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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又是一年立冬日,当晚,付爽再次和刘敏去了南大后街的那家清吧喝养生啤酒。
去年付爽在这儿黯然销魂,受尽情伤,倾诉自己无法告知的暗恋生涯;可现在坐在这儿的她,早已脱胎换骨,美梦成真,浑身上下都冒着恋爱的泡泡。
刘敏仰头使劲嗅嗅:“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付爽啃着清吧新出炉的奥尔良小鸡翅:“彼此彼此,大哥不说二哥。”
刘敏“嘁”了声:“我可不像你,跟迷妹见了‘爱豆’一样,我男朋友在我眼里就是玩物。”
“说来听听。”付爽丢了骨架擦手。
刘敏钩钩手指:“要想男朋友对你欲罢不能,你就不能表现得对他爱不释手,你得各方各面揪住他的心,让他围着你团团转。”
付爽撑着下巴思索自己和陈维砳的相处,她的课程较陈维砳多了几倍,但凡空闲的时间除了用来训练,还需完成导师布置的作业,所以每次一见面,她都表现得欣喜若狂。
“喜欢就是喜欢,这都是身不由己的。”
“那你想和陈维砳走到哪一步?”刘敏忽然问她。
哪一步?付爽心底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疑问,因为她从没想过以后。
“我才19岁呢。”付爽眨眨眼。
“你不想和他结婚吗?”刘敏笑着逗她。
付爽突然脸红了,脑海里无端浮现了陈维砳穿西装的模样,心跳立马快了起来。
“才谈恋爱,哪能想那么远!”付爽老实回答。
刘敏点点头:“那你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每天在幻想嫁给陈维砳呢。你喜欢他十几年,他才喜欢你多久啊?”
付爽搁心里想想:“一年都不到吧。”
“让他还债!”
刘敏接着说:“就像你当初发的誓言那样,要让陈维砳尝尝你受的滋味。”
付爽静默。
付爽和刘敏聚完各自回校,抱着胳膊走在漆黑的校园里吹冷风。经过上次陆余和她谈话的小凉亭时,她隐约看见了两个人挨在一块,身影很熟悉。
她正想走近看清楚,突然手机响了,掏出来发现是陈维砳,立马接通了。
“你回学校没?”陈维砳的话音从那头传来。
陈维砳本来想去接她,付爽给拒绝了,她蹭上最后一班地铁赶回学校。
她脚步往前走:“我刚到学校,阿嚏!”
陈维砳被她的这一声喷嚏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感冒了?”
付爽揉揉鼻子:“没有,可能灰尘进鼻子了。”
“是不是喝了冰啤酒冻的啊?”他怀疑。
“就养生啤啊,不是拍给你看了。”付爽鼻子好痒,没过一会儿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问陈维砳:“是不是你在想我?我怎么老打喷嚏?”
陈维砳笑着,已经下床快速穿鞋了:“你人在哪儿?”
付爽看了下周围是音乐楼,她就站在台阶下:“音乐大楼。”
“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就到。”他赶紧穿上外套出门,跑下了宿舍楼,往音乐大楼奔去。
付爽觉得太冷了,白天阳光好,温度适宜,她就只穿了一件毛衣,脚踝还露在外面,这会儿冷飕飕地吹着凉风,她不禁又打了一个喷嚏。
男宿舍离音乐大楼近,没几分钟,陈维砳就出现了。付爽看见他奔跑而来的影子,像火光穿梭在黑夜中,照亮了眼前的视线。
付爽站在台阶上朝他张开手笑着,开怀得像个小家伙,陈维砳快步上前把她举起,正面抱到了怀里。两人先是浓情蜜意一阵热吻,结果被付爽突如其来的喷嚏打断了。
付爽捂着嘴巴鼻子难过:“完了,我肯定要感冒了!”
陈维砳眉毛一皱:“你穿这么少,能不感冒吗?”
付爽继续捂着嘴:“那我不能亲你了,省得把感冒传染给你了,你还要训练呢。”
陈维砳内心觉得有一丝甜,于是隔着她的手背亲了几下:“这样也行。”
付爽笑嘻嘻,一阵狂风袭来,她突然两脚收紧搂着他的腰发抖:“脚踝好冷啊,早知道就该穿长袜的!”
陈维砳再撇头瞧,黑夜里,付爽的脚踝透着白色的冷光。他一只手用力抱着她,另一只手伸过去摸摸,果然冰得像根铁柱子。
“立冬了,以后不许露脚踝,听到了吗?”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
付爽盯着他澄澈严肃的眸子,第一次体会到被男朋友管着的感觉,她要好好享受这份贴心。
“听到了。”她弯弯唇答应他。
陈维砳摇摇脑袋,手伸去付爽的脚后跟一提脱了她的鞋,听见她叫着:“你脱我鞋干吗?”
只见陈维砳突然背起她,捉住她的脚丫子赶快塞进了自己的外套口袋里,说:“塞进口袋就不冷了。”
“我喜欢你这样背着我。”她更加开心,紧搂着他脖子埋在他肩头。
陈维砳眼中流淌着宠溺:“那以后每天都这样背你。”
陈维砳脖子上痒痒的,被付爽呵出的呼吸挠着,冰凉的发丝飘浮在鼻尖,到处都萦绕着她身上的香味。
他们亲密无间地行走在这乌黑的冷风夜中,可是再冷,他们心里都像是放置了一盆火炉烤着,感受着彼此带来的那份甜蜜温暖。
49
付爽的电视画面编辑课程老师,布置了纳入期末考试分数的课程作业,其中有几项需要小组合作,所以下课后班里都在组小分队分任务。
付爽和罗曼当然是去找陶涛组队,他们可谓是体育新闻班雷打不动的三剑客,但陶涛居然一口回绝了她们。
陶涛说:“你们晚了一步,我进别的组了。”
“别的组?以前不都是我们一块做吗?”付爽不解地睨着陶涛。
陶涛耸耸肩笑着:“大家经常换换组员挺好的,还能交流不同意见。”
罗曼看着陶涛,问他:“你跟谁一组?”
