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隐秘

鱼总大魔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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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中镇的居民这些日子都吊着一口气过日子,每天一入夜便门窗紧锁,街道上再无行人走动。

    周边村里之前就传出有村民陆续失踪的消息,府里也下了命令,不许镇里人随意到周边村里乱晃,出城也需要审批。

    镇里的人和附近白云门并无太多交集,平时大多是一种憧憬的态度,但是一旦这种事情发生,崇敬便将会转变为一种诡异的埋怨,埋怨他们为什么不解决这种问题。

    然而埋怨总归是要放在心底的,虽然大家都在逼逼赖赖,但又没有人真正敢去白云山山脚下口吐芬芳。

    直到今天一早,府里才贴出告示,让镇里的居民彻底松了一口气。

    “铜中镇一妖兽流窜作恶,残害村民共二百一十五人,终被剑宗弟子于城北三河村击杀。”

    但铜中的百姓说不上感谢,起码,大部分人觉得这是应该的。

    姜阳将这简洁的告示飞快读完,将它递给身边的师兄。

    谢永宁,今年三十二岁,白云门大弟子。

    白云门仅仅一中小型宗门,建宗二十年,门下弟子三五十人左右,除了谢永宁之外均为一二境,宗主白海峰五境的修为,虽然在一众宗主中算不上多出彩,但也倒是还算可以。

    山中大殿。

    谢永宁坐在那山檀木的大直板椅子上,低头轻轻弹着自己的指甲,稀少的阳光从窄小的大门处微微投进,在他脸上拼凑成奇怪的光斑。

    他拿着一把锉刀,轻轻刮着自己的指甲,脸上的表情有种莫名的愉悦。

    大殿内尽是红漆的圆木柱子,庄严而空荡的大厅一时无人说话,唯有金铁摩擦指甲盖的奇异响声,在耳边慢慢回响。

    他轻声说道,眼角微微上挑,有种不合外表的阴森。

    “姜师弟。”

    “在。”

    “昨晚那个,是我们养的最后一头人面了吧。”

    寂静。

    姜阳站在在一旁,依旧是那么容易紧张的感觉,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是。”

    “那些剩下的人,都怎么样了?”

    “回师兄,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姜阳低声说道,“您放心就好,剑宗的人什么都没有发现。”

    谢永宁嗯了一声,轻轻放下锉刀。

    “你做的很好。”他吹了吹指甲,站起身,赞许地拍了拍姜阳的肩膀,“虽然没意料到这次山海楼竟然会将铜中的事务委派给别的门派,但总归蒙混了过去,结果也是好的。”

    “倒也是多亏张知县愿意配合我们演了一场大戏,呵呵。”

    谢永宁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步向殿后走去,姜阳紧随其后;两人沉默地并肩走过一座植被茂密的山峰,在这白云山中心,便是大片的阳光毫无保留涌入的盆地。

    山门中一片银白。

    盐田。

    成堆的盐粒堆积在一起,连成大片的白色山脉,宛如大雪封山;在阳光的照射下,周围的绿树植被像是被封上了一层银霜,映照着虚幻的奇妙色彩。

    在那成片的盐山下方,有大约二三十位年轻人一桶一桶地往里填满食盐,他们衣着统一,白色的袍子点缀淡青的肩袖,皆是白云门的服饰。

    姜阳慢慢走到一处盐池的旁边,将手轻轻放入水池中央,那一瞬间,盐池突然涌起大片大片的水泡,有什么小颗粒在水中碰撞、重组,然后在池底凝结成一层洁白的盐粒。

    谢永宁望着眼前这惊人的景象,嘴角不由多了一抹笑意;他转过头,欣慰的望向自己的师弟。

    “姜阳,我们宗门能有这样一天,靠的都是你啊。”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羞涩地笑了。

    “没有的事,还要感谢师兄和师傅的栽培。”

    事情还要向前推。

    三个月前,铜中镇,三河村。

    于双打了个哈欠,坐起身,邋遢地挠了挠屁股。

    瞥了眼窗外,正是清晨时分,有点阳光的影子,但天色依旧半黑不白,点缀着晕眩的光芒。

    他甩甩头,下了床,慢悠悠地蹭到外屋,点了几根最便宜的那种香烛,然后把它们摆在一处牌位前,跪下身,嘴里念念有词。

    “白云门的神仙,请保我今日平安,风调雨顺,无妖兽下山伤人......”

    他虔诚地念完了好长一段话,站起身,擤了擤鼻涕,糊弄地擦了把脸,随手抓起灶台上一个冰冷的馒头,推门走了出去。

    于双是孤儿,祖祖辈辈都是三河村的村民,父母前些年得了伤寒,没熬过那个大雪封山的冬天。

    贫贫苦苦,也算是靠着自己一双手活到了十好几岁。

    “于双,赶工去啊?”

    村口的年轻村妇抱着孩子,地上摆着些自家编的箩筐,向着少年喊道。

    “嗯,张婶今天起的早嘛。”少年对着村妇挥了挥手,大声回应道。

    “要到冬天,天亮的早就睡不太着咯。”她轻轻抚了抚孩子的头发,开玩笑似的说道,“于双,买个筐吧,算你半文钱。”

    少年郁闷地摇了摇头,翻了个白眼:“我一个在盐场上工的,买竹筐做什么?”

    他挥挥手和村妇道别,啃着冰冷的馒头,顺着村子的小路走到了镇上的盐场。

    铜中镇毗邻大海,生产食盐也算是当地的支柱了,周围三四个村里的人也大多都是盐场的劳工,工作很辛苦,但好再平时没什么大事,倒也算能混口饭吃。

    煮海取盐,是个挺费工夫的活计。

    预先在海潮的地方挖一个深坑,把竹木架在坑上,铺上草席和一层细沙,当海潮盖过时,带有盐分的水气便会通过沙子渗入坑中,之后反反复复,坑中积满了包含盐分的水气,煎煮提炼后便能呈现食盐的结晶。

    于双满身是汗的从坑中爬出,疲惫地坐到一边。

    他望着眼前沿着海岸线的一洼洼深坑,看着一旁一起做活的伙伴,抱怨了起来。

    “天天挖盐坑,天天窝在这海边,什么狗屁也学不到。”

    一旁看起来没比他大几岁的男孩喘着气,听到这话直起身,眉眼间都是汗水和淤泥混合的痕迹。

    “于双,咱大家伙什么家庭还不明白吗,这辈子能有个挖盐坑的活就不错了,混口饭吃,饿不死就行。”

    “你想要的只是饿不死,我想的却是别的东西......”

    于双摇了摇头,随手抓起手边的一把泥巴,挥手向海中抛去。

    泥巴掉入了水中,慢悠悠地被海浪冲散。

    于双愣了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瞬间猛地站起身,推开一边的伙伴,大步向身后的镇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