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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第13纪(圣心纪)第98年,十一月初十日,阴,夜有小雨。
我是上官夕阳,在玄天界,很少有人知道我和小莲从哪儿来,我们也在数十年间,试图忘记所有的过去。但是,总有些往事的影子,总有那么些人,让我们时常沉浸在无法抹去的记忆中---------
今天,杜圣心又出现了,我几乎就能确定,他就是我和小莲一直在找的人。
而雄剡,雄剡究意是谁?他居然会使怒天驭象诫?他和善和门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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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事呀,叔叔,我们是在捉迷藏吗?为什么这几个伯伯躺在地上?”
那个年画娃娃般的小女孩被杜圣心从草垛里抱起来的时候,还奶声奶气挠着脖子。杜圣心看了看她睡穴所在,确认自己方才并没有伤到她,眯眼笑笑没有说话。
码头上渐有了人声,远处胆大偷窥截杀全程的路人已经在探头探脑。
“小姐!小姐啊!”远处两个失魂落魄的仆妇叫喊着朝这头寻来。
“哈,奶娘来了。”女娃娃朝那边摇摇手:“奶娘,我在这儿……”
“唉啊!小姐!!你……你怎么在这儿?你这是去哪儿了啊?”一个年长的仆妇扑到车前抱起草垛上的女娃。
“哈哈,刚才有阿姆阿伯,请我坐车车!还有个很好看的叔叔和我玩捉迷藏,让我躲在草窝里!”
“我的小姐啊,哪有什么叔叔伯伯,你可吓死我了!怎么能随便坐陌生人的车……”奶娘环顾左右哪有什么人影,庆幸小祖宗无恙,后怕地叨叨。
“啊!死人!是死人!”一旁的丫鬟指着黑暗处的地上尖叫着跳起。两人抱起女童慌忙逃离了栓桩埠台。
“走吧,好戏,该去追下一场了。”对埠柳荫下,年轻公子心满意足地敲着掌中的扇子。
“少主,您刚才说的不像普通生魂的味道,我们怎么闻不到?难道说,是我们的道行还不够?”身后两个走路一蹦三跳的少年急忙跟上。
“哈,那不是靠鼻子闻的,得用心!简单说,这就好比是一种杀气,普通生魂的魂力有限,杀气不可能这么重。”年轻人说到此,突然想到什么般一顿时:“除非------”
“啊?您是说——昊狮天应堡里,也有懂得天雩十二玄诫的人?在用前四诫训练这些杀手,提升魂力?”那个光秃前额的马尾少年吓得跳了起来。
“天雩十二玄诫前四诫的功法和普通武功十分相似,而且不受天雩之气所限,本就能瞒天过海。——哈哈,看来,这玄天界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年轻人脚步轻快信然而笑。
“唉少主,刚才躲去那条船上的,是不是就是咱们忘忧岛上碰到的那个人?”一个捆着根冲天辫,光秃着后脑勺少年好奇问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去看的,是曵云山庄的好戏了?”
“笨啊!有神不盯,你盯着妖干什么!咱们当然是跟着杜圣心喽!”马尾少年驳斥着他,三条人影纠纠缠缠打打闹闹消失在夜色中。
【善和门,彩翎阁绮雯轩】
“倪姬----怎么样了?”正发着呆,霍佳嵛担惊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哈哈,您看,他又来了。”白玉婵偷笑着蹦到屏风边,迎头撞上在那探头探脑的霍佳嵛,笑道:“门主不必担心,我娘已经没事了。”
“啊,这就好。这就好!”霍佳嵛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识趣得退坐到外室。
“您怎么不进来坐啊?”白玉婵惑然。
“啊,没----没关系,我坐外面就好了。----我们天阳的规距,婚前时辰,新人不宜见面的。她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霍佳嵛神情有些怪异的尴尬,一直提袖摭摭掩掩。白玉婵疑惑地拦了上去:“怎么会呢,哪来这么怪的规---”语未完全,神情突地呆怔,满面讶异地盯着他另一边脸:“门主!您-----您的脸?”
霍佳嵛左颊上高高地肿了一块,皮肤已现紫黑。听得玉婵问询,急忙指着内室不住摆手:“没事的,没事没事,千万别惊动你娘。”
“什么事啊?”倪姬穿罢衣衫出来,见到这般情景,也不禁皱眉道:“门主,出什么事了?”