陶涛指着后面在讨论作业的那两个女生说:“李亚和周佳佳。”
付爽闻声望去,周佳佳正坐在长排桌那儿,手里举着陶涛的课本翻阅,嘴角扯着笑容在和一旁的李亚聊天,偶尔漠不关心地投过来一瞥。
付爽回头时,罗曼已经提着包走了。
付爽看着一动不动的陶涛,没继续在这儿耗着,追着罗曼的脚步跟了出去。
罗曼走得很快,付爽追上去一把挽过她胳膊搂着,看到她眼睛都红了。
“就我们俩做吧。”
罗曼点点头,抹了抹通红的眼角不说话。
付爽望着罗曼这副憋屈的模样难受,拉住她问:“你和陶涛还没说开吗?”
罗曼冷笑了声:“还有什么好说的?”
付爽隐约猜到了,低声咒骂了句:“他什么意思啊?这个渣渣。”
罗曼吸了吸鼻子,心里觉得可笑:“原来他和周佳佳好上了。”
付爽抬着眼眸看罗曼,回想周佳佳以前和她说的话,周佳佳分明说过看不上陶涛。
“陶涛为什么会这样?”付爽心里很失望。
罗曼心里难受:“可能是觉得我没有周佳佳漂亮吧。男生不都是这样吗,见异思迁。”
付爽因为罗曼这句话,也陷入了一阵难过中。
“罗曼,这是陶涛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付爽告诉她。
罗曼没忍住,啪嗒啪嗒落着泪:“付爽,我怎么这么倒霉?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以为他也真心喜欢我,结果却是这样。”
付爽咬咬唇不知如何是好,此刻的罗曼浑身散发着一种难以安抚的哀伤,付爽心疼她,却只能抱着她轻拍着后背。
“别难过了,至少看清了一个人。”付爽微叹着气。
陶涛和罗曼之间的暧昧,全班都知道,他们互相有意思,只是差了一句话挑明。
罗曼擦着眼泪,冲付爽扯出了一个特别难看的笑容,令这个冬天越发彻骨冰寒。
付爽因为要参加啦啦队训练,所以小组作业大部分都是罗曼完成,不免让付爽心里多了一丝歉意。
今晚她来训练厅训练,刚进门就看见周佳佳在和几个大一的开心地聊天。等她进来后,大家突然鸦雀无声,笑容立即收了,让她觉察出了一丝尴尬。
热身时,阔腿动作需要两两合作,今天队里有个女生请了假,大家组队后,单出了付爽一个人。而平时和她一块阔腿的大一女生,此时正在和周佳佳一块练,付爽便只好对着墙自己练。
她自从和陈维砳公开恋情后,周佳佳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付爽心里知道周佳佳是因为这件事记恨她,可她问心无愧,当初该帮的帮了,该做的做了,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可事实告诉她,真的不能多管闲事。
付爽在更衣室换衣服,周佳佳和那帮大一的学生从门外进来了,她们在聊去哪儿吃宵夜,把更衣室的几个大三大四学姐问了遍,唯独没问付爽。
大四的不参加,个个都忙着回去洗漱,最后只有大三的决定和她们一起去吃宵夜。
黄然见付爽没吭声,提醒她:“付爽,你要有空,跟她们一块呗。”
付爽在穿袜子,摇摇头笑着:“我不去了,我们班布置了作业,我还要回去做呢。”
黄然叹一声:“我也要忙毕业论文呢。”
付爽问她:“现在就开始准备了?”
“明年毕业那段时间我们要参加比赛,所以毕业论文3月份之前我就要搞定。”
付爽已经没心情想什么人际关系这种事,心思跑到了陈维砳那儿,回去的路上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趋近基层赛选拔,陈维砳现在每晚都在魔鬼训练,教练天天在篮球馆盯着,根本不放一个闲杂人进去。
付爽拨了两通没回应,估计他是在训练。等她到了宿舍,他才给她回了电话。
“我刚在训练,这么晚还打给我,想我了?”陈维砳正喝完水,喘气的声音在听筒里无限被放大。
付爽瞧了眼罗曼,关门去了阳台上蹲那儿和他小声讲话:“那你想我没?”
“想,打篮球也在想你。”陈维砳笑着。
“那你岂不是一个球没进,回头让教练逮住我会一顿批的。”付爽一晚上的硌硬情绪,在这阵聊天中得到了舒缓。
陈维砳笑着问她:“晚上练舞了吧?”
“你怎么知道?”
“你的事我什么都知道。”
付爽嘘他:“嘚瑟。”
陈维砳不反驳,忽然听见付爽一本正经地问他:“黄然说她已经在准备毕业论文了,你呢?”
“才选好题,等年底打完比赛再说吧。”
付爽忽然叹了声气:“我才上大二,你居然就要毕业了,我们很快就会分开了。”
付爽看着南城的夜空,明明他们很近,却在这刻尤感无比遥远。
“笨蛋,我们又不是见不到面,而且我准备留在南城。”陈维砳告诉她。
“为什么留在南城?”付爽有些惊讶。
“如果能签到南城联大球队,我就留在这儿,还可以陪你读完大学。”
付爽的心怦怦跳着,让她想起刘敏问她的话。关于以后,付爽没有认真想过,可现在她从陈维砳的计划里看到了自己,她能成为他未来中的一部分,已深感满足。
“陈维砳。”她忽然很温柔地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他轻声答应着。
“我好爱你。”她对着听筒字句清晰有力,将最真挚浓烈的爱意倾吐给对面的那个少年。
陈维砳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浑身却像是陷进了一团棉花中,心里一软再软,为付爽说的这句话剧烈跳动着。
他对着话筒冲那头的付爽亲了一下,声音似乎透过这根无形的网线传递至付爽的面颊。在教练催促他训练的声音中,两人甜蜜地挂断了这通电话。
50
付爽和罗曼的小组作业完成了大半,只剩下最后一个外景拍摄,收集好素材后,她们回去还要进行剪辑。
剪辑是付爽和罗曼的弱项,以前有陶涛的帮助,她们还能在他身后学习,现在只能靠自己,两个人每天晚上都坐在书桌前盯着剪辑软件头晕眼花。
罗曼打了个哈欠,实在困得不行,摇摇手上床睡觉去了。付爽也困意正浓,她揉了揉眼睛,把电脑关上后,提着晚上打包回来的餐盒和垃圾袋准备扔去楼道的垃圾桶。
刚出宿舍带上门,迎面撞上了刚回来的周佳佳,她应该是出去约会回来,提着一个礼品袋回了宿舍,瞧也不瞧付爽一眼。
付爽去倒垃圾,拉开窗户瞧了眼宿舍楼外,冷风呼啸,她果然看到陶涛离去的影子。
第二天,付爽和罗曼去补外景片段,正好碰到了周佳佳和陶涛。
付爽过去看了眼他们拍摄的,居然和她们的主题撞了,明明当时选题目的时候都是分配好的。
付爽拉着陶涛到一边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主题分配的时候,明明是我们先选的,你们不是选了别的吗?”
