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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远在太原即位称帝之后,这才亲自率军从寿阳出发,以救回故主为口号。只是这个时候石重贵等人,早已经过去,快要到黄龙府了,那里还能够截回来?刘知远于是告诉麾下,皇帝已经去员,无法追赶。之后,刘知远分兵戍守边境,率军返回太原城。
可是既然已经出兵,无论如何都要给士卒们一些奖赏,否则以后谁还会愿意替他卖命。刘知远便想敛取民财,用来犒赏将士。众将士巴不得有重赏,当然没有异言。
这时刘知远的夫人,也就是被他强抢而来的李姑娘,听说了此事,甚为忧虑。李姑娘毕竟是出身农家,对百姓的疾苦有所了解。她便在刘知远入宫的时候,直言进谏道:“陛下靠河东开创大业,但现在没有给百姓们带来恩惠好处,就先要夺取他们借以生息的本钱,这大概不是新天子救民于苦难中的本意吧?不如把宫中所有的钱财,请全部拿出来慰劳军兵,虽然钱不太多,但人不会有怨言。”
刘知远听完,皱了皱眉道:“国库里钱财不足,如何是好?”话音刚落,李夫人当即答道:“后宫里面还有积蓄,不妨全部取出,赏劳各军!就算不能给予厚赏,想毕各军也能原谅,不会心生怨言。”
知远不禁改容,说道:“爱卿此话,极为有理,自当从命!”于是刘知远下令拿出内库的钱财,尽行颁赏,军士格外感激,更加欢跃。这时刘知远虽然已经是皇帝,但事出匆忙,没有来得及立皇后。李夫人情愿把自己半生的积蓄,一并充公的做法,得到了刘知远的敬重。于是,刘知远便册立李夫人为皇后。
辽主耶律德光听说刘知远称帝河东,勃然大怒,立刻下令剥夺了刘知远所有官爵,并派通事耿承美为昭义节度使,守住泽潞,高唐英为彰德节度使,守住相州,崔廷勳为河阳节度使,守住孟州。三面扼定,断绝河东的来路,以便日后相机进攻。
当初,后晋设置乡兵,号称“天威军”,教习演练一年多。然而村民们还是不熟悉军事作战,结果不能使用,于是又下令解散,只让每七户交钱十千,原来的兵器铠甲全部交纳官府。但是这些乡兵中的无赖子弟,不肯再干农活,占聚山林的盗贼,从此多了起来。
辽军进了京城后,放纵胡人骑兵四处“打草谷”;又大多任命辽国的贵族子弟和亲信左右为节度使、刺史,这些人并不通晓政事,一些狡狯之徒往往依附于他们麾下。这伙人肆无忌惮地作威作福,苛敛钱财,使得老百姓活不下去。于是很多百姓就地相聚成为盗贼,多的有几万人,少的也不低于千儿八百。他们攻陷州县,杀戮抢掠官民。
滏阳盗贼头目梁晖,聚众数千人。王晏与赵晖、都侯章合谋道:“胡虏扰乱中华,这正是我辈奋发有为的年代。河东的刘公,德高望重、远近闻名,我们如果杀死刘愿,率陕城归附于他,以此作为天下的首倡,那么取得富贵就易如反掌了。”另外两人
都觉得有理,当即同意。
赵晖立马向太原上表归诚,表示愿意效力新天子。刘知远也不想把他们逼入深山老林,于是同意了他的请求。磁州刺史也向刘知远呈上密报,命令梁晖袭击相州。梁晖侦察到高唐英还没到任,而相州聚积了许多兵器,且没有多少守备的军兵。
于是梁晖率领数百名壮士,乘夜急行,直抵相州城下。城上守军毫无守备,梁晖便命令悄悄架起云梯,有好几十个身手敏捷的壮士陆续登城。城内尚却还一无所知,直至壮士下了城墙,打开城门,把后面的军士放了进来,然后一哄杀将进去。
守城将吏,这时才得以惊醒。急切之间如何能够进行有效的抵御,只得拚命闯出,夺路飞跑。城中守军一半送命,一半逃生。梁晖占据相州,自称留后,向刘知远上表报捷,并陈述作战经过。刘知远大喜,下旨褒奖。
耶律德光又赐给赵晖诏书,命他为保义留后。赵晖斩杀了辽国使者,烧掉诏书。辽国派将军高谟翰进攻赵晖,没能攻克。众人推赵晖为留后,侯章为副,奉表晋阳,输诚投效。刘知远见到赵矩后,非常高兴,说道:“你带着咽喉要地前来归顺于我,天下不难平定!”赵矩劝他早日率兵南下,以满足天下人的盼望。刘知远当即任命赵晖为保义节度使,侯章为镇国节度使、保义军马步都指挥使,王晏为绛州防御使、保义军马步副指挥使。
