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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笙走进病房，他瞥了一眼倚靠在床头穿着病服，虚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的男人，随意地将画轴往他床上一丢，就往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小笙，你怎么来了？”
程明宇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惊讶，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平静得好像一汪没有波澜的死水。
陆笙低哼一声，“你连治疗都停了，不就是想让我来，现在又何必装作惊讶的样子。程明宇，你想说什么就直说，没必要拐弯抹角，我没时间跟你拉家常。”
程明宇靠着的角度，正对着陆笙的半边侧脸，一眼就看到了他红肿滴血的耳垂，以及耳垂下颈项上那大片大片的绯红。
那样明显的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眼前这身体之前被好好地疼爱过了，估计是疼得有些狠了，所以他才一进来就坐在椅子上，像是没力气了一样。
他蹙眉，眸色有些泛冷，“小笙，周皓，他……对你好吗？”
“呵，程明宇，你觉得他会对我好吗？”陆笙看到他的视线，伸手拨了拨耳边的乱发，让那些绯红的痕迹愈发清楚地印在他的面前，“对周皓来说，我是那么恶毒的人，而且我们家人不止害死了顾意，还用卑鄙的手段逼他跟我结婚。我这样的人，他凭什么对我好？”
因为剧情需要，444在陆笙身上制造了一个幻象，能让其他人看到一些并不存在的东西，比如那些暧昧的红痕。
“你……”
程明宇胸口一窒，陆笙的话就像捅在他心口最锋利的尖刀，几句话就将他的心捅得残破不堪。
“小笙，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一切都是我造的孽，不是你的错。”
陆笙对上他愧疚悲痛的双眼，忽然垂眸避开了他的眼神。
他一只手撑着下巴，慢慢趴伏在床上，好似累极了也倦极了，很想趴着好好睡一觉。
“小笙，如果你不想说，我帮你说，我把三年前的真相都告诉周皓，好不好？”
程明宇看着他异常疲倦的样子，心底的疼痛迅速蔓延，一口气憋在心头，仿佛喘不过气来。
陆笙半张脸闷在床铺上，声音更是沉闷，“不用了，我不想他知道三年前的事情。不管是你，还是我，对于结果来说，没有任何的改变。顾意已经死了，周皓会永远记得他，活人哪里争得过死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几乎听不清，但是程明宇懂了他的意思，便没有再说。
他知道陆笙要的是什么，所以他住在这里，哪怕心如刀绞，却还是不得不拿着周皓给他的钱，来治他的病。
看着陆笙累得说着话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只能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摸上他柔软的发。
“小笙，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
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满溢着浓浓的悔意，却没有传入熟睡的人耳里，渐渐地消散在静谧的空气中。
【大大，你这是装睡吗？】
“嗯，接下去的剧情是什么？”
陆笙的意识体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装睡装着竟然还真的有点想睡了。
【顾清曼那边出了意外，一会你出医院周皓就会找来了，大大，你得有点心理准备！】
意外……
陆笙挑了挑眉，来了点兴趣，扫了一下后面的剧情介绍，唇边漾起了一抹冷笑。
他在程明宇这边只睡了不到半小时，看时间差不多，就佯装刚刚睡醒，然后起身打算离开。
而此时周皓的车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
“陆笙，你竟敢……竟敢伤害清曼！”
他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猛地拽住陆笙的手，上来就是兴师问罪。
陆笙停下脚步，抬头看他，一脸的诧异和无辜，“什么清曼，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皓却不信他的这份说辞，“陆笙，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我知道肯定是你，当初你就是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小意的！我告诉你，如果清曼的眼睛出什么问题，我就亲自挖了你的眼睛给她，我绝不会允许你伤害她！”
这样的话，实在伤人，陆笙也冷下脸，猛地一下拍开了他的手。
但这时候，他的电话却突然响起，是陆家的老管家打来的。
“少爷，不好了，陆氏破产了，老爷也被警察带走了……”
指尖猛地一栗，陆笙听到这话，几乎拿不稳手上的手机，声音虚弱又急切地问：“陆氏破产，这怎么可能呢？还有警察为什么要把爸爸带走，张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氏集团在宁城，虽不算规模最大，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撼动的。
“少爷，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是……”张叔声音顿了顿，好半晌才继续道：“我听到老爷打电话，这些事好像都是周……周少爷做的！”
陆笙听到这话，立马挂断电话，抬头冷声质问。
“周皓，陆氏破产，我爸被抓，是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折磨我还不够，为什么要牵连我的家人？”