陶涛挠着头发,和付爽解释:“我知道,但老师也没说不能撞主题啊。”
“老师说了一组选一个。”付爽很生气。
“我们组快拍好了,不会改的。”陶涛直接告诉她。
付爽不禁觉得很讽刺,语气也硬了起来:“你不是班长吗?就这样做榜样的?出尔反尔。”
陶涛反驳她:“就撞主题而已,内容又不相同,你怕什么呢?”
“陶涛,你真让人失望。”这不仅仅是撞主题的原因,付爽懒得再跟他多说一句,扭头走了。
周佳佳望着付爽阴云密布的一张脸心情大好,只要付爽不开心,她就会开心。
罗曼知道了这事后,本就不晴朗的心情在这刻又被罩上了乌云。她们这次只能吃哑巴亏,唯一希望的就是老师在两者比较之后能手下留情,毕竟这项课程作业的分数占比很高。
付爽晚上和陈维砳匆匆吃了一顿晚餐后,和他一块去了训练场地。陈维砳进篮球馆训练前和付爽一直黏在一起,他亲付爽时还让周佳佳看到了。等付爽回训练厅后,又是一模一样的氛围。
大一的不理她,大二的就她和周佳佳,大三大四的坐一块休息,她也不好意思去那儿坐着,她被悄悄孤立了。
练习啦啦操时,付爽高踢腿突然踢到了周佳佳,她赶紧收了腿,听见周佳佳凄惨地叫了一声,直接摔倒趴在地上。
“付爽,你干吗踢我啊?”周佳佳泪眼汪汪地盯着付爽。
付爽早就感觉这一切都是周佳佳的报复行为,她刚才明明离周佳佳那么远,大家都在往左移,偏偏周佳佳一个人右移,摆明着找踢。
付爽说:“你走错步了。”
周佳佳装可怜:“我就算是走错了,你也不应该这么理直气壮吧?”
一个女生赶紧搀扶周佳佳,为她打抱不平:“对啊,佳佳又不是故意的。”
付爽瞧着她们正义凛然的脸,又望望故作委屈的周佳佳,她终于知道什么叫无事是非,什么叫人心叵测。
“我不是故意的。”付爽解释,仍不道歉。
黄然觉得她们小题大做,拍拍手讲和:“还有工夫吵架呢?周佳佳你舞步错了,付爽也不是故意的,你要是疼去边上休息会儿吧。”
周佳佳憋着泪摇头:“没事,我可以继续跳的。”
付爽瞧着周佳佳那张矫揉造作的脸,想起这段时间来受的气,连带着罗曼也被殃及了。她心中越发愤愤不平,只想拉着她当面对峙。
付爽望了眼黄然后还是忍住了,不想耽误集体训练的时间。
等结束后,付爽换好衣服,特地等了会儿慢吞吞的周佳佳,直接当着大家的面叫住了她。
“周佳佳,我有话问你。”
周佳佳拎着包,朝她那伙人望去,她们脸上都带着大事不妙的表情。
“拜拜,你们回去路上小心。”周佳佳和那些人打招呼,让她们先走。
一阵安静后,更衣室里只剩付爽和周佳佳。
付爽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她:“你干吗插足罗曼和陶涛?”
周佳佳冷笑着:“什么叫我插足?他们又没在一起。”
“你去年还瞧不上陶涛,今年忽然就招惹他,你是何居心自己心里清楚。”
周佳佳得意:“只能说罗曼没什么本事,陶涛经不住诱惑。”
付爽觉得她根本没安好心,告诫她:“罗曼没有得罪过你,你有什么不满就像今晚这样冲我来就行,你欺负不相干的人是会遭报应的。”
“我遭报应,你呢?口口声声说帮我,背地里却勾引陈维砳。”周佳佳终于忍不住。
付爽此时心中只有那句话,“我将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她回忆去年和周佳佳在啦啦队相处的时光,她拿真心对周佳佳,哪知道她们会走到这一步。
“周佳佳,你别有被迫害妄想症。”
周佳佳哼笑了几声:“跟你没什么好说,别怪我不提醒你,你还是趁早离开啦啦队,省得到时候更难堪。”
付爽付之一笑,背起自己的包,毫不在乎:“那就走着瞧。”
她从未遇到过像周佳佳这样心机重的女孩,现在想来,她以前就是枚被利用的棋子。
她心里憋得慌,出了训练厅没有回宿舍,一直蹲在篮球馆的大门外靠着墙,望着更深露重的黑夜发呆。
篮球馆内恢复安静时,一阵脚步声渐渐趋近大门。等有人推开门后,付爽没被吓到,倒是吓到了一片气喘吁吁的篮球队球员。
“我的妈,我还以为是鬼呢!”陆余拍着胸口,“我的胆要吓破了。”
付爽赶紧从地上站起,尴尬地笑着:“不好意思,你们就当提提神吧。”
陈维砳擦着汗最后一个走出来,出门就看见了付爽,独自在冷风中吹着。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陈维砳赶快跑过来。
“我想你了呗。”
陆余一行人被他们塞了一嘴狗粮,赶紧捂着胸口做受伤状走了。
陈维砳刮刮她小鼻子:“晚上吃饭时才见了。”
付爽望着他额上晶莹的汗,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陈维砳已经够累了,她不想跟他说女生间这种鸡毛蒜皮的事,给他徒增烦恼,又添担心。
付爽只想抱着他,搂紧他的腰抬高下巴笑着:“距离你上一次亲我,已经隔了三个多小时。”
陈维砳被她这副样子逗得心暖,头一低,缓缓地按下一吻。
搂着他的付爽突然摸他挂在脖子上的那条纪念章项链,问他:“你怎么一直戴着它?”