刘知远见两处响应,便答应了赵矩进取大梁。郭威进谏道:“晋、代两州还没有平定,现在不能派军南下远征。不如先攻取了这两州,然后再考虑如何夺取京城。”刘知远思考再三,接受了郭威的建议,便派遣史弘肇率兵五千,去攻打代州。代州刺史王晖,之前背叛晋朝,投降了辽国。他自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
如今王晖突然得到消息,于是慌忙调兵守城。但是仓促之间,士卒一时难以聚齐。霎时间满城都是他们的敌人。王晖很被河东兵拘住,牵至史弘肇马前。史弘肇一刀把王晖毕命,代州被夺取之后,晋州也跟着归顺。
刘知远登基的时候,曾经派遣部吏张晏洪、辛处明等人招降晋州。当时的晋州留后刘在明,去朝见辽主耶律德光了。节度副使骆从朗暂时代理知州的事务,他拘住张、辛二使,关在狱中。巧合的是,这时辽吏赵熙也奉命赶来,括借民财。
骆从朗助纣为虐,搞得民不聊生。大将药可俦甚是不平,又听说河东势盛,于是有意归降。他当即纠集众人,攻杀了骆从朗,并戮杀了赵熙。从狱中释出了张、辛二使,推张为留后,辛为都监。张、辛便奏报晋阳,刘知远自然欣慰,潞州留后王守恩也上表输诚。
不久,耶律德光得到澶州表章,乞请速援。澶州已成了辽国的势力范围,由辽将耶律五郎居守,这个郎五贪酷,为吏民所苦。水运什长王琼联络好盗首张乙,得了千余人,袭据南城,围攻郎五。郎五一面
拒守,一面求救。王琼也恐辽怕辽兵来援,寡不敌众,忙令弟王超奉表太原,求发援师。
耶律德光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害怕,于是派天平节度使李守贞、天雄节度使杜重威返回原镇,想以汉制汉。从此,辽主再没有久留河南的意思。耶律德光不断调兵遣将,安排营救澶州的计划。王琼退守澶州城近郊,派弟弟王超上表前来求救。刘知远给予王超丰厚的赏赐,送他回澶州。王琼战败,被契丹杀死。
耶律德光本来想自己留主中原,于是命张砺、和凝为同平章事,而且亲临崇元殿,易服赭袍,令晋臣行入。不料礼仪刚定,那宋、亳、密各州,都有警报,并称被盗所陷。辽主耶律德光长叹道:“中原人如此难制,正非我所意料!”于是动了归心,打算北返。
等到天气渐暖,春光将老,辽主耶律德光越来越不耐烦,便召晋臣问道:“现在天气越来越热,我难以久留此地。我想暂且北回,探望太后。此处应该要留下一位亲信大将,令他为节度使,料想也不至于发生太大的变故。”
原来的晋臣齐声答道:“皇帝怎可北去!如果因为省亲不便,不如派使奉迎太后南下。”辽主耶律德光说道:“太后族大,好似古柏盘根,不便移动。我意已定,你们无容多议!”晋臣不敢再言,纷纷退出。
不久,有诏颁下,改汴梁为宣武军,令国舅萧翰为节度使,留守汴梁。萧翰上述律太后的兄子,有一个妹妹是耶律德光的皇后,赐姓为萧,于是辽国后族,世称萧氏。
辽主耶律德光想令晋臣一并跟他入蜀,又怕恐摇动人心。于是只得命文武诸司,及诸军吏卒,随驾北返,已达数千人。耶律德光又选了宦官宫女数百名,令她们随侍左右。所有库中金帛,悉数捆载整装起行。萧翰送辽主耶律德光出城,自己仍然还守。
耶律德光向北进发的时候,看见沿途一带,村落都空了,也不免唏嘘。他立刻下令有关部门发榜数百张,向百姓告诉了其中的厉害关系,同时招抚流亡。偏偏胡骑特别喜欢剽掠,遇有人聚处的地方,就去劫夺,辽主也没有下令禁止。
再说耶律德光昼行夜宿,到了白马津,率众渡河之后,对宣徽使说道:“我在北庭,每日射猎,很觉适意。自入中原后,居住在宫廷,毫无乐趣,今得生还,虽死无遗恨了!”
走到相州,正值辽将高唐英围攻州城,与梁晖相持不下。辽主耶律德光当即纵兵助攻,顿时鏖战更加激烈,最后,梁晖在巷战中亡身。城中所有男人都被屠戮,那些婴儿赤子,被辽国骑兵掷向空中,然后举刃相接,多半被剥腹流肠,有的直接坠落到地上,跌作肉饼。妇女们则是杀了老的,留下年轻的女人,掠去辽国。耶律德光留下高唐英,镇守相州。唐英检阅城中遗民,只剩得七百人,遗骸骷髅约有十数万具。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