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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沈榷失声大喊,一把抓住倾倒的沈安和,父子二人齐齐倒地。
“太医!快!快!”祺文帝看着白雪上的刺目颜色,急忙叫人。
卢开宇第一个上前,从眼疾手快的平楼手里将人接过。
沈榷一双眼睛如染了那地上的血,颤抖着嘴角对卢开宇道:“院使,院使,救救吾儿,救救吾儿!”
“侯爷!”平楼将沈榷拉开,“卢院使会救的,您先将人松开!”
“不松,我不松!”沈榷凭着本能说出这几个字。
平楼还想再劝,卢开宇制止了他。他深深看了眼沈榷,压下心中叹息道:“无碍,就让侯爷抱着吧。”
盛兮落水对沈榷已是打击,眼下沈安和又吐血昏迷,这双重打击换个人来兴许就撑不住,更何况,当年之事对沈榷的打击并不小,而今无异于再来一次。
而卢开宇所料不错,此时的沈榷的确想起了当年事,好似做梦,当年沈安和跳河的场景,在看到其吐血时,他已经有些分不清今与古,恍恍惚惚间,他好似看到他的昀儿再次踏上了悬崖,只一脚便要坠落。
然而很快,那人影几番变化又变成了盛兮,这个将他从各种窒息的愧疚中拯救出来的女孩,突然间背生双翼,踩着那漫天鹅毛大雪就想要飞走!
可她不能走啊!
她是他的恩人,更是昀儿的命啊!
她若走了,他的昀儿怎么办?两个孩子怎么办?家里人又怎么办……
不能走,不能走!他想,只要他抓住了昀儿不松手,昀儿就会回来,盛兮也就不会走。
卢开宇勉强从沈榷怀里拽出沈安和胳膊,一番探诊后,确认沈安和这是怒急攻心。
卢开宇暗暗松了口气,看着昏迷的沈安和想,如此也好,免得一会儿他救人不成再搭进去一个。
但他不免又更加担忧,担忧苏醒后的沈安和情况只怕会更糟。
祺文帝听后亦是神情一松,说实话,他是真怕沈安和留在这里。因为他知道,沈安和会真的跳。
他沉眸,从沈安和身上移至沈榷身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位老友。
半晌后,他下令:“送安平侯与沈大人回去。”顿了一下他补充,“务必小心照看!”
纷乱的现场自有人整理,蔡让与方瑾则乘着舟以最快的速度赶至盛兮落水之地。
一人继续向前,一人则留在原地。
方瑾留在了原地,他想是,凭盛兮的本事,或许对方于掉落中抓住了岩壁,或许于水中寻到了浮木,总归是有可能留在这里的。
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
任方瑾将那片区域从里到外,再由外到里,反反复复搜寻了多遍,却依旧没能寻到盛兮半个影子,甚至连片衣角都没有!
“大人,没有。”善凫水的禁军再一次从水底浮上来,喘着气,一脸悲戚地对方瑾道。
方瑾的手握紧了船舷,不由问:“确定都搜过了?这么大一片区域,确定当真搜过了?”
那禁军亦是心痛,但也的确为难,只得道:“大人,确实都搜过了,的确不曾有发现。”沉默稍许,那禁军看着依旧想要坚持的方瑾,不得不说,“大人,这片水域本就水势汹涌,且有暗流。暗流诡谲,水下状况不明,寻常人从那么高悬崖掉下来,百分百会被冲走。更何况,公主她……她还中了毒。”
方瑾想要再吩咐搜寻的话就这样卡住,他看了眼那禁军,又看向面前的河水。
那河水从崖上看就已是骇人,如今他踩在脚下,低头看去只觉头晕目眩。似能一口吞噬万物的巨兽,令人心惊之际忍不住想退怯。
方瑾用力咬紧了牙,下意识抬头看向远方。
蔡让率领的船已然不见了踪影,此刻还没回来,结果定然不会好。
捏着船舷的手再次紧握,青白间,那骨骼肉眼可见。想到那个始终压在心底的人,他终是不想轻易放弃,对那禁军道:“换人,你们先歇会儿。分批下水,再搜几遍,仔仔细细再搜几遍!”
再搜几遍,多一线希望,自然……也多一份失望。
失望不止在方瑾这里,还在蔡让处。
他已不知行了多远,所经之处必然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然而,不论他看多少遍,那道身影始终未曾出现。
他不知盛兮究竟藏在了哪里,但此时此刻,他真不想跟她玩这令人懊恼的游戏。
他于心中大喊:“盛兮,快出来啊!别藏了!事情了了,该回家了,就别藏了啊!”
然而没人回答他,心中没有,心外也没有。
船分两列,一列四艘,每隔一盏茶便会各自传递消息。可直到大雪停下,那旗语里也不见哪怕一个令人振奋的字眼。
“公公,我们已经行得太远了。”禁军提醒蔡让,言外之意,这么远都不见盛兮身影,那人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但那禁军定然不敢此刻这样说,只是道:“或许,方大人那里有什么消息呢。”
蔡让绷紧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听着禁军的话,不由抬头看天。
阴霾散去,天逐渐亮了起来。此情此景,诗文里总是代表好的寓意。可为何轮到他,偏偏就反着来呢?
蔡让想,人没找到,他回去该如何同皇上交代?如何同安平侯交代?又如何,跟沈安和交代呢?
想到这对小夫妻平日的相处,蔡让深深叹了口气,只希望方瑾那里能有个好消息。
天空泛着白,又好似起了红,昏昏沉沉间,沈安和只觉自己好似在用力抓着什么。
腕间传来一阵刺痛,他猛然抬头,发现他抓着的是一只纤细的手。他顺着这只手往上看,那熟悉的衣角终于让他醒悟,原来他抓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夫人。
沈安和莫名松了口气,刚欲开口喊人,却惊觉他抓着的那只手正在挣脱自己!
心惊于一瞬,他下意识用力想要将人拽回。
然而不知为何,他越是用力,盛兮挣脱得便也更用力。
他心慌了,骇然开口:“盛兮,你要去哪儿?你别走!盛兮!”
可不论他怎么喊,盛兮依旧执意要走,不吭一声,不看他一眼,只是要走。
那攥着的手里出了汗,滑腻为盛兮的离开添了一把力。
下一瞬,掌心一空。
“盛兮!”
“唰!”昏迷了整整两日的沈安和,终于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