陈维砳陷入回忆:“这是我大一参加联赛时得到的纪念章,它时刻提醒我第一次上全国赛场的那一刻,也算不忘初心吧。”
付爽觉得好有意义,怪不得他春夏秋冬都会戴着它,洗澡都不愿意摘。
“它在你心中的分量好重啊。”付爽感慨。
陈维砳忽然抱着她的脑袋贴在自己温暖的胸膛,让她不知所措。她问他:“你干吗呢?”
“没有听见什么?”
付爽又听了听:“你的心跳声。”
陈维砳搂紧她说:“你在我心中比它分量重。”
付爽赶紧撑起脑袋跟他说:“陈维砳,我可能会吃很多醋,但我不会吃篮球的醋。”
陈维砳凝望她认真的模样,饶有期待地点着脑袋,听见她继续说下去:“因为我喜欢那个打篮球的你,你打球的时候,我感觉你全身都在发光发热。篮球当你老婆,我都不会吃醋。”
陈维砳快笑倒了,对于她那句篮球当老婆不敢认同,回头看她时,她还一副我最大肚的表情,煞是可爱。
“篮球可不是老婆。”
“那是什么?”
“好兄弟。”陈维砳摸着她的脸。
付爽觉得“兄弟”这个称呼更加适合篮球在他心中的地位,他们并肩作战,缺了谁都不会完整。
付爽突然很羡慕他能将爱好发展为事业,就像周家俊说的那样,他们都有各自的闪光点,那她自己的闪光点到底是什么呢?
“陈维砳,我有什么闪光点吗?”付爽忽然问他。
陈维砳以为她又要套路他,不过他真的觉得她身上有很多闪光点,说:“你跳舞很棒。”
付爽噘噘嘴:“这个也不突出,搁黄然身上才算。”
陈维砳开解她:“你的闪光点就是你全身上下都很吸引我。”
付爽“哦”了一声,做恍然大悟:“你是不是看上我的身材了?”
陈维砳狂笑,把付爽笑得脸也红了,两个人打打闹闹地回了宿舍。
51
付爽从幼儿园到高中,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排挤。而周佳佳这段时间一直在致力于抹黑付爽。
黄然和教练编的大成套操,其中有一支改编成了韩舞风格。黄然知道付爽跳过韩舞,排队位时,特地将她挑放在了显眼的位置,招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嘀咕。
“嘀咕什么呢?”黄然在排位置,朝后面那帮人瞧去。
“队长,位置为什么这么排啊?”有人笑着问。
黄然理所应当道:“跳得好就往前站,有什么问题吗?”
立马有人指着周佳佳说:“佳佳跳韩舞也很好看啊。”
一帮人跟着附和。
黄然朝周佳佳望去,周佳佳被排在了第三排的边上,一个非常适合她的位置。
“就这样排。”黄然收回目光后,站在主C位继续带她们练舞。
付爽站在第二排的中间位置,边上是大四的学姐,两人跟在黄然身后跳得都很出色。其实,除了周佳佳那帮人,其他人并不屑于把时光耗费在如何排挤一个人这种无聊的事上。
大三大四的队员明天晚上组织了学习,都来不了,但啦啦队的训练仍然不停,黄然让剩下的人明天跟在付爽身后继续学,交代好后,大家就散了。
然而等付爽第二天来训练厅时,里面黑灯瞎火,没有一个身影,她就知道那帮人是不会来了。
付爽一个人开了音箱放音乐,独自在训练厅里练舞,等浑身冒出了热汗后才坐到了地板上休息。
她喝水的时候,身后的门被人推开了,回头一瞧,居然是陈维砳。
陈维砳望着空荡的训练厅:“她们人呢?”
“黄然说班级有事,晚上不来了,你怎么还能来打篮球?”付爽赶紧起身跑来。
陈维砳摸摸她出汗的脸,说:“下个星期就要打比赛了,什么事都没训练重要。”
“你怎么来这里?”付爽搂住他的腰,笑着抬头问他。
“看到里面有灯,过来看下你,平时不是很多人训练吗?”
付爽压根儿不想提那些糟心事,正如陈维砳所说,他下个星期就要打比赛,为期三天的比赛事关能否冲进分区大赛,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因为这种小事去向他抱怨。
付爽打马虎眼笑:“她们都有事去了。”
陈维砳捏捏她的脸蛋:“她们都偷懒去了,就你笨笨的还来,逮到机会休息下啊,小傻瓜。”
刚说完,陆余催促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陈维砳赶忙松了付爽,拔腿往篮球馆跑。
付爽挨在门边上看他的影子没入了黑夜,走廊重新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静里。她回头瞧了眼空荡荡的训练厅,拿起外套关了灯和空调也回宿舍了。
隔了一天再来训练,黄然看着大家乱糟糟的舞步,直接发火嚷她们:“怎么跳成这样?昨天练了没?”
她这一问,顿时鸦雀无声,都在装傻充愣。
黄然望向付爽时,付爽直接说:“昨天就我一个来了。”
霎时,那群大一女生个个眼冒冷箭地望过去,付爽即使如芒在背,也丝毫不会。
黄然直接不客气地警告她们:“你们要不想来训练趁早说,不想参加比赛,现在就可以走。”
黄然指着门口,可没有一个女生愿意走出那个门。学校最优秀的团体就是啦啦队和篮球队,她们觉得能加入是一件非常光荣的事,怎么会愿意在此刻退出,全都低头认错。
黄然见她们认错态度还算好,没继续计较浪费时间,带她们又加急训练。
练完舞,一窝人进了更衣室换衣服。付爽坐在长凳上穿裤子时,耳边忽然响起周佳佳焦急的声音。
“我放在衣柜里的项链怎么不见了?”
她声音急切,大家都望了过去,有人问:“什么项链啊?”
“就是我脖子上经常戴的那条带钻石的,那是我妈送给我的成年礼。”周佳佳紧皱眉神色不安。
付爽收回目光,起身提上牛仔裤扣好扣子,漠不关心周佳佳那里的动静。
“那应该很贵吧?”
周佳佳“嗯”了一声,难过道:“五千多块呢,我前天跳舞前随手摘了放进柜子里,忘拿回去,怎么今天一来就没了?”
