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章真心才能换真心。

星球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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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章

    -

    “小、朋、友。”

    盛爷说完稍稍一顿, 又没头没脑地道:“……回校当幼师。”

    归归以为自己听错了,气到发颤:“么师?”

    “幼……”盛大爷想了想,真挚道:“——幼师。”

    “……”

    余思归:“你到底有想啊?”

    同桌听了, 忽然在那头很沉闷地笑了起来。

    他那头传来摇篮曲般的江南水声,还有发自内心的、沉闷的笑, 思归在北方的寒风里稍稍顿了, 奇怪地问:“你是不是喝了点?”

    盛大爷在风中很轻地嗯了声。

    一刻, 爷带着点醉意,温和地解释:“因为今年到年纪啦。”

    ……因为今年成年了,所以在年夜饭桌上喝了点。

    的确如此, 思归忽然想,同桌的确是比我大的。

    醉意朦胧时打来电话的人——乍一看,每个细节都像是思慕的, 也是带着缱绻情绪的。

    可是他没把我看作一路人过。归归冷静地想。

    思归笑眯眯地对爷道:“马上又是新的一年啦。”

    于是盛爷也笑起来, 柔和地说:“嗯,来年也指呀。”

    “——明年你还在这里吗?”归归靠在栏杆上, 奇怪地问:“你真的不回上海考试啦?”

    姓盛的稍一思索, 笑了起来:“余思归,你以后想去哪里?”

    “我?”归归怔了怔。

    盛淅拖声音, 嗯了一声。

    他的酒量似乎不算太, 稍微喝大了点后说话竟然有种难言的温柔缱绻、亲昵的意味。

    “城市……”盛淅亲昵道:“院校, 随便么。”

    余思归:“?”

    盛大爷笑眯眯问自己的小同桌:“我们马上就要高三啦……应该有想去的地方了, 你想去哪呀?”

    归归苦恼地想了想, 把冰凉凉的手揣进袖子,回答:“没想。”

    思归『露』在外面的手已经冻僵了,手机凉得冰脸,而盛爷那头扑哧笑了来。

    “怎么到现在还没个具体计划啊?”爷忍着笑问。

    “就……”余思归扭捏道, “还没想嘛。”

    盛淅不以为意,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日子还,还来得及慢慢想。”

    谁和你日子还?思归心里纳了闷——但是自讨没趣一次足矣,她并不会做第二次。

    紧接着盛爷莞尔道:“是不是挺冷的?”

    “是。”

    思归诚实回答,“而且像要雪了。”

    “那你别在外面呆啦。”盛爷笑盈盈地说:“先进去吧,小心别冻感冒了。”

    余思归想了想,成熟地妥协:“。”

    ——放在之前还无忧无虑的岁月里,思归也许会直截了当地问,盛淅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对话是暧昧的。

    思归刚要和同桌道别,顺带提醒他路上小心点,感觉你醉得不轻……盛大爷却忽然说了句么。

    归归愣了:“……么?我没听懂。”

    电话那头传来很轻的呼吸声,夹杂着车水马龙的声音,他似乎是在外面的街上,有人按着喇叭。

    这是他喝醉的突发奇想吗?思归忽然冒个念头,他走在人头攒的大街上,想起我,于是忽然给我打这个电话?

    “……protégerai.”

    年模糊道。

    余思归错愕地:“啊……?”

    “……je vous protégerai.”

    他说。

    余思归没听懂。

    喝醉了的同桌执意称那是新年快乐的意思,但是他无如何都不肯再说第四遍——当然,盛淅就算说第四遍也没用,余思归这辈子没过半句法语。

    这门语言与英语发音逻辑也有很大不同,盛淅要不肯坦,就是无对证。

    女孩子挂了电话后,在『露』台上发了一小会呆。

    风中一股饺子咸香,人间万家灯火。

    她楼,客厅里春晚渐入佳境。

    妈妈盖着毯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谁打的电话呀?”

    余思归把手机揣进兜里,想了想道:

    “一个这辈子都没打算让你看明的人。”

    -

    说没想想去哪是假的。

    高一的魏老师、班主任,盛淅。

    ——那个雨夜。

    每件事都是一颗种子,被洒进名为年的麦田里。

    ——可是,实话是要用实话来换的,正如唯有一颗真心才能换来真心一样。

    -

    ……

    那年春暖花开时,本届高二生三年的全部课程正式告一段落。

    先修班的进度本就比普通班稍快些,必修课程在第一期彻底结束,寒假后开了老师又把选修上的问题点了点;于是在阳光很的四月某日,数的李老师在明媚的春光里合上课本,对十班的人们说,一次上课的时候,大家把必修一带来吧。

    走廊上挤满了同班同,余思归在柜子里找自己高一刚入校时用的数课本,看着周围闹闹腾腾的生,忽然想起刘佳宁高一时说过的那句话。

    「高中三年或许比我们想的要短得。」刘佳宁说。

    当时她们俩不过是高一的新丁,在『操』场热热闹闹地开运会,她俩管中窥豹地看了看高三的室。

    然后呢?