周皓冷声一笑，“这是你们陆家欠小意的！陆笙，不要告诉我，陆呈毅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你一无所知？而且这就是一个警告，谁让你胆敢伤害清曼！”
“周皓，我爸不可能做那样的事情，三年前我就告诉过你，顾意的死就是一场意外，为什么你就是不信？还有你现在说的什么清曼，她受伤跟我没关系！
周皓，这三年我每天都活在你的报复和折磨里，这样还不够吗？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爸？”
陆笙看着他，眼角的泪一滴一滴滑落，下唇早就被他咬得斑驳，甚至还渗出了不少的鲜血。
周皓眸色一片冰冷，声音森冷得仿佛来自地狱，“放过陆呈毅，绝不可能！陆笙，如果不想陆呈毅开庭之前就死在看守所，跟我离婚，然后给我保证，如果清曼的眼睛出问题，你把眼角膜给她！”
陆笙听到他的话，连刷得一下全白了。
“周皓，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跟我离婚，给这个什么清曼腾地方？你不是口口声声爱的只有顾意吗，难道这么快就爱上了别人？”
他目光冷刺一般落到周皓脸上，语气讽刺到了极点。
周皓对上他的目光，薄唇轻抿了一下，眼神冷蔑地睨着他，“陆笙，离完婚我会娶谁，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保不保证，？”
陆笙咬着唇，毫不畏惧他眼底的寒芒，“你不就是想娶那个清曼吗，只要你把我爸从看守所放出来，承诺帮他搞定这次的官司，我马上就跟你离婚！周皓，只要我不答应，任何人都别想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你的身边！我一天不同意，一天就占着周太太的名分，他们只能是见不得人的小三、情妇！
至于你说的眼角膜，事情根本不是我做的，我绝对不会答应的！”
陆笙不知道顾清曼在周皓心里到底占据了多少分量，但是哪怕是赌一赌，他也愿意拿离婚来换他爸爸的自由！
周皓看着他，眉心微微一蹙，眸色更深，暗得好似泼了墨。
他忽然拿着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告诉看守所那些人，给陆呈毅一点颜色瞧瞧。只要不弄死，弄瞎弄残都无所谓……”
“不……周皓，你不能这么做！”
陆笙听到他的命令，马上疯了一般冲上去试图抢夺他的电话。
周皓瞥他一眼，转瞬就将电话挂断了，速度快到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陆笙，这一秒开始，你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个动作都关系到陆呈毅的生死，奉劝你最好想清楚再做！”
他的一句话瞬间止住了他所有的动作，陆笙看着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身子战栗着，抖得就像筛子一样。
“周皓，你放过我爸，他的身体经不起什么折腾了。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眼泪不断不断地掉下来，再多的坚持在陆呈毅的安全面前，全都变得微不足道。
而这时候周皓竟然转身到车里，直接拿出了一份文件，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仿佛等今天已经等了很久！
“签吧！”
周皓冷冰冰的两个字，一下子甩了过来，掌心的手机扬了扬，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陆笙的手颤抖地几乎握不住笔，眼前的离婚协议书，他看都没看内容，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一笔一划艰难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三年的婚姻，一厢情愿的感情，在这一刻，直接划上了句号。
签下陆笙这三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心甚至已经痛得麻木了。
“周皓，字已经签了，你放过我爸！”
赤红的双眼已经再也流不出半滴泪，陆笙看着周皓，眼底剩下的只有绝望和死寂。
周皓看到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再一次拨通了电话。
“不要再动陆呈毅，我要他完好地等到法院开庭！”
看到他打了电话，陆笙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他咬着唇，深深地看了周皓一眼，“周皓，从现在开始，我不再爱你了，从今以后，我跟你重归陌路！”
他扔下这句话，瞬间转身，咬着牙，越过周皓往前走。
那么多年的感情，要生生的剥离，就好像将他整个人挫骨重造一样，每一寸骨头都被敲碎，痛到几乎快窒息。
周皓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外走，耳边是他刚才那句“我不再爱你了，我跟你重归陌路”，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敲打了一下，闷得有些痛。
陆笙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单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他就那样看着，眉心却蹙得越来越紧。
胸口好像有什么地方被生生挖去了一块，空荡荡得有风灌了进来，吹得他很冷。
指尖下意识地攥了攥胸口的位置，周皓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异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