的。”
“你可真是!又开始没趣儿了!”刘彻有些蔫。
“实在是昨日,有些太过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还是规矩些好,别为了这些大不了的事情,再惹陛下跟皇后生气……帝后失和与太子夫妻吵架可不同……”是提醒自己,也是提醒刘彻,大家都小心点。
刘彻的脸色开始难看了:“那女人,哼!”看了韩嫣一眼,“罢了,说正事儿吧。”
韩嫣觉得最近阿娇和刘彻因为不常见,距离产生美,虽然,刘彻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的地方,可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今天这是唱的哪出啊?虽然昨天阿娇差点闹场,总的来说,后来还是圆了回来的。
韩嫣不知道的是,昨晚刘彻、阿娇两人同车回宫,这车上,阿娇又跟刘彻闹了个不愉快。虽然现场被韩嫣和刘彻给扭了过来,可她回过头来想想又觉得哪里出了错。夫妻间要讲什么道理?不免又是一番口舌,她也想要内库的支配权。却不知刘彻就是这样,只要他想给,不管你要不要,他都会给,你推都推不掉。他不想给的,要了也白要,哪怕他捏着鼻子给了,最后还得跟你算总账!无奈之下,刘彻许了每年多给她脂粉钱,这才好了些。阿娇哪里是要钱?她其实就是争的刘彻的关心罢了,刘彻怕是不这么理解,以为这个皇后想从各方面控制他。梁子是越结越大发了。
昨晚的事,却是韩嫣不知道的了。此时,却不好再多嘴。
刘彻又说话了:“我又没说立时就做,不过是要先想好了,省得到时候现想,又得忙乱。”
韩嫣点头,有备无患,刘彻想得也是不错。
刘彻又道:“眼下却有一件是得办的,这宫中的防务,得调整一下。”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光是朝堂上,这军务上,更是如此。后世有位伟人非常清楚地告诉大家:枪杆子里出政权!此时虽然没有上升到如此理论高度,经历过周勃收了长安防军然后很轻易地灭了吕氏的大汉朝,更是明白京城防务抓在自己手中有多么重要。军队,要放在自己手中,至少放在自己信得过的人的手中,才行。哪怕你很忠心,可皇帝不知道,也没用。新帝登基倾向于先考虑自己的安全,再考查臣下的人品。
刘彻做了多年太子,无奈根基还算是浅,毕竟他现在也不过才十六岁。要知道太子结交朝臣是件很忌讳的事情,而且他做太子的时候年龄太小,关在宫里学习文化,也没有结交的条件。他认识的也就是常常被宣进宫的那么几位,还有自己的太傅。文官还好,结交武将更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因此,刘彻对于自己手头的军事系统缺乏一个比较完整、系统的认识。程不识给他讲军事常识,不代表会给他讲军事机密,太子毕竟不是天子。再说了,这最机密的部分,程不识也不一定知道。
于是,刘彻开始想跟身边信得过的人商讨一下,询问一下。这事儿,还不能拿到朝堂上说,谁知道最后各方势力角逐,会讨论出个什么人选来?!才不要把自己的安全放交一个别人讨论出来的人的手上。
韩嫣心里明白,想了一想道:“陛下想怎么调呢?”
“程师傅是个不错的人,让他做长乐卫尉如何?至于中尉,是父皇在世时任命的,说是还信得过,先不动他了。”
中尉,放到后世简称“一毛二”,是军队里军官的倒数第二线,不客气的说,真是个一毛二的价格。可放在汉代却是不得了,他是整个长安防务的最高军事长官。能做中尉的人,不是狠得皇帝都动不了他,被他或他所依靠的势力攥在手心里,就是皇帝真正非常信任的人。
能得景帝信任的,应该还是能相信的,况且,刘彻认识的武将,或者说,他熟悉的武将,就那么三两只,能信任的也不多,当然是先尽着守卫宫室。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程不识,皇宫的安全比长安更重要,程不识便被想起来做长乐卫尉了。程不识是个挑不什么毛病的人,至少,韩嫣挑不出来。况且,这是自己的军事启蒙老师,自己也极欣赏。
韩嫣点头:“程师傅打小就教咱们的,本事、人品自是信得过。”
看着刘彻,等他接着说。
刘彻却停了筷子:“我就认识这么几个武将,还不知道合不合适,未央卫尉的人选,还没想好呢。你知道什么合适的人么?”满怀希望地看着韩同学,颇有种做不出作业想抄同桌功课的样子。
“臣也就知道这么几个人……”韩嫣有些为难,这几天好像风头出得有些过了,被十几年来终于履行起兄长职责的人狠骂了好几通了已经,要不要收敛一下呢?可是“进贤才”却是对朝臣,尤其是皇帝近臣的一个基本要求。很有些为难。
刘彻不作声,抬眼看了看四周,春陀、阿明、六儿、赵顺儿,几个得用的都在。赵顺儿嘴快:“奴才听说现在的云中太守李广,号称飞将军,匈奴都怕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却被春陀抬手打了个窝脖:“小兔崽子,少在陛下面前多嘴。”
刘彻却道:“怎么?他说得不对?李广不好么?”这却是问春陀了。
春陀忙趴下:“奴才只是教训他懂点儿规矩。这李将军自是极好的,据说与程将军并称呢。”这也是实话,春陀在景帝身边多年,多少知道点朝中事情。
“这么有名,你都知道了,朕好像也听说过,似把他给忘了……”沉吟了一下,对韩嫣道,“你也听说过吧?哎?你记性一向好,怎么也给忘了?”
