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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当天下午回到海城，一同来的还有许之行和沈宁。
这个男人刚来，没有人相互介绍并不熟悉，但是顾江川从事能够感觉到那其中若有若无的敌意。他心中不明就里，却也不好说。
那时颜清还在休息，宋慈看到她的样子顿时就哭了出来。
她的颜清，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满腔的怒火全都一涌而上，悉数都加注在顾江川的身上，她放下包转身走出去，看着站在走廊里的三个人。
陆扬知道她心里难受，叹口气轻声劝慰：“别难过了，阿笙现在需要我们。”
“对啊，这个事情谁也不好说，也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林望跟着接话，实在是不想要看见他们这几个人最终四分五裂的样子。
宋慈忽然冷笑，她的目光一个一个扫过面前的男人，一边看一边像是意有所指的点头，“谁也不好说？究竟是不好说顾江心怎么会忽然犯病伤害阿笙，还是说不好说颜清会受伤？”
“哪一次遇上顾江心的事情，我们阿笙浑身上下没有受过伤？”
她咄咄逼人的模样实在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一时间竟然没人敢接话。
顾江川坐在椅子上双腿分开，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双手垂落在腿缝间，他深吸一口气：“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一意孤行的带她回来，也不该一直纵容顾江心。”
“你现在知道是你的错了？”宋慈几步走到他面前，冷眼俯视面前的男人，“可是晚了？阿笙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光明，失去了家。你知不知道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她的全部，眼下没了，顾江川，你拿什么赔给她。”
这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被人握着锤子狠狠地砸在他的心口，一下又一下，从未停歇过。
话虽然说得有些重了，但是没一个字没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顾江川捏紧自己颤抖的指尖，他慢慢抬起头，红着眼睛苦笑：“可能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赎完我犯的罪。”
许之行从病房出来，他的耳畔忽然传来这样的一句话。
男人的声音阴沉，却含着丝丝的压抑，极为痛苦不得救赎。
宋慈还想要再说些什么，许之行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见她回头对着她缓缓摇头。
适可而止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底线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许之行能够明白宋慈现在的心理，但是一味地怪罪顾江川似乎也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就算是顾江川现在付出他自己的命，所有颜清失去的都没有办法回来。
宋慈对上他平静如水的眼睛，心里面静了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林望，“现在阿笙恢复还得多久？”
林望犹豫片刻，保守估计一下时间才发现根本没办法，开口道：“暂时没办法确定，她现在身体实在是太虚弱，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下一步治疗，恐怕得等到身体恢复以后。”
是啊，孩子流产的后果有多严重，宋慈比谁都清楚。
她抬头目光落在陆扬身上，那视线深处都掩盖着死死克制的痛苦，被这样的目光一惊，陆扬心口微微刺痛。
他总是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顾江心的病检报告是在第二天早上出来的，顾江川亲自开车去医生那里取来。
他看着报告单最后一页写着的结果，进故宫一系列检查，患者顾江心被断定为患有精神分裂症。
看着这些字眼，顾江川终于缓缓松下一口气。
一直在担心如果没有办法确诊顾江心有精神分裂的话，那么她故意伤人罪根本就不能让她对颜清做的所有事情付出代价。
眼下确定了这个，送她去精神病院，就是最好的代价。
从前他们所有人都说叶笙是疯女人，神志不清的神经病，后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终于变成她曾经最瞧不起的精神病人。
不，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仅仅是顾江心。
顾江川坐在办公室，他的手指尖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高中毕业时他们一群人的合照。
照片里面只有他们六个人，没有顾江心的存在。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扬着在此刻看来最灿烂和无忧无虑的笑容，唯有他，从始至终板着一张脸。四个少年一字排开站在两个人身后，颜清微微侧着身子，看起来是面对镜头，实则是面对他。
顾江川心口刺痛，他的目光怔怔的落在颜清的脸上，如果真的有回到过去的可能性，他真的好想伸手抱一抱照片里的少女。
告诉她——你真的特别好。
对她笑一笑，满足她过去那样微不足道的心愿。
顾江川哄着眼眶闭上眼，他的手缓缓垂落在腿上，靠着椅子微微仰起头。
沈让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他垂下眼睑低声道：“顾总，您约了白总见面，时间快到了。”
那天在医院打了一架以后，白奕承认的确是自己告诉顾江心颜清的位置，但是后续他什么也没说。
而若是颜清当真在邻城遭遇意外，宋慈若是不在家，那么这一切他们就都无从得知了。
想到那天顾江心医生说的话便约了白奕见面。
顾江川将照片放进抽屉里面，他面无表情地起身将西装整理好，“还是和上一次一样。”
上一次如何？
沈让自然心里清楚，他点点头跟在顾江川身后，“我明白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见面的地方还是在上一次那里，这一回白奕先到，他坐在面对门口的位置，看着顾江川冷着脸朝他走过来，心里也是缓缓叹口气。
颜清变成这样实在是他不想要看到的结果，并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虽然那个孩子没了他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快意，可是颜清失明，他心里也不好受。
顾江川坐下后抬手唤来服务员，点一杯咖啡慢条斯理地看着白奕。
这样的眼神实在是难以让人招架，阴冷中带着一丝狠戾，像雪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