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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悄悄的探出了头,新年的第一天便也迎来了它的尾声。府外传来了马车的响动,紧接着就是沉重的大门被开启的声音,陆娆此时还在屋内和小栀说笑,并不知道府内又迎来了一位贵客。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陆娆赶忙让小栀去开门,她身上的新衣服还没换下,又对着镜子确认了下自己的仪表。修远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惦记着她初一晚上一个人在府内,赴完宫宴总会来陪她说说话,这么多年也成了习惯。
没想到进来的却是萧翊柔,萧翊柔的身后还跟着一位看着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那姑娘穿着一身石榴红的留仙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千叶海棠,刺绣处还点缀着珍珠,与金银丝线配合起来相得益彰;广袖上衣上绣着的是一只灵动的飞莺,那神情像是在望着裙上的海棠。如此华丽的衣服,她穿着却并不显得娇艳,反而有一股出尘的气质,想来是因为那姑娘眉间隐隐含着些愁绪。那姑娘头发简单的挽成了朝云近香髻,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动人的桃花眼,一看便知是一个标准的清冷美人。
“小娆,这是倾铃郡主,来府里住一段时日,你旁边的屋子还没人住,就让她住在那里,你们二人也好有个伴。”萧翊柔说到。
倾铃礼貌的笑了笑,朱唇轻启:“陆姑娘喊我倾铃就好,这些日子还要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陆娆连忙摆摆手。萧翊柔便张罗着让下人们打扫好了那间屋子,倾铃也就住在了东厢房,临走前还嘱咐道,“晚丫头,若是有什么缺的东西,你就去告诉修远,修远是个心细的,不要不好意思。”
待到萧翊柔走后,院子也真的清净了下来。东厢房的灯很快就熄灭了,陆娆却迟迟睡不着。以往她也见过别家的小姐,容貌秀丽之人不在少数,可今日见了这位郡主,才知道美人是什么样子,那是一种不争不抢,举手投足之间都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好看,若用花来比喻,便一定是那夏日里的水芙蓉,清丽而宜人。尤其是再配上那一身石榴红留仙裙,当真是好看极了。
她蓦的想起了傅青州曾说过,她啊也就只有一双丹凤眼生的好看些。她的眉毛是略带英气的远山眉,平日又不曾涂抹脂粉,又因时时要习武,衣物也主要以舒适得体为主。因总跟宋修远傅青州两个男子相伴而行,也不觉得这样打扮有何不妥,如今倾铃郡主搬来了府里,她才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
姑娘家的爱美之心大概真的是在有对比的时候才会真正的出现。陆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最后干脆把被子拉到了头顶上,希望能早些睡着,把这些烦恼都丢到梦里去解决。那天晚上她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些事情,想了很久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清晨,陆娆刻意起的比平时早了些,她端坐在梳妆镜前,手里拿着两只簪子在头上比来比去,反复几次也没挑出来哪个更好看。
“小栀,你平日话挺多,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到底哪个好看?”
小栀看了看镜子里的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半晌才回道:“小姐,你从不爱戴这些显眼的饰物的,这两只簪子的样子早都过时了,上面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带着有什么意思。”
那两只簪子都是儿时萧翊柔特地买给陆娆的,只是后来发觉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也从不佩戴,于是后来便多给她寻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和出名的吃食,饰品和衣物反而少了些。那簪子一个是银质的,末端制成了如意的样子,只点缀了一颗浅绿色的玉石;另一个样子好看些,通体都是玉石,这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倒也简单大方。只是近些年,姑娘们更爱戴的是那步摇,一端制成花鸟的样子加以珠宝点缀,同时又垂有流苏或坠子,走起路来会随着步伐摆动,栩栩如生好看极了。
可陆娆哪里了解过这些,只是争辩到:“哪里光秃秃了,这只不是有玉点缀吗?还有这只,我看这竹子的样子就很好看!就它了!”说罢便让小栀把那玉竹簪插在了发髻里。
好不容易打扮好,也到了请安的时辰。好巧不巧一开门便碰上了正要出门的倾铃郡主。倾铃郡主今日换上了一身青莲色的襦裙,整个人更显清丽。
“陆姑娘也是去请安罢。”倾铃问到。
陆娆连忙点了点头,前行到了倾铃的身边。她向来习惯了路上说个不停,有时是和小栀说话,更多时候是和宋修远傅青州二人打打闹闹。如今和郡主走在一起,不说话觉得憋闷极了,思来想去问了一句:“郡主昨晚睡的好吗?”
听到这话倾铃愣了一下才礼貌回道,“多谢陆姑娘关心,睡的很好。”
她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无趣极了,便闭紧了嘴一路上没有再开口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倾铃也安静的很,似乎并不在意身旁的人有些什么想法。
二人刚走到正门还未进前厅,正碰上了从外面进来的傅青州。傅青州看到二人便迎上前来,打起了招呼。
“倾铃郡主早上好啊,我一路想着早些来说不定能碰到你,还真让我碰上了,这下修远可又多了个妹妹。”
“傅公子来的早,不如一起去请安。”傅青州听到这话正要迈出步子向前厅走,转过头去想和陆娆说话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傅青州转过脸,认真的看了陆娆几秒钟,开口道,“陆娆,你这簪子……”
她顿时有些紧张,心里却是欢喜的。想不到傅青州平日大大咧咧,关键时刻倒是仔细,今日她只是稍微一打扮,傅青州就注意到了。
陆娆微微昂起了头,不知道傅青州在别人面前会怎么赞美自己。
在她等待的同时,傅青州又仔细看了看那簪子,见陆娆并未说话,他又开口说到:
“你这簪子,可是从修远那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