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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翔出来的时候，发现陆佳宁头靠墙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旁边还放着两杯饮料，拿起来看一眼，是他喜欢喝的绿茶。
徐翔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
他一手执起两杯饮料，另一手轻轻推推陆佳宁的肩膀。
陆佳宁悠悠醒转过来。
“你好了？”她声音里还透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和无力感。
“嗯，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今天起太早了，没睡够。”
徐翔揶揄地笑，“为了来等我？”
陆佳宁却没有如预想中接他的玩笑话，她揉揉眼睛，搓搓脸，伸手过去要饮料。
徐翔将红茶递给她。
“都凉了。”陆佳宁有些懊恼，还是买早了。
“没事儿，”徐翔拉起她胳膊，“中午了，一起去吃个饭。”
“嗯，饮料别喝了吧，冬天喝冷饮不好。”
“嗯，出去再扔。”
陆佳宁点点头，跟在徐翔身边慢慢走出医院。
吃饭的地点是在几个月前两人第二次碰面的杭帮菜馆，徐翔要了4个菜，一份汤，两碗米饭，陆佳宁挠挠头，心说：你当喂猪呢。
但搁在平时能轻易说出来的玩笑话，此刻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了。
都怪江晓！
她的心，好像真的产生动摇了。
如果······如果徐翔还愿意重新接受她，那么······
陆佳宁使劲摇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些恼人的思绪纷纷甩出脑海。
她想不出来。
继续沉浸在青春期的“梦里”，还是重新考虑和徐翔在一起的可能，任何一个选择的后果，她都无法想象。
也无力想象。
“你怎么了？”徐翔纳闷，从他治疗完出来，陆佳宁就不太对劲。
“没怎么，”陆佳宁托着腮摇摇头，“你的膝盖还要治疗多久才能好？”
“再有一个月吧。”
“一个月就能完全好了？”
“想什么呢，这伤都成惯常性的了，只是程度轻重不一样而已，这次伤的有些重，所以赛季结束之后回国治疗一下。”
“哦，那影响你打球吗？”
“治疗结束之后就影响不大。”
“那就好。”
“怎么，担心了？”
陆佳宁被说中心事，脸上猛地一阵发烧，想起什么，又赶紧问：“你治疗完了之后要回美国了吗？”
徐翔多看她几秒，慢慢点了点头，“赛季开始之前，我得抓紧回去训练。”他说。
陆佳宁心里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那你是不是又跟以前一样，几年几年的不回来？”
她问得急，话说出口才觉这么个问法不妥当，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想收都收不回来了。
唉，整得自己跟个深闺怨妇一样。
徐翔紧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开口，“也不是不回来，以前确实回来的比较少，但这次不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这次去了之后，大概会比较想要回来。”
“为什么？”
徐翔在心里叹息一声，因为你啊，傻瓜。面上却是但笑不语。
陆佳宁终究也不是那么傻，看着他的表情，模模糊糊有些明白了过来。
是······因为她？
难道还真被江晓说中了，徐翔对她余情未了，这次两人真是复合有望？
陆佳宁不禁在心里拷问自己，如果徐翔真的想要复合，那她能拿出勇气，重新牵起他的手吗？
放下两人曾经的伤痛，放下费南，重新和他在一起？
大概······是可以的吧。陆佳宁想。
她从重新与徐翔见面以来，就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一半因为愧疚，另一半，陆佳宁现在也终于开始慢慢尝试明白。
她低头，苦笑，对这样的自己实在有些无奈。
“你行李收拾好了？”徐翔给她杯子里添水。
“还没收拾呢，今天回去之后再收拾吧。”
徐翔噎一下，“你行李那么多，半天时间能收拾得完么。”
“能啊，”陆佳宁认真地点点头，“两个行李箱足够了，就是些衣服而已，随便塞一下就行。”
徐翔想起大学时候租的房子里，陆佳宁衣柜里塞得乱七八糟的衣服，真是，现在忆起都觉得头疼。那时候他想在衣柜里找一件球服都得找半天。
“带两个行李箱不好拿吧？”
“一手一个正好。”
徐翔瞪她，“车站人那么多，一个行李箱就够呛了，你还一手一个。”
“那能怎么办啊，我行李多。”
“有什么东西要拿回去？你就在家里待几天，拿那么多衣服回去干吗？”
“穿啊，还有要放回家里的。”
“放这儿不也一样？”
“不穿了么，当然要拿回家，要不放这儿多占地儿。”
好吧，徐翔无话可说。她乱买衣服的特质估计这辈子改不了了。
“那个，我以前还去过D市来着，要不，明天我送你回去？”
陆佳宁的心轻颤，“你不还要治疗么。”
“不是每天都治疗。”
陆佳宁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幸好服务生过来上菜，及时让她缓了口气。
徐翔手机震动，他看一眼，接起来。
“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Lily不满他略显冷淡的声音，质问：“你都几天没给我打电话了？我给你打过来，你就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徐翔觉得冤枉，“我给你打过啊，你说你忙好不好。”
