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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山雨在酒店的房门外捡到一只灰头土脸的欧嬗。
不知道欧嬗这些天经历了什么,她穿得很随意,头发明显很久没有打理,毛燥地纠结成一团。厚重的粉底掩盖不了她巨大的黑眼圈,干裂起皮的嘴唇上涂着鲜红的唇彩,看得出她是想提升气色,可是看起来更像刚吃完人的巫婆。
刚刚逛完街的孟山雨提着购物袋,在门口跟她大眼瞪小眼,片刻开口:“……吃了吗?”
“还没。”欧嬗回答。
半小时后。
酒店的自助餐厅内。
“……事情就是这样。”吃饱喝足的欧嬗用餐巾按了按嘴角。
她的口红脱落,露出本身苍白的唇色,愈发显得憔悴。
孟山雨托着下巴,听得聚精会神,追问道:“你真拿刀砍他了?”
欧嬗冷笑一声:“他看见我拿刀立刻就怂了,没敢动手。”
这么欺软怕硬?
孟山雨遗憾地撇撇嘴。
“他是不是也打过你?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忍下来的?”欧嬗不禁问。
欧嬗以前跟宋媛不熟,但只凭这一阵的接触,她觉得宋媛并不像是那种任人打骂不敢还手的懦弱女性。
孟山雨笑了笑没接话,转而问欧嬗:“你来找我,是有事想求我?”
欧嬗抿唇,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开口:“我不在乎什么一千万了,我要离婚。”
孟山雨挑了挑眉:“这你得跟于晓辉说。”
“他不同意,他要折磨我。”欧嬗磨牙,“我流产之后,于晓辉还想让我再怀一个,我一气之下坦白了孩子不是他的种,他差点疯了。”
哇哦,这么刺激的吗?
难怪会发展到动刀子的地步。
孟山雨兴致勃勃地坐直身子,竖起耳朵吃瓜。
为了说动对方帮忙,欧嬗毫无掩饰地继续道:“这几天我睡在客房,夜夜都在做噩梦,梦到他把我活活打死……昨天夜里惊醒后,我还听见房间门锁在动!他一定是半夜想偷偷进来掐死我!”
难怪她今天看起来这么憔悴,再这样下去,神经衰弱都是轻的。
孟山雨暗暗摇头:“可离婚是你们俩的事,我也帮不了你。”
听出她语气中的动摇,欧嬗眼中燃起希望,急切开口:“不,只有你能帮我,于晓辉以为我怀的是他的孩子,才会愿意跟我结婚,实际上他爱的还是你!”
令人失望的是,面前的女人没什么反应。
欧嬗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孟山雨先前就在于晓辉口中听过这番言论,因此并不感到惊讶。
她甚至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好笑:明明欧嬗前不久还在想方设法巩固自己的地位,如今却又唯恐避之不及地要将其还给前任妻子,不知宋媛本人看见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宋媛姐,你帮帮我吧,”欧嬗乞求道,“再这样下去,我不是被他打死,就是因为捅人被抓进监狱……我知道你讨厌我,我发誓,只要能跟他离婚,我立刻收拾行李离开这个城市,再也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一时上头的热血消退,欧嬗意识到自己还年轻,还有无限的未来。跟于晓辉同归于尽的念头消失,她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跟家暴男离婚。
“我不是什么圣母,没有替别人进火坑的爱好,”孟山雨慢悠悠地开口,“别忘了,这个男人是你自己抢走的。”
欧嬗低下头,狠狠咬住下唇。
“如果想让我帮忙,也不是不行。”孟山雨端起面前的红茶,话锋一转,“只是,你能拿什么来换呢?”
欧嬗摩挲着杯壁,似乎在犹豫。
借由茶杯掩饰,孟山雨暗中注视她的反应,心中顿时有数。
她果然还有底牌。
幸好没有一时心软答应她的要求,不然就是白帮忙了。
孟山雨垂下眼睫,微微仰头,将红茶一饮而尽。
茶杯被放下的同时,欧嬗也做好了决定:“我查到了那一千万的来源,只要你帮我离婚,我就告诉你。”
“你先告诉我,我再帮你,”孟山雨不紧不慢地道,“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欧嬗磨了磨牙,却无可奈何:“好,我说。”
……
月落日升,转眼又是一天。
出租车在一家会所门口停下。
左纥从车上下来,踏入这家会所低调的大门。
一个穿着黑色T恤样貌平平的精壮男人叼着烟站在不远处。
左纥几步上前,挤出笑脸打了个招呼:“哥。”
男人扫了他一眼,含糊道:“老板在里面,你自己进去。”
“哎。”左纥连连点头,越过男人往里走去。
他从郁郁葱葱的盆景之间穿过,熟门熟路地往里走,顺手查了查自己银行卡上的余额。
穿过院子,他收起手机,在一扇门前站定,深吸一口气。
“叩叩。”
很快,门被打开。
开门的又是一个穿黑T恤的精壮男人,猛一看还以为跟先前那个是双胞胎。
“哥。”左纥继续陪笑点头。
样貌平平的男人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一圈,让开一步:“进来吧。”
左纥低着头钻进门里。
“咔哒。”门被重新关上。
室内顿时变暗,阳光大半都被阻隔在厚重的窗帘之外,一股淡淡的烟味飘散在房间里。
“找我有事?”一道不大分明的男声从里间传出来。
“老板,”左纥往里间走了走了几步,没敢进去,就站在门口往里瞧了一眼,看见人影便迅速收回视线,“我是来跟您道别的。”
“哦?”室内传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左纥垂在两边的手悄悄攥着衣角,大着胆子道:“我打算带着女朋友去隔壁省,以后就不回本市了。”
里间的男声戏谑地笑了一声:“你女朋友离婚了?”
话音刚落,室内各处响起低笑。
左纥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嘲笑,眉头都没皱一下,笑道:“快了快了,等她一离婚我们就走。”
里间安静了几秒,那道男声再次响起:“行吧,这两年你在我这儿也挺听话的,老三,给他拿点钱,就当是咱们给他送行了。”
“哎。”给左纥开门的男人答应一声。
“不敢不敢。”左纥连声道。
与此同时,他悄悄放开一直攥着的衣角,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