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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佳宁下班后打车到了金坛国际，一个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小区。她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决定正不正确，就如她不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陈曼希住在22楼，这里是一梯一户设计，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透着不容忽视的奢华与贵气。她没等待多久，几乎是按响门铃之后不过两秒，陈曼希便从里面打开了房门。
陆佳宁的目光从上至下极快速地将她打量了一遍，心里有些讶异。按理说遭受了堪比滑铁卢式的打击之后，正常人都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将自己打扮得如此光鲜亮丽，更何况这是在家里。但陈曼希不同，从脸上的妆容，到身上穿的晚礼样式的贴身长裙，无一不显露着她的精致与悠然，全然没有事业已近夭折时该有的颓唐与破败。
陈曼希将她的动作尽数看在眼里，她嘴角稍翘，大红唇色立时增添一抹妖娆，她往旁边让一步，轻轻地道：“请进。”
音色微凉，陆佳宁忍不住心中一凛。
“想喝什么？咖啡还是水？”
“不用，我很快就走。”陆佳宁硬着声音说。
陈曼希轻笑一下，还是倒了杯白开水放到了她面前，然后在她对面落座。
“费南来的时候待遇可没你好，他说不喝，我就真没给他倒。”她笑容晏晏，说这话时，两眼看似笑意满满，却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不想错过她的任何微表情。
陆佳宁正襟危坐，有些受不住她直白□□的注视，不到5秒，她便略显僵硬地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只是该问的还是挤着嗓子问了出来——
“你想说什么就快说，我还有别的事。”
“怎么，急着约会？和······徐翔？”
陆佳宁看她一眼，目光隐有压力，她没吱声，心里已打定主意不说半句废话。
陈曼希满不在意地笑笑，执起水杯呷了一小口，“你和费南在某种程度上还真挺像的，”她轻飘飘地说，语气辨不清情绪，“惹人讨厌的地方也一样，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我有多不堪似的。说实在的，我之所以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就是拜你们所赐么，装什么高尚。”
陆佳宁皱眉，“陈曼希小姐，”她郑重声色，一字一句解释，“好像这次事件里我才是受害者，而你不过是自作孽，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指责我？”
陈曼希冷笑一声，却反而点了点头，“对，”她表示认同，“你也是受害者，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喜欢的人从头到尾利用。”
陆佳宁浑身一僵，她说，喜欢的人？陈曼希知道她喜欢费南？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不会管理表情，又或者陈曼希混迹娱乐圈太久，早已淬炼出足够毒辣的火眼金睛，陆佳宁只听见对面传来一声颇为愉悦的笑，尔后便听陈曼希悠悠然地说：“喜欢上那个男人也算是你的不幸，不过我必须承认，他确实有太多让女人着迷的资本。你大可不必觉得喜欢他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
她看似宽慰，却句句听得陆佳宁心头冒火，她下班之后特地跑过来，可不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她“剖析”的标本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脸上的不耐烦毫无顾忌地表露出来，“如果只是为了明里暗里地讽刺挖苦我，那么对不起，我恕不奉陪。”
陈曼希深深地看她，尔后突然似笑非笑地向后靠在了宽大舒适的沙发靠背上。这种暗藏深意的眼神让陆佳宁避无可避地感觉难堪，就好像此刻在她面前，她像足了一只炸了毛的猫，毫无章法，张牙舞爪，每每不得要领，最终却只能像个跳梁小丑一般出尽洋相。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坐不住了，甚至身体先于思维提前做出了动作，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包带，似乎下一秒，便要出其不意地扭头就离开。
陈曼希终于赶在她做出再下一个动作之前收回了目光，她左手拿起水杯似是想要再喝一口水，却终是没有递到嘴边，只用左手食指一圈一圈沿着杯沿缓缓滑动，无意识似的。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她终于低低开口，抬眼看向对面，“和我联手，把费南整垮，你觉得怎么样？”
陆佳宁心里狠狠震惊——陈曼希，对着她，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话？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生硬地回绝。
“听不懂？”陈曼希嘲讽地看着她，“怎么，到现在你还向着他？他对你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陆佳宁打断她，“我凭什么全听你的说辞？录音也是，只截取了你想给我听的部分而已，是非对错我心里清楚得很，用不着你来添柴加火！”
陈曼希盯着她半天没说话，像是无法理解，脸上表情也变得难以置信，“你······喜欢他到这种程度了？还是说他的计划你早就知道，而你完全是心甘情愿牺牲自己去配合他的？你难道一直都没有放下过他？”
陆佳宁看着她的表情颇感无力，只说一句，“放不下的是你。”便再也没往下继续。
陈曼希霎时冷下表情，半晌，才漫不经心地回道：“你也是多虑。”只是这“漫不经心”里，多少掺杂了些勉强。
“所以，”陆佳宁问，“你手上究竟还有什么东西？你说我会感兴趣，那是什么？”
陈曼希放下水杯，慢慢抄起胳膊，脸上又恢复了一贯冷漠傲然的表情。
“你不是说不要跟我合作吗？那我凭什么还拿给你看？”
她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似是留足了给陆佳宁反悔的机会。她紧紧盯着对面人的表情，却很快发现，陆佳宁已由最初的严阵以待，慢慢转变成了此刻的无动于衷。
陈曼希心底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她不确定，面前这个女人，是否会因为那段录音而临阵倒伐到她这边。
“还是说，我先把我的计划告诉你，让你心里先有个底······”
“不用了，”陆佳宁不客气地截断她的话，“我对你的计划没有任何兴趣，想也知道，不过是掺杂了些事实真相的泼脏水而已，你以为他能任由你胡作非为？”
陈曼希没接话，只用一双颇具压迫力的眼睛狠狠盯着她。
陆佳宁此时倒是感觉无所谓了，信然地道：“费南是我的朋友，我不会主动去害他，你想报复他是你的事，别扯上我。另外，我很感谢你把录音寄给我，让我至少了解了一部分□□，而剩下的另一部分，我想我会从其他渠道获知。总之今天打扰你了，我先走一步。”
说完，便在陈曼希沉沉注视的目光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子。关门声响起的那一霎，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回头望向那扇厚重的黑色门板，她不知道里面的人现在状态如何，是歇斯底里，亦或静如死水。
默默盯了半晌，陆佳宁也说不清自己脑袋里想了些什么，回过神来的第一秒，便是下意识地收回目光，转身，向电梯间走去。抬脚的瞬间，手机在外套口袋里震动，她边掏边往前走，却在视线触及屏幕上那两个字的名字时徒然定住——
又是费南。
自几天之前的深夜他给她打电话，被气急的徐翔摔断通话之后，他又一次主动联系她。
震动声持续不断，而她却像被人点了穴般，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直到震动声消失，她才僵硬着将手机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这个名字，这个人，这道声音，明明曾经是那么清晰确定，怎么如今，却越来越看不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