“门主!门主!”门外左护法桑篱满面通红地赶进来焦急问道:“您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都老熟人了,雄剡不就是这脾气嘛---”霍佳嵛像个天生的受气包般,反而替对方说着好话。
桑篱一听,气冲斗牛,愤然道:“不行!雄剡欺人太甚了,我——”他捋起袖子转头往外冲。
“桑篱,你给我回来!不得对雄堡主无礼!”霍佳嵛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拖他,门外又匆匆进来一脸悚然的洪天洋,眼中满是天要塌下来般的惊乱之色。
桑篱见得他神情,竟是忘了气愤,惑然道:“天洋,你这是怎么啦?”
“门主,是他!-----他来了!”那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洪天洋声音居然在低低地震瑟,霍佳嵛脸色一沉,上前紧紧拉了他手嘎声道:“我让你找的人?”
“对,就是他!”洪天洋朝桑篱撇了一眼,侧身挡住他视线,压低声音向霍佳嵛道:“当晚妩烟楼那几个妖女也是冲着他去的,您猜的没错,触动迎凤楼截元阵的,很可能就是他!”
“究意是什么人-------”霍佳嵛眸色幽游,蓦得抬眼:“你说,他这会儿就在外头?-----”
“是!”洪天洋瞳孔攸缩,一只脚不由自主地向门外退了一步。霍佳嵛皱紧眉,向门外疾步走去。
“唉,天洋,天洋天洋,你们在说谁哪?谁在外头?-----”桑篱追着洪天洋,云里雾里跑了出去,和正进来的司马青云堪堪擦肩。
“青云,外头发生什么事了?”倪姬忙问道。
司马青云见倪姬已醒来,向她微微欠身见了礼,叹息道:“我从没见过这般贺喜的客人。曳云山庄的孙少爷来找天应堡的晦气,两邦人打了起来,霍佳门主劝架不成,被天应堡主当众扇了耳光。哪当他是东主新郎,分明是个出气筒!他堂堂一门之主当众受辱,居然还陪人笑脸,真是匪夷所思!”
他声音越说越激动。不知是气愤那些无礼的宾客,还是在为霍佳嵛的窝囊而不忿。
“有这样的事?上官夕阳他们呢?”倪姬也不禁动容。
“刚才混战得历害,上官夕阳为了保护门主,中了雄剡一掌,伤得很重,欧阳莲卿和谭厅桐也受了伤,局势对善和门极为不利。”他望着小婵叹了口气道:“门主叫我见势不好,先护送你们到玲珑谷躲避一下。”
“哼!干嘛这么怕他们,叫我们去玲珑谷那鬼地方躲起来?”白玉婵气乎乎甩袖骂道。
“呵,玲珑谷风景优美,可不是什么鬼地方。”倪姬失笑道:“门主是怕我们女流之辈受池鱼之殃罢了。”
“哼,娘,我们偏不去!我倒要看看,那什么天应堡、曳云庄的,到底有多横!”白玉婵挽起母亲臂膀:“让他们瞧瞧咱们梦蟾宫飞婵剑法和归藏十字手!”
“哈哈,你呀!----好!就依你去瞧瞧热闹。”倪姬附合着她,神情倒比方才释然。于她而言,不能顺利举行婚礼,也不算件坏事。
白玉婵洞穿了她的心事,更是对那邦捣乱的劣客恨之入骨。
上官夕阳望着他!
酸麻无力的双腿,突因心弦的放松而完全失去了知觉,他就那般瘫坐在了地上。眼中满是惊艳不信的狂喜之色,连嘴角的血都忘了擦。
欧阳莲卿倚坐在上官夕阳身边不住地喘息着,苍白的脸上仍有冷汗滑落,嘴唇也已成了青灰色,方才还惊恐绝望的眼中已微微有了丝生气,望着堂中傲然挺立的神俊身影,兴奋地喃喃:“是-------是他?---”
她太疲倦了,终于放任自己瘫软在上官夕阳怀里。
“想不到啊,玄天界人举行婚礼,都要打架来庆贺的吗?”平静微带讥诮的笑语,冷厉不失威严,飓风般卷扫过整个尊堂。
百丈开阔的殿宇四周站满了人,人人脸上俱是如堕梦魇的可怕表情。无数惊异迷离的眼神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愤怒和挑衅的暗流在网中纵横冲杀,却始终无法冲破网心某种力量的无形封锁。
雄剡微微地笑。
用一种交杂着敬畏、怨恨的复杂眼神,细细打量堂心那人,半晌才喃咛道:“你终于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