“那我现在不忙了。”
“所以呢？你在中国有别的朋友还是工作？怎么回来这几天每天都这么忙？”
“嗯······这个嘛，先不告诉你！”
“还神神秘秘的。”徐翔笑。
陆佳宁舀起一勺八宝豆腐送进嘴里，偷偷看徐翔一眼，他表情放松，右手拿着筷子，扒拉面前碟子里的东坡肉。
谁的电话呢？陆佳宁好奇。
“Kevin，我想吃火锅，你带我去吃好不好？”
“现在？”
“对啊，我从一大早忙到现在，午饭还没吃呢。”
“现在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开始吃饭了。”
“在哪里？我去找你。”
徐翔无语，“我要说我现在在家里吃饭，你还能立马闯到我家里来是不是？”
Lily不解，“不可以吗？”
徐翔在心里翻个白眼，“晚上找你出来吃饭好了，现在真的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呀？”
“本来是挺方便的，你要是来了，大概就不方便了。”
“难不成你在跟你女朋友一起吃啊？”
徐翔瞄一眼低头喝汤的陆佳宁，笑，“对啊。”
Lily愣住，“你不是没有女朋友的么，之前相亲那一个不是没有成功吗？”
徐翔心里恨恨，她记性还真好，“不是那个。”他没好气地说。
“那是哪个？”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都说了是女朋友了。”
陆佳宁手里的白瓷勺就这么“叮当”一声，清脆地掉到了白瓷碟上，她顿觉尴尬，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对面，徐翔正看着她，眼底盛满笑意。
陆佳宁一下子慌了心神。
慌了心神的不只有她，还有电话那头的Lily，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强装镇定的声音问：“真的假的？”
徐翔认真回答：“真的。”
Lily满腔的期待瞬间全部落空，她想起回国那天吃饭的时候，徐翔接起的那通电话。
徐翔清咳两声，“我晚点再给你打过去，先这样。”说罢，便利落挂断。
陆佳宁低着头，不太敢看他。
他刚才说女朋友，对着她。
什么意思？
徐翔出声，“怎么不吃啊？不饿？”
“没有没有，”陆佳宁慌忙回答，拿起筷子夹菜，“我饿得很。”
徐翔嘴角一仰，“赶紧吃完我送你回去收拾行李，明天······”
“明天我自己坐大巴回家，我都订好票了。”
徐翔的话就这样被堵回了喉咙口，但他并不在意，耸耸肩，说：“那好吧，几点的大巴？”
“10点。”
“明早我去你家接你，送你去车站。”
“哦，谢谢啊。”
徐翔笑出一声，“你怎么还跟我客气上了，仔细想想，你麻烦我的事儿还少么。”
陆佳宁脑袋一瞬发胀，大学时候当然麻烦他不少，现在，哪儿麻烦过呀？他说的是以前吗？
陆佳宁抬头看他，心里有点恼恨自己，自从被江晓说动了心思，现在真是怎么看他怎么觉得别扭。
“那个······”她终是耐不住好奇问他，“刚刚给你打电话的谁呀？女······朋友？”
徐翔停下筷子，抬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什么？”
陆佳宁感觉脸上温度在升高，但再高也高不过好奇心，于是厚着脸皮继续，“你刚刚的电话，我听见你说什么女朋友，你有女朋友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徐翔紧盯着她看了5秒，突然噗嗤一笑，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似乎想要压制住笑意，他说：“我刚刚是在说你。”
“说我？”
“嗯，跟朋友说，我在和我女朋友吃饭，晚点再给她打电话。”
陆佳宁没想到徐翔现在这么生猛，居然就这么挑破了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但返回去再想想，徐翔好像一直都挺生猛的，想当初追她的时候搞多大阵仗啊······
她现在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正在以脱离地心引力的速度持续加速中。
“我······我顶多就是个前女友，你别让你朋友误会了。”
“怎么？”
“前女友跟现女友不是一个概念，你在国外待时间长了，中国话搞不明白了是不是。”她故意瞪他一眼，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此刻尴尬的气氛。
可奈何，对面那人根本无意配合。他说——
“再变成现女友不就得了。”
陆佳宁便华丽丽地傻了。
江晓，她想，以后该改叫她“神婆”了。
徐翔暗暗观察她的表情，心里不是不忐忑的。他本不想这么快就挑明，但心里却越来越沉不住气。有个费南在她身边，就已经让他格外费心思，再加上横地里杀出来个季航，徐翔暗叹，追妻之路不平坦，该出手时就得出手啊。
再说，既然已经决定放下，又何必纠纠结结耽误时间呢？他感觉得到，陆佳宁是喜欢他的，不管是四年前，还是现在。既然如此，不如彻底放下过去，用自己的真心来感染她，让她的心里从此只剩下他一人。
徐翔自认不是一个自持骄傲的人，但对付陆佳宁，他有足够的信心。
想到这里，他便稳下心神，冲陆佳宁笑笑，“赶紧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家收拾东西。”他说，夹起一块东坡肉放进她的碟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