大家面面相觑,立马懂了她话里的含义。
于是有人说起:“我前天跳完舞就走了,昨天班上有事也没来。”
“我们昨天也没来。”
“对啊,今天训练也是一起换的衣服。”
黄然“砰”一声关上衣柜,望向周佳佳:“你再找几遍,可能是落哪儿了,啦啦队不会有人拿你东西的。”
黄然正说完,大一那儿有人接茬:“昨天付爽不是来了吗?”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将目光瞥向一直未说过话的付爽。
付爽看向那个大一女生:“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这么凶啊?我随口一说啊。”那个大一女生脸都红了。
周佳佳借机直接问付爽:“付爽,你有看见我的项链吗?”
大冬天戴项链都塞衣服里,她一没透视眼,二也根本不想看周佳佳,压根儿不知道周佳佳有什么钻石项链。
“没看见。”她准备拎包就走。
这时,周佳佳上前拉着她的衣袖,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你要是拿了就还给我吧。”
话音刚落,大家又是面面相觑,还没等有人说话,付爽立马甩了周佳佳的手。
付爽心知周佳佳一直在故意针对她,可她没想到周佳佳居然会拿人品这种事栽赃。
“你凭什么说是我拿了你的项链?”
周佳佳指着她的柜子:“前天大家一起走的,昨天只有你一个人来。你要是清白的,就把你衣柜打开让我检查下吧。”
简直不可理喻,付爽不会同意:“你一没证据,二在这儿胡乱猜疑别人,我没拿过,不可能让你检查的。”
周围一片宁静,没一个人敢上来讲和,只有周佳佳的声音回荡着:“你既然没拿过,让我检查一下,如果没有,我跟你道歉。”
大三生看在眼里都嫌烦,主动打开了衣柜:“你来看吧,看完我们还要回去呢。”
大四生也打开了,后面大家纷纷都打开了。
为了快点结束这一切,付爽无奈也打开了衣柜。
周佳佳挨个查找,都没有发现自己的项链。在检查到付爽的衣柜时,她忽然稍显难过地哽咽了一声,从付爽放头绳夹子的收纳盒里拿出了自己的项链。
“付爽,真的是你?”周佳佳举着项链。
黄然不敢相信,看着周佳佳手上的项链,再望向付爽。
付爽满脸通红,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她现在无法冷静,眼里都是火。
“你什么时候放进来的?”付爽质问周佳佳。
周佳佳故意摇摇头苦笑:“算了,找到了就行。”
她一副不再追究的态度,表现得宽容大度,相比较之下,付爽倒成了那个咄咄逼人的小偷。
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纷纷收拾包赶快离开了这处气压极低的地方。
周佳佳正准备出门时,忽然头皮一疼,她尖叫了一声,回头发现付爽正拽着她的马尾往回一拉。
“把话说清楚。”
准备离开的人看到这一幕赶紧把她俩扯开:“别打架,别打架啊。”
周佳佳也没受过这气,朝付爽嚷着:“人赃并获,已经够清楚了。我不计较是因为我把你当同学和朋友,可你背地里怎么对我的?”
付爽真想上去给周佳佳两巴掌让她清醒,黄然赶紧拦住付爽,对周佳佳说:“你回去吧,这样来回吵不用休息了?”
黄然这一吼,大一的赶紧拉着周佳佳走了。
等这里恢复安静后,黄然回头看着付爽,她仍旧眼睛通红,满脸愤怒不能平息。
黄然问付爽:“你和周佳佳怎么回事?”
“她故意针对我,因为我和陈维砳在一起了。”
黄然有所感觉,去年周佳佳追过陈维砳,很短暂的一段时间,不过以失败告终。有的人不知道,但是她看出来了。
黄然摇摇头:“我就说那帮大一的怎么天天追她屁股后头,在团体里拉帮结派简直带坏风气。”
黄然见付爽不吱声,便安慰她:“我相信项链不是你拿的。”
听到这句话,付爽才抬起头看向黄然,她心里得到了一丝慰藉。
黄然说:“我反正无条件相信你的人品。”
“谢谢。”
黄然接着说:“下个星期三学校组织省高校的篮球基层赛,我们要去加油助场,这期间还要训练,短时间我没办法立刻帮你讨回公道。等比赛结束,我去找周佳佳。”
付爽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她和周佳佳的事得她自己解决,立马说:“我自己会跟她解决的,你带我们训练够累了。”
“那让老陈帮你,我还不信了!”黄然突然愤怒。
付爽赶紧拉住她:“千万别!”
黄然听见付爽说:“他要比赛三天,我不想让他为我的事分心,你千万别告诉他。女生的事本来就麻烦,讲出去还丢脸,这都什么破事嘛!”
