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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来越深了,我隐隐约约听到看守房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将近午夜了,我一刻都没有眨过眼。太平间内阴森森的,冷到彻骨的寒意让我完全没有了睡意,加上看守房内一直都断断续续地传来王大爷的咳嗽声,在太平间内显得备受煎熬。
顾雪娴在黑暗中突然转过身来,问我:“穆离,你睡了吗?我感觉这地方好冷,根本就睡不着!”
我声音微颤:“我也睡不着!跟这么多尸体睡在一起,心里不犯怵才怪!还有那个看守房的大爷,已经咳嗽一晚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哮喘病犯了!”
顾雪娴说:“再坚持坚持吧!明天就能把我爸火化了!”
我在黑暗中点了点头,突然感觉全身一股冷飕飕的凉意袭来,整个太平间都显得有些诡异了起来,遮盖尸体的那些白布都忽地被吹落在了地上,那些面目全非高度僵硬的尸体都在这时映入了我们的眼帘。
我打了个哆嗦,连忙对顾雪娴说:“哪来的风把这些尸体的白布都给吹掉了?”
顾雪娴在黑暗中也吓得有些脸色煞白,看着那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她的牙齿都开始不停地打颤了。我作为一个男人应该在这时候挺身而出才对,但是这太平间实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滴答……”秒针走过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耳边响起,我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正好停在了00:00:00!
整个太平间都传来一阵低沉的喘息声,我感到背脊一阵发凉。整个太平间内所有的尸体突然集体坐了起来,吓得我和顾雪娴忍不住尖叫了起来。诈尸我见过,但是在太平间见到集体诈尸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恐怖的场景,让我和顾雪娴两腿发软,想要逃离这里。
就在我们刚要走出太平间的时候,被门口的一个老头拦住,我们在黑暗中看到这个老头佝偻着身子,极为恐怖的脸上全是刀疤,我们再一次吓得尖叫了起来。
“乱咋呼什么?大晚上的不睡觉!别一惊一乍的,打扰到它们休息!”听了这个声音,我们总算镇定了下来,站在门口的老人正是王大爷,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我和顾雪娴都囫囵不清地说:“里面的尸体诈尸了……全都诈尸了……”
王大爷咳嗽了几声,然后打开太平间的门,就进去了,我们跟在他的身后。只见他进去之后,面不改色地走到每具尸体的旁边,将它们重新按了下去,嘴里还不断地嘟囔着:“这两个人是来给老顾守夜的!过了今晚之后,就不会再打扰你们了!你们不要见怪!”
他挨个将那些尸体全都按了下去,用白布轻轻的盖上,然后走近冷库,看到有一个架子被人拉了出来,里面的冷风飕飕直吹,难怪整个太平间都会变得这么冷,原来是冷库被人打开了。他将架子重新推进了冷库内,然后对我们说:“好好睡觉吧!”
王大爷伛偻着缓缓朝太平间门口走去,顾雪娴突然说:“我爸的尸体呢?我想趁他明天被火化之前,再看他最后一眼!”
王大爷又是咳嗽了两声,打开其中一个冷库的架子,然后对顾雪娴说:“看完记得把架子推回去!我去睡觉了,你们晚上别在那么大动静了。惊扰到它们不好,知道吗?”
我和顾雪娴都机械地点了点头,看着顾雪娴她爸的尸体已经被冷库冰冻的全身变得雪白,顾雪娴看了两眼之后,眼泪就有点止不住了,最后轻轻地将架子推了进去,说了声:“睡觉吧!明天我爸就被火化了,丧事就算是完成了!”
我和顾雪娴重新回到了木板床上,但是睡觉的时候,依然感觉很冷,毕竟是个阴气很重的地方,凉飕飕的寒意一刻都没从我的心头消除。我们就这样在太平间里讲究了一夜,对着那么多冰冷的尸体,最后还是抵不过沉沉的眼皮所带来的无限睡意。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顾雪娴从木板床上推醒了,整个太平间似乎都恢复到了宁静的状态。路过看守房的时候,那个满脸刀疤的王大爷已经不在了,或许是下班回家了吧。孙大爷还没走,像是在等交接的人,看他每天的工作都挺安逸的,事儿不多,就是守守夜就行了。
白天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渐渐地变多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对顾雪娴说:“今天要火化了,还用再见你爸最后一面吗?”
顾雪娴摇了摇头说:“昨天晚上见过了,你们按照程序来吧!”
“行!黄瓜西瓜,你们去把老顾的尸体包裹好了,推到烧尸间来!”那工作人员对着其中两个抬棺人说。
他们二话不说就去了太平间,很快就推着尸体来到了烧尸间,我们看着他们将尸体抬到了烧尸炉的架子上,正准备推进去的时候,顾雪娴突然冲着尸体大喊:“爸,别进去啊!爸!别进去!”
这一幕我似乎在自治州的时候看到过,高先生在他母亲被火化的时候,好像也曾经这么喊过,我并不清楚这么做的目的,毕竟我很少来殡仪馆,以前师父死的时候,在村里都是直接下葬的,并没有火化。
顾雪娴喊得有些累了,就止住了喊声,我轻轻扶住了她,见她眼眸里面还沾着泪水。她爸的尸体就这样被烧尸匠给推了进去,烧尸匠也不知道按了一下什么按钮,整个烧尸炉内都传来一阵轰鸣声,像是烈火烘烤的声音。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对顾雪娴说:“你爸生前是公司老员工,免费赠送了一个骨灰盒,过来挑选一下吧!”
顾雪娴跟着呢工作人员去接待室里挑选骨灰盒了,而我还站在烧尸炉旁,看到烧尸匠正跟其他的同事有说有笑地说着话。当顾雪娴的身影离开了我的视线,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一阵的尖叫声,我很疑惑,顺着声音仔细去听,我瞪大了眼睛,那声音居然是从烧尸炉里传来的。
烈火熊熊燃烧的声音夹杂着一阵尖叫声以及烧焦得滋滋声……我甚至能感觉到烧尸炉内有个人正在不停地敲打着锅炉门,像是在挣扎,然而烧尸匠就跟听不见一样,像个刽子手,有那么一刻我居然会觉得,顾雪娴的爸爸还活着,只是在烧尸炉内,就这样被活生生地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