    然后,那一届高三已经走了。

    这个年级是短暂地在一个校里呆过,后来们考完试各奔东西、四散天涯。

    而新丁们如今已经快高三了。

    余思归想到这点觉得茫然无措,仿佛被岁月的洪流裹挟着,被迫一步步前。

    ——但是三年,似乎也比想的要些。

    余思归看着人群中的盛淅想。

    她同桌是一隅□□的做事风格,已经将全科的必修一都翻了来,都是他没过的课本。

    此时年头发丝都浸润在早春太阳中,犹如生于春风里的杨,正抱着六本必修,和李浩宇讨节课谁去占哪个球场的问题。

    “……”

    余思归看了他片刻,目光小心地收了回来。

    总有这么一群人是游刃有余的,她想,与生俱来地站在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和其他人的水平有着断崖般的断层;姿态高贵,甚至愿意无视地域带来的高考难度……而且这班上察觉这件事的人可能不止一二。

    所幸余思归也是这群人中的一员。

    某次余思归去数办公室填表,碰巧高二数研室没么人,她们数老师和来串门子的同事吹水。

    余思归在那埋头填报名表,俩老师也没半点躲着生的概念,大谈自己可能是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考师编……从月工资聊到去年的精神文明奖,而后位老师话锋一转,忽然班上考上清北后校的奖励。

    李老师晃了晃手指头,神秘莫测道:“虽然这奖金挺看命的,而且一般三年才能抓一次……但是钱毕竟是钱啊!”

    他顿了顿,八卦道:“一个五万呢。”

    来串门的老师显然入职不久,听了这数字悚然一惊:“原来这么的吗?”

    “——那是当然。”

    数老师一本正经道:“这可是咱活招牌的待遇——还有校一个北大奖十万呢。咱可得记得明年找老贺请吃饭去。”

    紧接着数老师突然道:“余思归?”

    归归不懂自己为么被cue,填着表,呆呆抬起头来。

    李老师笑眯眯地问:“以后考清华还是考北大啊?”

    思归:“……?”

    然后数老师用笔敲敲办公室隔断,半威胁半协商,对自己得意门生道:“我老婆刚生小孩。”

    余思归有点恍惚:“可老师,你不是前年当爹……”

    “前年也是刚生。”数老师强调。

    余思归:“……”

    “第一中就这点工资。”数老师悲凉地说。

    准高三龟龟总感觉自己又在被老师斤称,呆呆开口:“可是老师……”

    “——归同,”

    数老师打断了她,悲愤道:“第一中这么抠门,我闺女『奶』粉钱、你班主任孩子报辅导班并且避免自己被老婆薅光头发的钱、你们英语老师第三套房、语文老师买包包的钱……老师们生活之艰难想必你已经有所耳闻!归同,你是想考北大还是想考清华?”

    归同大惊失『色』:“我……”

    我姓余,不姓归,思归震惊地想,怎么从小到大所有人都逮着这个字叫我呢?

    数老师真挚道:“要知道老师们就靠你了。”

    余思归不知如何回应,圈圈眼,呆呆地说:“老师……”

    “——不对,”数老师一凛,正八经、真诚地对爱徒说:“老师就靠你、盛淅、蒋锐、苏怡然……一班还有几个……哇我发大财了!——归同我给你布置个任务,你把我刚刚那段话拿去找他们挨个问问,就问你们是准备考清华还是考北大,老师等你们所有人的『奶』粉钱。”

    “……”

    填表龟龟:“???”

    -

    ……

    背负了老师的『奶』粉钱的归老师,有很一段时间,看着镜子,都觉得自己头上闪耀着五万块。

    一轮复习开始意味着理科作业量翻倍,而且做的题也远比高一时的要难得,挖得也更细致。隔壁文科班则从早到晚传叽里呱啦背书的声音,余思归对文科班的宽松早有耳闻——据说他们晚上十点就能做完作业。

    于是归老师某次受奇心驱使,朝文科班探了次头。

    她本以为会看到同侪们游刃有余之态——不料文科班同看上去像是被雷劈过,晚自习还没开始就齐刷刷站了一片,还有人为了抵御睡意跑到室后排站着,晃晃悠悠,头悬梁锥刺股,抱着本书,背得面有菜『色』。

    理科年级第一,看着惨况,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慰藉……

    ——然后把自己破天荒地、节晚自习解决不了的作业,带回了家。

    ……毕竟是高三。

    从来没有写不完作业过,归归背着书包回家的路上简直痛苦不堪,心想以后可怎么办鸭!还有一年呢。

    盛淅看上去日子也不算过——但这是他自找的。

    的豪强高中日子不过,非得来高考大省体会摩肩接踵一一『操』场的快感,如果不是醒脾,这一切很难解释。

    “……”

    归归老师回家路上『摸』黑劝诫:“虽然人类醒脾是自由的,但是能从高考得到快感的人未免还是太过变态!盛淅,我劝你早日去看看医生!”

    厦门路上安安静静,龟龟劝诫完得不到回应,同情地默认他了。

    -

    余思归推开家里的门。

    夜深人静,客厅灯亮着,思归妈在浴室里冲澡,思归喊了声妈示意自己回来了。

    柳敏在浴室里遥遥一应,又说桌上有水果。

    龟龟叹了口气,没做完事情根本无心吃东西。把书包放在茶几旁,掏自己写不完的作业。

    但一秒,茶几上一个陌生的塑料袋,吸引了她的视线。

    余思归皱起眉头,把塑料袋拿起来看了看。

    客厅的灯昏暗发黄,塑料袋十陌生,上面印着附院院徽,纠缠在一起的蛇与手杖,以油『性』笔潦草写着“柳敏,46岁,取『药』编码1103”的字样。

    思归愣了,声音提高了点,问:“妈,你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