黄然听着忽然笑出了声:“陈维砳这小子还真是有福气。”
付爽的懂事与分寸也在一天天见长,她希望成熟到能够自己解决这类琐事,而把愉快的时光留给和陈维砳相处。
52
基层赛开始的前一天晚上,篮球队放了假,让队员们养精蓄锐,好准备第二天一早的比赛。
可陈维砳还是来了篮球馆准备练习一个小时,篮球馆里的设施都有变化,拉了标语横幅,也设置了主办方台和评委席。
付爽在训练厅练习明天助场的几支舞。结束后,她穿好衣服,带着保温杯准备去篮球馆找陈维砳一块回宿舍。
付爽锁好门出训练厅,走廊一阵刺骨的冷风吹来,她往外瞧一眼,树叶都在婆娑起舞,沙沙声听在耳朵里,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发颤。她往篮球馆的大门走,越靠近那儿,篮球的声音越清晰。
陈维砳在练习定点投篮,篮球一次又一次地穿过篮筐砸到地上,在光滑的地板上滚落着,他蹲了下来,盯着那个陪了他三年多的篮球,等它自己滚过来。
忽然一阵门被推开的声响,门口的灯没开,他起身望去,以为是付爽,结果走进来了一位他意想不到的人。
林瑶背着包环视这偌大的南体体育馆,许久没来过这里,她发现这儿还是没怎么变。
陈维砳收回惊讶的目光,双手一抛继续投篮。篮球落地时刚好落到林瑶旁边,她弯腰抱起篮球。
付爽在外面听见篮球咚咚砸地板的声音断了,走过来发现门没有关,正疑惑,突然听见一阵女生的说话声。声音有点熟悉,她躲在黑暗里望过去,脚步立即顿住。
“明天就比赛了,这时候你应该回去休息。”林瑶清晰的说话声响彻在空旷的篮球馆内。
付爽看见林瑶缓缓靠近陈维砳,手中还抱着陈维砳的那个旧篮球,他们站在那儿的景象,让付爽想起了在二中时,很多回,林瑶都是这样给他递篮球。
陈维砳漫不经心地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林瑶走过来,没着急把球递给他,说:“我是协会请的赛事主持人,刚好晚上路过这儿,过来看一眼场地。”
付爽听在耳里想起一件事,林瑶学的专业也是新闻,在南城最好的传媒学院读新闻传播。
陈维砳淡淡“哦”了一声,想拿过球时,林瑶主动递给了他。
付爽望去,光下的他们一如往常那样般配,陈维砳伸手的那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凝望那个旋涡。
林瑶温柔地望向陈维砳:“我送你的篮球都这么旧了,还一直在用,你真的很念旧。”
陈维砳望着这个颜色有些灰败的篮球,掌心贴着底部拍了一下,篮球立刻弹飞去了他怀中,被夹在胳膊里。
他再望向林瑶时,眼神平静:“用惯了。”
这个篮球陪了陈维砳将近四年,它在陈维砳手中进了几千次几万次篮,见证过他的颓废,也见证过他的欣喜若狂,他流的每一滴汗都有它的陪伴,它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这种不一样与是不是林瑶送他的,根本无关。
这三个字在林瑶耳里不断地回荡着,她仍然微笑着对他:“习惯很难改,就像你依然喜欢在夜里打篮球,不过我那时候很少有时间陪你。”
付爽听着听着,觉得自己不该继续站在这儿,她的心又开始乱了。
陈维砳没有心思听她叙旧,扬着下巴朝外指:“走吧,我要关门了。”
林瑶愣了一瞬后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起往外走。
付爽早一步走了出来,步子轻盈地往篮球馆外跑,离后面的两个人越来越远。她不懂自己为何要跑,可他们转身一起走来的那刻,她根本不敢望去,她觉得自己仍停留在那段回忆里,也害怕回头去看他们。
陈维砳锁上门出来,夹着篮球去训练厅找付爽。训练厅里鸦雀无声,人早就走光了。
他正好奇间,林瑶问他:“你在找谁?”
陈维砳掏手机打电话给付爽,嘴上回:“付爽。”
林瑶抬头望去,这是啦啦队用的训练厅,转而明白了什么:“付爽还在啦啦队呢?”
“一直在。”
林瑶点着脑袋,对,付爽一直在啦啦队,从高中时付爽就一直在啦啦队,以前她不明白的事,可现在她也都看懂了。
付爽走在黑夜里喘着气,她觉得很无力,喘一口气都会觉得很费劲,脑子里尽是林瑶说的那几句话。
一片寂静中,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知道是陈维砳打来的,迟疑了会儿还是接通了。
“你不是说等我的吗?怎么不在训练厅?”陈维砳温柔的声音飘进她耳朵里。
付爽哽咽着说:“我肚子不舒服,先回来了。”
“肚子不舒服,那个来了?”陈维砳一点儿不避讳身边的人。
“不是,现在好多了。”
“再不舒服的话,一定要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去医院。”陈维砳叮嘱她。
付爽心里一阵感动,又莫名地觉得难过。她明明已经拥有了陈维砳,却总在害怕迎来失去他的那一刻。
省内的参赛学校于前日就已经抵达南城,昨天熟悉了一下场地,今日开馆后,篮球馆外的停车场停满了大巴车,都是前来参加基层赛的大学生篮球队。
南体的比赛在第二场,此时正在候场区。
第一场比赛,付爽和啦啦队助场下来后,目光就一直飘忽在主席台。林瑶一身洁白西装坐在那儿拿着台卡,衣服上夹着专业耳麦,微卷的长发披在胸前,气质十分出众,纯正的播音腔出口那刻,瞬间引人注目。
比赛依然采取单循环赛制,直到对决出冠军球队进入东南区的分区赛对决。
第二场比赛,南体的学生们精神高度集中,被寄予厚望的南体篮球队出场时,看台上一片高呼。球员们小跑着上场,付爽瞧过去,陈维砳穿了一身黑色的球衣,此时正站在篮板下背着手,目不斜视地盯着对面的球队。
球队之间进行了一次短暂的认识,在主持人悠扬的话语声中,比赛正式开始。
林瑶关了麦,台卡放回桌面后,端着手边的温水喝了一口,目光不离篮球场上那个灵活进攻的黑色身影。
付爽也紧盯着陈维砳,他这次比赛的状态较以往大有不同,是拿出了全部的力量,真真正正地朝冠军的方向进攻。
前两个小节比赛中,陈维砳个人成绩突出,在球场上继续发挥着个人优势勇夺篮板。无论是球员之间的合作,还是队员的防守与抢攻,都在平常水平之上,似乎没有一个人敢松懈一分一秒,全都拿出了百分百的拼搏力。
中途啦啦队上场一次,下场交接途中,陈维砳和付爽擦肩而过,他回头望了她一眼。付爽瞧过去,他密布着笑容的脸上写满了必胜,那是最自信的陈维砳,她握紧了拳头给他加油。
这一幕,林瑶尽收眼底。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为陈维砳加油,如今置换身份,她心中依旧难以言喻。
付爽坐在下面揉小腿肚,跳了几场下来,队员们都腿肚发酸。付爽仍然伸着脖子紧盯场上的赛事,不肯漏掉陈维砳每一次进球的精彩时刻。
如陈维砳笑容里呈现的那般,第一场单循环比赛,南体以大比分的优势击败了对方球队,赢来了整场喝彩。然而这仅仅只是基层赛的开端,后面几天他们仍需要对决赛场上的每一支球队。
付爽晚上和陈维砳吃饭,没吃上几口便停了,手伸去腿肚那儿揉着缓解酸乏,被陈维砳看见,他问她:“腿怎么回事?”
“跳了一天好酸。”
“一会儿我给你揉揉。”他宠溺地摸着她头发,催她快吃饭。
篮球馆内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设备和横幅在,但付爽还感觉自己置身在那场对决赛中,她低头望着身前坐在地板上的人,明明自己已经很累了,却还给她揉着腿。
付爽手捏上他肩膀按摩着:“你累不累?一天打了那么多场。”
陈维砳摇着头,手继续给她揉着:“不累,我这时候就喊累的话,后面还怎么打比赛?”