韩嫣忙道:“倒不是忘了,而是没有见过这位将军,不敢妄语。卫尉,宿卫宫掖,帝后安全所系,意义重大,岂能轻易开口?”李广啊,怎么能忘掉?说起卫青,就有人提李广“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难封缘数畸”。这卫帅、卫舅舅、卫仲卿,曾经让韩嫣前世哈了好久。此时说起李广,韩嫣自然是知道的,有人说他命不好,有人说是因为刘彻偏心卫青,才让他英雄无用武之地,也有人说是因为他本事不够,打法不适合长途奔袭。总之,是个话题人物。
“偏你小心!”刘彻嗔了一句,却也不生气,身边有个出谋划策的固然好,可一个弄不好这出谋划策就变成了指手划脚,让人非常恼火!韩嫣这样的也是为自己考虑,没有冒然推荐人,培养个人势力,拿皇帝的安全卖人情。
“我也没见过他!这可怎么办?卫尉确实是个要紧的地方,这可难了,偏熟人里又没有合适的……”眼睛却看着韩嫣,仍然希望他能给个主意。
这里就显现出做皇帝熟人的好处了,最起码,他有个职位缺的时候,能想到把你填上去合不合适。就是你自己不合适,呆在皇帝身边,也有机会推荐个什么人做官。虽说皇帝乾纲独断,可也不能事事都独断,总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比如,现在。
韩嫣想了想,道:“既然并称程李,可见本事也是有的,盛名之下无虚士。程师傅在军中多年,想必也是知道李将军的,不如召程将军问一问?”
韩嫣对李广的看法,不算太极端,一没有认为他就是个悲剧英雄,有本事,却死得可怜,死皇帝和他小舅子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就这么埋没了一代将才,真是山河同悲;二也没有认为他就是个花架子,个人英雄主义泛滥的家伙,小肚鸡肠,死了活该。上述两种观点的韩嫣都看过,网上两派粉丝的掐架贴看了不少,自己也模仿两方观点对李广一生作了点两方面的评价,对这个人的一生也比较了解,看法在两派之间摇摆,算比较公正了。
他没有一边倒,因此到了汉代,既没想着如何助这位史上悲剧人物一臂之力,让人家封侯拜相——韩嫣自己现在还自身前途未卜呢,哪有闲心考虑别人?太圣人的事情,他还做不来。但是,他也没有想过把这个爱出风头,老想着封侯的人给压着不让他出头——没事犯那个嫌做什么?知道点历史就了不起了?凭什么连奋斗的机会都不给人家?真以为穿过来就是上帝了?
