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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午节,是苏州最盛大的节日,岳炎记得在那一世,苏州端午节习俗,是进过《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
今年让旱灾和疫情闹的,苏州府特地下令,取消所有官办活动,百姓们万般遗憾看不到赛龙舟,只能在各自家里热闹热闹。
岳家有三位女当家的,过端午节更是热闹异常。包粽子、挂菖蒲、戴香囊、挂钟馗像,把个岳家几进院子和明月楼、松月斋都装扮的像庙会一般。
岳家上下自不必说,岳家的家丁仆役厨灶婢女,每人都收到了一个绣着双鱼、花草、珍禽、瑞兽等不同图案的香囊,以及四个用青箬叶包裹糯米团各种馅料的小脚粽,还有一小瓶雄黄酒。伙计家丁们纷纷感谢主家赏赐:月例银子丰厚无比,年节还有礼物,这样的东家谁能不效死力?
端午节没人出来吃饭喝茶,岳家过了未时(下午一点)就上板关店,热闹闹的自己过节。
岳炎在明月楼摆了几桌酒席,今天的客人只有岳家人、所有岳家的家丁及“合同工”。能够跟东家同桌吃饭,大家都激动无比。
马氏也知道了岳炎的事情,口里念着神仙保佑,心里打翻五味瓶。
岳炎端杯刚想说几句感谢诸位与岳家共患难的话,门外突然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
这几天岳家刚刚脱险,这轰隆隆的敲门声把马氏吓得捂住胸口,以为又有人要来抓岳炎了。
岳公子眉头一皱,心说是谁这么没有眉眼高低,你家不过节啊?
安抚了马氏,岳炎亲自打开门,却是朱厚照带着张永、钱宁,说是想来岳家过节。
“小岳哥,大节下的我孤苦伶仃,就让我跟你家一起过节呗?”朱厚照说得可怜兮兮。
经过前面几番,朱厚照已经彻底被岳炎折服,是以在岳炎面前也撤去了太子的伪装,难得的露出了小孩子天性。
岳炎心说有蹭饭蹭酒的,就没听说过还有蹭节过的。也不好拒绝,就让到楼上,又吩咐厨房摆一桌酒席。下面人自己吃喝不用上来伺候,这里有自己和岳彬陪着就好。
朱厚照让所有人都坐下一起吃饭,说大过节的都开心。
看着朱厚照像饿了几天似的对满桌酒菜发起猛攻,岳炎心说堂堂太子也是锦衣玉食,吃饭怎么跟张九哥倒有一比。当然,吃得虽快,朱厚照的吃相还是很端庄,这是自幼养成的规矩。
“小岳哥,这般美食为何早不请我来?林世远家庖厨做的都是猪狗食!”朱厚照咧着嘴道,浑然不觉脸上挂着一叶韭菜,还好没忘“食不言”的规矩。
岳炎心说,早就让你来,是你自己拒绝的好麽。
“丫丫小子慢点儿吃,谁还跟你抢不成?”岳炎皱眉嗔怪道。他也不脸红,说人家是小孩子,自己才比朱厚照大一岁。
问张永刘瑾和石文义为何没跟着来,张永喝进嘴的雄黄酒从鼻子里喷出来,幸好转身的快,若不然就得喷到桌上。
“哈哈,岳兄弟,刘瑾被你整怕了,现在谁说起你的名字他都腿肚子转筋,哪敢来你家?”张永边擦拭边笑着道。
那边朱厚照也眨眼点头,嘴角带着揶揄的笑却不接话,指着厅堂正中的钟馗像道:“我家过节不挂这红衣鬼脸的,也不喝雄黄酒。”
吃饱喝足,岳炎就想送客,却见朱厚照意犹未尽,磨蹭着似有话说。
张永心领神会,笑道:“上次那个台球,主人觉得有趣,不知岳兄弟还有什么好东西,一起拿出来参详参详?”
岳炎这个愁啊,自己何时成了朱厚照的“玩具供应商”了?但大节下,朱厚照又是客人,也不好拒绝。想了想喊张九哥端了一盘围棋上来。
“围棋,何趣之有啊?”朱厚照像小孩子一样撅起了嘴,显然兴致缺缺。
“我教你一个新鲜的玩儿法……”岳炎一脸臭屁的道。
同样是一盘纵横、黑白二道,岳炎给朱厚照玩起了新花样…咳咳,就是后世的“五子棋”了。
演示了几下,朱厚照立即入迷,嚷嚷着跟岳炎对弈。
不知不觉,夜已深了。
“小岳哥,为何不能提三拉四呢?”
“哎…哎,小岳哥,我就悔这一步,就一步……”
“哈哈哈哈,小岳哥,我终于赢你一局啦!”
明月楼笑声不断,苏州城万家灯火,可这粽叶飘香、雄黄勾魂的时候,有人却过不好节,比如陆博渊。
……
……
花开几朵,书还要倒回去几句。
岳炎受审当日,有些人并没有去苏州府衙听审,陆家的陆乾当铺就迎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这几人进店神神秘秘,嚷着要见掌柜的,有好货必须内室密谈。
陆乾当铺的掌柜叫陆绎迢,四十多岁年纪,是陆家的家生奴仆,世代为陆家效力。
陆乾当铺也是陆家在苏州最重要的生意之一,是以陆博渊把这个老成持重的陆绎迢派来这里。
陆掌柜端详着这几个人,虽然也是锦衣华服,却被穿出了不伦不类的感觉,好似耍戏法的丑儿一般。
几人脸上或黑或灰似有多年老垢,手上还布着老茧,一看就是下苦力的。当中这个二十上下的公子哥儿打扮,比那几人稍好些,也一样是沫猴而冠。
闲聊几句,陆掌柜恭声道:“不知几位公子,有何宝物要让老夫欣赏?”
喊了声公子,这些人立即把嘴咧到耳朵旁,应该从来没人如此恭维他们,受宠若惊的呵呵笑个不停。
“陆掌柜,咱们…咳咳,本公子少爷我呢,有几件家传的宝贝。”为首的黄脸公子打扮,略微脸红道:“现在本公子少爷手头有点儿紧,想换些银钱应个急,找陆掌柜给掌个眼。”
陆绎迢忍住笑点点头,心说就你这样子的还装少爷,听几句吹捧就不知东南西北,说几句话还想故作斯文,你的货不是偷的就是抢的。
心里鄙视着,陆掌柜嘴里还得客气,道:“拿来陆乾当铺,那是公子瞧得起小店,咱家在苏州是一等一的当铺,只要货好,陆乾给的价码在南直隶都找不到二家。”
陆绎迢老谋深算,既稳住几人莫去别家,又暗示需好货,给自己压价留个后路。
黄脸少年显然只听懂了“出价高”的意思,叠声喊着让人抬上来。两个沉重的大箱抬上来打开,饶是见多识广的陆掌柜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里面琳琅满目不同寻常:
半尺红珊瑚一对,
绿釉狻猊香炉两个,
黄铜镶金镜四面,
和田玉掐金镯一双,
赤金缠宝石坠子十个,
猫眼儿大珍珠手串十串儿。
还有玉浮雕荷花鳜鱼佩、银镀金嵌宝蝴蝶簪、金累丝嵌宝石双鸾点翠步摇……
陆绎迢眯起了眼睛心里盘算货值,他知道仅那对红珊瑚价值就在二千两以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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