“你有信心吗?”付爽倾身问他。
陈维砳忽地停住了动作,抬头望着她那张疲惫的脸,回想她在生日许下的愿望,她给过他最真挚的祝愿,他怎么会辜负她。
“我说过的,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就有信心。”
付爽看着他深情坚毅的面孔,忽地想起昨晚那个自己,不知是不相信陈维砳,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她想,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
她忽然紧搂着陈维砳的脖颈扑到他怀里,陈维砳猝不及防,被她扑倒躺在了冰凉坚硬的地板上。
“陈维砳。”她贴着他的耳朵叫他的名字。
陈维砳躺在地板上仰望高阔的篮球馆顶部,黑茫茫中,那束白炽灯异常温柔,照亮着他们躺倒的那方区域,仿佛是浸在月光中那样静谧美好。
“我听着呢。”他摸着她后脑勺温柔地应着。
“比赛加油,我会一直陪着你。”付爽闭着眼睛,紧紧地抱着陈维砳。
他们无声地躺在地板上。过了好久,付爽才直起身,发现他竟然睡着了,睫毛都不颤一下,安然得像个小男孩。他明明比她累得多,却不吭一声。她以前觉得陈维砳和付豪半斤八两,也是个懒散的人。可事实告诉她,陈维砳是一个很有干劲,很有目标,很有奋斗力的人。她觉得自己不仅仅只是喜欢他长得帅,会打篮球,也喜欢他的这份执着。
付爽希望,他能像她执着地喜欢他那样,执着地喜欢着自己。
53
比赛一天比一天激烈,在紧张的赛事中,付爽仿佛也跟着陈维砳挥汗如雨地打了好几场球赛,身疲心却不疲。
南体球队在各类省篮球赛的成绩都是优秀,这次基层赛也有惊无险地拿下了省冠军。陈维砳和球员上台领奖杯和证书时,林瑶就落落大方地站在他身边款款致辞。
付爽望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出神,忽然听见耳畔传来的窸窣交谈声:“我就说那个女主持怎么这么眼熟,她是陈维砳以前的女朋友!”
“什么?”
“是他从高中就谈的女朋友,当初爱得死去活来,一起考来的南城。以前大一时,这个女生来过我们学校几次。她简直就是女神啊,和陈维砳一柔一刚般配极了,我们班同学都记得。”
付爽撇头望去,是大四和大三的队员在八卦,好像已经忘了她坐在身边。大三的发觉后,赶紧摇摇大四生,两人才赶紧闭了嘴。
付爽默默地收回目光,再看向颁奖台上陈维砳胜利的面孔,她在想,她和陈维砳在别人眼中又会是怎样的一对?
基层选拔赛结束,南体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气息,各年级学生都在准备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陈维砳结束比赛后,精力全部投入到毕业论文中。付爽也很忙,对手上的小组作业和个人作业进行最后的完善,确定满意后才发给了导师。
期末考试前一天晚上,付爽和罗曼赶在澡堂关门前去了洗澡。她们现在学精了,在宿舍忙完后再来澡堂,不仅人少,洗干净直接回去上床睡觉,身上带着热气特别暖和。
付爽洗完澡出来吹头发,她发现边上除了罗曼,还有周佳佳和另一个同学李亚,各聊各的,哪对都不搭理哪对。
李亚是短发,吹好后就坐在旁边刷手机。学校官网上发布了基层赛的新闻稿,她拿给周佳佳看,八卦地问她:“你觉得这女主持算什么水平?”
周佳佳瞥去一眼,心知肚明:“人家是传媒大学的女神,你说是什么水平?”
“你怎么知道的?”
周佳佳从镜子里瞧了眼无动于衷的付爽,话音抬高了几分:“她是陈维砳的高中女友,陈维砳就是为了她才来的南城,不然人家的目标是北体。”
周佳佳故意说给谁听,在场的都知道。
罗曼当即扔了梳子扭头瞪周佳佳:“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周佳佳哼:“我自由发表言论干你屁事?”
罗曼不禁摇摇头,这就是陶涛喜欢的人,在他面前装得柔弱无辜,只会甜甜地撒娇,在她们面前,蛮横又无理。
罗曼嘲笑她:“你也就只能幻想一下,毕竟人家压根儿看不上你。”
周佳佳说过,只要陈维砳谈的女朋友不比她差,她就能心理平衡,可那个人偏偏是付爽,她只要一想起付爽假惺惺帮她追陈维砳,她就心有不甘。
周佳佳戳罗曼痛处:“这有你说话的份吗?你又有什么本事?有人瞧得上你吗?”
接连三问,直击罗曼心脏,可罗曼早已经看开,陶涛这种人根本不值得,她还要感激周佳佳让她看清一个人的真心。
罗曼漫不经心地笑她:“不过就是王八对绿豆,你还炫耀起来了。”
周佳佳上前推她:“你说什么呢?”
罗曼也推了回去:“说你绿茶,敢做不敢当。”
“你也不看看自己朋友是不是?她当初也插足过别人的感情啊。”周佳佳朝依然默默无闻的付爽瞧去。
“你瞎说什么呢?我发现你比严亦芸还恶心,人家起码正面来,你阴沟里翻腾,你就是个‘碧莲’!”罗曼朝她吼。
“你再说句试试?”周佳佳冲上去要揪罗曼的头发。
李亚看见,赶紧冲过来拉着周佳佳。
付爽心中早已无法忍耐周佳佳,扔了手中的吹风机,转身拽过罗曼挡在自己身后。
付爽瞪着周佳佳:“当我的面说。”
周佳佳表情不屑:“虚伪。”
付爽面无表情:“你的确虚伪。周佳佳,我忍够了你。以前我拿你当朋友,你让我帮你追陈维砳,我一口就答应了。你谎话连篇,我也帮你一起骗人,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是天意。可你怎么对我的?欺负我身边的人,插足罗曼和陶涛。你喜欢陶涛吗?他不过就是被你当枪使,还很卖力,谢谢你带我们看清他。你心底多黑暗,都写在脸上。你拉帮结派抹黑我形象,你当我不知道?我懒得跟你玩这种小学生把戏。我不理你,你就绞尽脑汁使坏,自己把项链偷偷摸摸塞我柜子里栽赃嫁祸,当着啦啦队所有人的面让我难堪。我告诉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多行不义必自毙!”