当然,这话对两个人除外——中行说、李广利。这两个投降的败类,你投降也就罢了,一个帮着匈奴对付自己的祖国,一个拿着汉军的生命换回自己在匈奴的地位。汉朝有对不起中行说的地方,可这样反咬一口,实在不厚道。李广利更是令人不齿了,搞政变没成功就投敌叛国,就是政变也搞得恶心巴拉的。虽然不是热血沸腾的愤青,韩嫣也瞧不上这种人,有机会,估计不用思考,下意识里就能把这俩人给咔嚓了。
这种思想下,韩嫣的说法也挺客观——我不懂,不乱说,给您推荐个懂的人来评价。
刘彻一想,这办法好,催着韩嫣一块儿把饭吃完了,便要宣程不识入宫问话。
程不识莫名其妙。刘彻登基以后就没有召过大朝会,皇帝守孝,没有心情举行朝会也是说得过去的。大功十五天,这儿子,怎么说也得有一个半月的假期吧?一个半月过后,刘彻先是忙着封外戚,又张罗着给韩嫣冠礼、迁居,昨天才忙完。如今召自己,是为什么呢?刘彻待卫绾也没这么急切的,那才是领衔太傅。
到了宣室,舞拜完毕。刘彻不免慰问一番,赐座。程不识入席的空档,见韩嫣对自己缓缓闭了下眼,又张开,脸上表情却没变。心下明白,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不是坏事。
韩嫣本是坐着的,程不识进来,他便直了身子。本来,师傅进门,弟子是要起身相迎的,无奈这刘彻是天子,不用起身。韩嫣在天子身边,不能起身去迎另一臣子,就算来的是亲生父亲也不可以,这便是规矩了。变通一下,就直了直身子,便程不识落座,韩嫣才又坐好。程不识心里点头。
待听了刘彻的询问后,程不识很厚道,完全没有嫉贤妒能,说李广有坏话,有一说一地道出了被记入《汉书》的一段公平评价:“李将军极简易,然虏卒犯之,无以禁;而其士亦佚乐,为之死。我军虽烦忧,虏亦不得犯我。”
刘彻点头,并不认为李广有什么不对,虽然韩嫣平时给他灌输了不少军队纪律之类的说法,程不识也是个严谨的军人。不过,这少年心性,又因汉代军事知识所限,不看到真正训练有素,有组织有纪律,令行禁止,有思想,一眼看上去就很威风的军队,他还是比较欣赏李广的这种带兵方式的。毕竟,后世中学男生都知道的军事常识,现在的刘彻还是不太清楚的。想了想,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韩嫣,他是知道韩嫣不太喜欢这样的将领的。最终,还是拍板:“程将军,朕命你为长乐卫尉。这太皇太后、皇太后,朕全交给你了。”
程不识伏地,谢过这份信任。
程不识走后,刘彻道:“那?这就召李广回来?”
韩嫣失笑:“那是当然啊。”
刘彻放下心来:“还以为你会不喜欢这样的将军。”
“臣是更敬服程将军这样的,程将军的办法,虽然繁琐,却是只要上心的人都能学会的。李将军虽然勇猛,可他的领兵方法,不好把握,画虎不成反类犬。而军队,必须形成规模。任何不能形成规模的东西,其价值都要打很大的折扣。”见刘彻听得认真,韩嫣继续道,“猛士固然重要,但是猛士难求,真正的军队,还是要把普通人的力量整合,形成战斗力。这样才行。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就是这个道理。然而,李将军的战法,在边郡,数年不见一败,可见还是有效的。臣不提倡这种做法,却不妨碍欣赏这种结果。”
“说到底,你是一边夸一边踩啊。也还算公正。不过,听语气,你不是很欣赏李将军,倒很欣赏程将军?李将军如此勇将,难道不足以让你敬佩么?”等程不识的功夫,刘彻让赵顺儿把李广守边的丰功伟绩背了一遍。赵顺儿得皇帝垂问,很是露脸,自是知无不言。刘彻听得颇有热血沸腾的意思,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很有英雄情节的。
谁说刘彻不待见李广?他根本是很待见才是!
“臣不太喜欢说人坏话。”
“那就说公道话。”
“正是勇将,失之过勇,刚则易折。陛下可查内档,先帝时,典属国公孙昆邪曾对先帝说:‘李广材气,天下亡双,自负其能,数与虏确,恐亡之。’有点太自信了……”韩嫣不想再说下去,越想,这李广性格、做人方面真有点缺陷,他又不想搬弄是非,便住了口。也不再提他七国之乱时,私受梁王发的将军印,因此有了军功还没有被封赏的事了——老大,你是中央官员啊,吃皇帝的饭的,居然接了诸侯王的官印,就算这诸侯王跟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不行啊。这可不是一个苏秦挂六国相印的时代。借用韩则的话说,你真是一脑子的豆腐!
刘彻不以为意:“有点胆气才好,你就太小心了,除了跟我比功课的时候有本事,不给人家面子,旁的时候小心得要死。”说完撇撇嘴。
韩嫣但笑不语。实在是没有放心大胆的资本,也没到可以不用小心的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