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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何妈妈,我不冷,屋子里够暖和了,您老屋里如何?外面雪大,您老还是先下去歇息吧,不用陪着我。”
“哎哟,哪有主人家不睡,佣人先睡的道理哈哈哈哈----”何妈妈笑得见缝不见眼:“小公子呀,一看你就是从小好教养人家的出身,住惯了大屋楼阁的,是不是——嫌弃咱这样的土坑板床呀?等明天啊,我就让木匠们,给你新做一架两道帘子的大拔步!”
“哈哈---”难得老人家大雪夜不休息来哄他开颜,玉郎礼貌地笑了笑,老人见他终于有了笑脸,忍不住又道:“您可别怪我多嘴呀,我只是好奇,老爷太太为什么不去城里买个新宅大楼院,却要来修咱这样的破屋子住呢?”
白玉郎还是头一次听人称呼自己爹娘为老爷太太,忍不住想象了一下杜圣心和倪姬穿着员外服,打扮成土财主的样子,噗得一声笑了出来。
“何妈妈,您多心了,我爹娘喜欢清净,相中了这院子前面这片槐树,夏天好用来避暑。”可怜玉郎是真编不出其它穷人能理解的理由来了,何妈妈倒也深信不疑,哈哈笑道:“明白了明白了!你们有钱人家,冷了热了,南边北边的多置几处宅子,平常!平常得很哈哈哈哈--”
“唉,院外好像有人在叫门?”玉郎正赔着笑,忽而一怔道。
“啊?--有人叫门?”何妈妈止声听了会儿,奇道:“哟,好像还真有生人来了,公子您看?---”
“劳烦您先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哦好。”
“等等!”白玉郎没来由的手一紧:“我陪您老一起去。”
这座宅子几近荒废,附近亦无多少人家,知道新近异主进了新客的人也寥寥无几,这大风雪夜会来叫门的,不是自家,便只能是仇家了!
“奇怪了,这明明是亮着灯的呀,怎么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陆少秋已不觉有些气馁:“要不,我们多走几步,去南城找家客栈吧?”
“不行!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我可走不了路了!”身边刚还是生龙活虎的小丫头装起了娇弱,陆少秋一见她扭着身子撒娇的样子就没辙。无奈只能继续抬手敲门。
“谁呀?----是谁在外头?”院里终于传来一个老妪颤颤微微的声音,杨尘儿喜不自胜,大叫道:“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雪太大,外头好冷,您能不能让我们进来住一晚避避风啊?”
院子里静了好一会儿,陆少秋心头一沉,忙也大叫道:“哦,老人家!我---我们有银子!我们可以给你银子的!----呃,可以,可以给客栈两倍的银----”
破败的院门豁然被拉开,陆少秋还在扯着嗓子不着边际的喊,院内已传出了小小的惊问声:“小流星?真的是你?”
看着门缝里被雪光照得微微惨白的脸,陆少秋有刹那的怔愕。
“小流星,你怎么来这里的?”
“哈,你们——你们认识呀?”陆少秋身边那个娇俏的女孩亮晶晶的眼睛在他们脸上划来划去。
没来由的,陆少秋头一埋,脚一转,扭头便走。
“唉~你怎么走了呀!”杨尘儿慌忙去拉他,白玉郎也不解地拉开门跨出门槛追道:“小流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
“白玉郎,我只问你,如果我和你爹再打起来,你是会帮我还是帮你爹?”
“这话什么意思?”玉郎眨了眨眼紧道:“你看到我爹了?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我只问你,你会帮谁?”陆少秋倔着脑袋道:“我已经和龙啸天恩断义绝了,从今以后再不是朋友!你若是还会帮着你爹,帮着龙啸天,那么以后,我们也不再做朋友了!”
“你---”白玉郎听得简直要冒火:“陆少秋,你今天头一天认识我吗?在你眼里,我是个是非不分,会任由我爹为非作歹而坐视不理的人吗?我们几个月来在江湖上的过命交情,难道你死了一回就全忘了吗?”
陆少秋黑着脸,没说话。急得杨尘儿张着小嘴,鼻子眉毛都要皱到了一起,跺脚道:“哎呀陆少秋!你冲人家儿子矫情什么,有你这样求人的吗?”
“哎哟,外面雪这么大,别教冷坏了这位小姐!两位小公子,也别在外头站着了,先进屋说话吧,啊——”何妈妈早瞧出这两个年轻人交情不浅,门外这犟着脖子要说法的小子,估计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想来朝玉郎说道却又拉不下脸,也就只能由她这个当“下人”的,来给他们铺台阶儿了。
【暗河船道万壑谷某处崖岸】
有欸乃桨声自幽暗空旷处隐晰传来,氤氲水气漫起,昏然可见水道尽头崖壁反射的黄绿二色纸灯光晕。
守在避风处的红衣小卒抖擞起精神,朝前探出身子朗声喝道:“口令:野旷天低树——”
“空翠湿人衣。”洞幽深处一男声信然接到:“烦请禀告主上,陆文轩有要事求见!”
语声未落,一叶独木小舟自水道破出,靠上崖岸。那小卒借着风灯,凑上前朝船头兜帽风裘的来人仔细认辨一番,抱拳回到:“陆先生快请,主上已等候多时了!”
“这一切居然是个骗局……”巨大的玄金浮雕壁上,伏石怒倨的雄狮于满堂烛影中凛然生威,恍似随时便会抖鬃而起。
随着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音,烛影暗处款然步出披发宽袍,怀抱一只黄色小兽的雄琰。
数步之外台阶下,陆文轩低伏的身子几乎贴了地,强作镇定的嗓音尤自带着颤:“文轩知错!请主上恕我此次不力之过,待来日功成,再来谢罪!”
“不……”出乎意料的,上首那人不作怨怒,反而于语气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你已经立功了!起来吧!”
陆文轩浑身一抖,错愕抬头。许久方不解地问道:“长天一色红为假之事,莫非主上……早已知晓?”
“呵呵,文轩啊,你果然是我见过的最最聪敏的人!不枉我栽培你的一番苦心!”雄琰舒掌在怀中小兽身上轻轻抚摩,那小兽摆头拱背,发出似猫儿般嘤咛呼噜的细碎声音。
“主上……对文轩的栽培,文轩永铭五内,不敢或忘!”抬眼与那黄毛小兽的幽蓝目光相接,受到嘉许的陆文轩反而面色速白,彻底低伏在了地上。
雄琰满意地拉了拉小兽后颈的皮毛,小兽似是受惊,呼嗤着嗷呜了一声。声虽咽哑稚嫩,已有穿林啸壑之气势,赫然竟是头刚出月的幼狮。
“呵呵呵,起来吧!”雄琰将怀中幼狮放回座旁木笼之中,转过身,缓缓坐回座上。
那幼狮在笼中轻旋了两圈,舒舒服服盘躺下来,满堂烛火无风自动,倏然耀起。陆文轩这才暗舒了口气,敛衣谢起:“多谢主上!”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猜到浣忧岛上的长天一色红是假的?而且明知是假,为何还让你说服任曳云,助你此番浣忧岛一行?”
“是。”陆文轩面色稍和,试探着加了一句:“而且您还让任曳云有意将此事透露给善和门设置在曳云山庄的眼线……莫非,此局是为同时试探善和门和曳云山庄的人?”
“不错。长天一色红本非玄天界之物,生魂食之能经毓泊台渡人自渡,也是出自多年前有心之人的杜撰。我只是想看看,霍佳嵛和任曳云,谁还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