一旁的李亚也听愣了,她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以前只知道周佳佳不怎么喜欢付爽,现在听来,完全是恨啊。
“狗急了跳墙,不跟你一般见识。”周佳佳笑得得意,转身梳头发。
付爽一把扯了周佳佳的梳子,周佳佳的发丝被拉扯住,她一阵痛叫,回身竟然扇了付爽一巴掌。
付爽蒙了,抬手立即狠狠地还了周佳佳一巴掌,把周佳佳直接打得耳鸣,她捂着脸不敢相信。
周佳佳狠狠地戳痛她:“知道啦啦队那帮人怎么说你吗?说陈维砳眼瞎,前头估计是被严亦芸伤狠了,才愿意搭理你这个倒贴的。毕竟你痴情人家十几年,人家大发慈悲跟你玩玩。你觉得你配和他站一块吗?看到他和高中的女朋友肩并肩时,你是不是很自卑啊?”
周佳佳的声音就在付爽耳朵旁回荡,句句刺耳,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扎在付爽的心口。
付爽在这刻终于失控。
周佳佳刚站起,付爽就冲了过去,周佳佳也不甘示弱,扯住了付爽的头发,任罗曼和李亚拉架也没用,她俩最后都受了伤。
公然在澡堂打架,影响恶劣,第二天她俩就被系里批评处分,两人都写了检讨书。
陈维砳刚考完试就有人过来拍着他的肩笑:“陈维砳你女朋友铁拳啊,你以后当心点啊。”
陈维砳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呢?”
“昨晚女生澡堂有人打架,你不知道啊?”那人惊恐。
陈维砳立马起身,他昨晚跟付爽吃完晚饭就分开各自回了宿舍准备考试,全然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事。
付爽脸上都是伤,周佳佳更惨,脸上一大片青紫,戴口罩、墨镜遮着。
付爽不想让陈维砳瞧见她这模样,他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也不接。付爽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总能回想起周佳佳昨夜的嘲讽,心口莫名地压抑。
陈维砳跑到付爽宿舍楼下喊人,全栋楼都能听到陈维砳的呐喊,都伸出头来看他。
罗曼也听见了,在窗口小心翼翼地往楼下看了一眼,提醒付爽:“你快下去吧,不然阿姨要赶人了。”
付爽在抹粉底,抹得很厚才盖住了那些伤,照了镜子觉得不明显后下了楼。
付爽出现在陈维砳面前时,他直接拽过她手腕拉到身前,借着光瞧着她的脸,化了厚厚的妆。
“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你怎么回事?”陈维砳说话语气第一次这样严厉。
付爽默默地听着,静静地说:“我在宿舍复习,不是说过了考完试见。”
陈维砳抬头瞧了眼看热闹的,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走。他们俩都不说话,静默地走在冷风里。付爽跟在他身后低着头,突然撞上了东西,抬头一看是他的胸膛。
他低眸看着付爽:“为什么跟别人打架?”
付爽知道他会问这个,早就想好了说辞:“她欠打。”
陈维砳皱着眉:“不可能没有理由的,你跟谁闹了矛盾?”
付爽闭口不想谈关于昨晚发生的一切,抽出手:“都过去了,你能别问了吗?”
她转身想走,却被陈维砳拉住:“我怎么不能问?你跟人打架还是别人告诉的我,我没权利知道吗?”
那些理由很光彩吗?付爽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她压根儿不想提,将那些摊开来给陈维砳看,只会让她难堪。
付爽觉得很心烦:“女生间的事,你没必要知道。”
陈维砳和付爽恋爱后,还真没吵过架。这次他只是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和别人动手,她却闭口不想提的态度。
“我不是你男朋友吗?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什么叫我没必要知道?”陈维砳声音大了些。
付爽内心纠结,想起陈维砳说过他以后不会让别人欺负她。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全都告诉他,可她也有尊严,不是所有事都能被她轻而易举说出口。
“我不想提。”付爽再次抽出了手,往宿舍的方向走。
陈维砳三两步追上她,搂过她的后脖将人拉进怀里,仔仔细细地瞧着她的脸。
付爽的头顶是一盏路灯,明晃晃地照着她的脸,像昨夜浴室里的那些灯光。她赶紧低了头,却被陈维砳用手按着,正抹去她脸上的妆。
“你干吗?”付爽扭过脸吼他。
陈维砳擦了一手粉底,再看她时,她仍低着头。
“脸抬起来我看看。”他发话。
付爽推着陈维砳,她越反抗,陈维砳越想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捧着她的脸抬高,终于在光下看到了那些斑驳的伤痕。
“谁打你的?”他瞪着眼问她。
付爽被他这样看着难受,用力推开他:“我都说了我不想说,你为什么总要逼我呢?”
陈维砳愣了下,他静静地望着付爽,也很生气:“你是想让我从别人口中知道我女朋友被谁打了,你非得让我这样做?”
付爽郁气闷在胸口,痛快地说出来:“周佳佳,我和周佳佳打架行了吧?”
陈维砳愣住不说话,付爽立即戴上外套的帽子扭头往前方走。
没过一会儿,陈维砳跟了上来,仍是一头雾水:“好端端跟她打什么架?脸都被挠破了,我看看。”
他想摸摸付爽的脸,可付爽直接拍开他伸来的手,让他彻底怔住了。
“你什么态度?”陈维砳冷静道。
好端端打架?付爽不想听他问理由,他不需要知道,他只要抱抱她就行,可他非要刨根问底,于她来说这是让她揭开伤口给他看。那一道道伤,可不都是她自作自受来的。
付爽忽感前所未有地心烦,帽子一摘,强硬地对他说:“我不想和你吵架,我明天还要考试,先回去了。”
陈维砳喘着气,望着付爽急速走远的背影,他还是追上了她。
陈维砳妥协:“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前面教练通知了冬令营集训的时间,我过年前几天才能回家。”
付爽听在耳里,敷衍地“嗯”了一声。走到宿舍楼的时候,她招呼也没打一声,直接上了楼。
陈维砳望着她身影消失,怔怔地留在原地思忖。付爽不想说的事,他却很想知道,他想了解她的一切,她的开心,她的难过,可他发现,她一点儿都不愿意倾诉她的不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