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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如衍指尖狠狠嵌入掌心,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种无名恐惧化作利刃狠狠缠绕着他的心脏,“谁,谁敢碰他,谁敢!”
那是他纪家名正言顺的夫人。
助理哽咽着,“首席说,是,是夫人亲自哀求他,让他剜了腺体给顾少爷。”
他见纪如衍脸色惨白,如遭雷击,哑声道:“先,先生,夫人他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离开了。”
他不想继续待在纪家了,他也不要你了。
这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纪如衍。男人眸色晦涩,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先生……”
助理心中一慌,下意识伸出手搀扶着纪如衍,却被纪如衍推开。
男人手背擦掉嘴角的血,哑声道:“不用管我,你跟着他们一起去找,封锁所有道路,机场,码头,他没有身份证,出不去繁星城的,就算把繁星城翻一个遍,也要找出来。”
他说到这里,心里却更害怕他。季斯年剜了腺体,怀着宝宝,又没有钱,他要怎么生活。
助理盯着纪如衍落寞的背影,亲眼看着纪如衍进了卧室,才转身跑开。
纪如衍看着陌生的,没有季斯年的房间,心脏又是一阵揪痛。
他犹豫着拉开抽屉,里面是季斯年留给他的离婚协议书。
纪如衍眼底氤氲,强忍着泪,拿起协议书,一个小小的本子从协议书里面掉落下来。
纪如衍愣了愣,垂眸,小本子散落开,里面是季斯年的笔迹,工整隽秀。
【如衍让我难过啦,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是我好喜欢喜欢他呀。原来喜欢一个人也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情。】
【今天惹如衍生气了,原本玫瑰花过敏,这么疼呀。】
【给如衍一百分,坚持下去,不要轻易放弃,除非一百分扣光光了,再考虑离开。】
【给如衍减十分吧,不,十分太多了,还是三分比较好。】
【如衍不喜欢我,不信任我,他让我睡阁楼。】
【原来他那么喜欢顾星草。】
最后一栏,是显眼刺目的零分。
一笔一画,全是他的罪证。而那个大大的【零分】后面的字迹有些新,应该是今天加上去的。
纪如衍愣愣的看着小本子,又看着离婚协议,终于明白,季斯年走了,他不要他了。
他宁愿把腺体剜出来,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向来运筹帷幄的男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绝望和迷茫。
季斯年明明那么爱他,离开他时,却那么决绝。
纪如衍沉默许久才缓缓撕碎面前的离婚协议书,嘴角勾起一抹癫狂的笑容。
想离婚,做梦!整个繁星城都是他们纪家的,季斯年插翅难逃。
一个月后。
雨后,街道潮湿,一道小小的身影手里拖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子,他带着口罩和面具,正笨拙的翻动着面前的垃圾桶。
天色有些暗,他笨拙的踮起脚尖从里面捡起一个矿泉水瓶,宝贝的放进塑料袋里。
他的塑料袋里已经装了不少瓶子了。
若是面对他,他们就能发现,这是一个怀孕五个月的小孕O,正是从纪家偷偷跑出来的季斯年。
他现在肚子圆滚滚的,已经是严重的负担,何况他没有身份证,压根找不到工作,养活自己都艰难,何况还要养两个宝宝。
季斯年很快把这个垃圾桶捡完,又挪动脚步到了旁边的垃圾桶,要为了养活自己和宝宝努力。
同一时刻,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红灯前,和季斯年的背影只有几米相隔。
“先生,按计划我们八点就能到大会堂参加这次会议。”副驾驶的助理垂眸看了一眼腕表,“不过,这里位于二十五环开外,不比市中心,又是暴雨后,道路并不好走。如果再暴雨,我们可能会迟到。”
二十五环外,平日里市中心的人都不会过来,何况还是纪如衍这么尊贵的身份。
纪如衍指腹轻轻摩挲着,半摇下车窗,低头叼起一根香烟,缓缓点燃。
“无妨。”
他是这一个月才染上烟瘾的,自从季斯年离开后,纪如衍整个人像是变了一个模样。
这个红灯的时间格外长,纪如衍缓缓吐出一口烟,目光突然顿住,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翻垃圾桶小背影。
助理察觉他的动作,见状,低声道:“先生,这里位于二十五环外,属于贫民区,他也是为了生活吧。”
纪如衍眸色深了几分,“我记得政府给他们有补贴,繁星城市民,即便是三十环边缘,也能生活得很好。”
若非如此,繁星城也不会成为世界的中心。闻言,助理一脸无奈,“先生,除了市民,总有人偷渡过来,万一他没有身份证,无法登陆星空网,是无法领取政府补贴的。”
纪如衍瞳孔狠狠一缩,目光深沉晦暗,直直的盯着那个背影,直到手上香烟燃尽,烫到指尖,他才回过神来。
季斯年也没有身份证。
他到底去哪里了,这一个月,纪家利用强大的关系网,都没找到他。他们最后只找到了季斯年的手机。
或许是怕手机有定位,手机被丢进了垃圾桶,最后送回了纪家,如今纪如衍每日都在使用。
手机的解锁密码,是纪如衍的生日,屏幕锁屏是纪如衍的照片。
真的失去季斯年,纪如衍才知道那人有多爱他。
纪如衍想到这里,心更痛。
“你去给他送点吃的。”
纪如衍看着车子旁的小蛋糕,顺手拿起,“这个也给他。顺便给他点钱。”
自从季斯年离开,纪如衍身边每天都备有小蛋糕,那是他买给季斯年,季斯年还没来得及吃就离开的小蛋糕。
助理很快拉开车门下去,夜里灯光模糊,他看不清季斯年的脸,怕走太近吓到季斯年,远远的把蛋糕和吃的,放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很快,助理来。他扭头汇报情况,“先生,他收下了吃的,没要钱。”
纪如衍淡淡的收回目光,“我们走吧。”
自从季斯年离开,纪如衍拼命的捐款,做好事,日日都在祈祷,倘若有人遇见他老婆,能不能对他老婆好点,就一点。
给他点吃的,好好待他。他希望季斯年好好的,至少离开他后,可以过得更快乐。
这次来这里参加会议,也是因为对方要做造福社会的好事。
车子很快行驶远去,季斯年摘下口罩,坐在角落的阴影里,小心翼翼打开面前的小蛋糕包装纸。
他捧着蛋糕,宝贝的看了一眼,是他平日里爱吃的口味,是他喜欢,但是纪如衍没有买给他,却买给顾星草的同款蛋糕。
“如衍……”季斯年拿起小勺子轻轻吃了一口,抬眸看着漆黑无月的夜空,“我今天有小蛋糕吃哟,我遇见了好心人。如衍,你现在和顾星草很幸福吧。我也很幸福……幸福的——”
他乖乖的,安静的吃了蛋糕,看着一旁放着的水果牛奶,还有真空牛肉,眉眼弯弯,宝贝的摸了摸肚子。
“宝宝,以后你有牛奶喝啦。”
季斯年把零食提起,看了看满满当当的袋子,决定今天不捡垃圾了,卖掉垃圾就回去睡觉。
他慢吞吞的,甚至哼起歌,往卖垃圾的地方走去。
收废站什么都收,里面的东西格外多,怕收到次品,收废站的灯光格外亮。
季斯年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
他这一个月都是在这里卖东西,他很规矩,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店家看见他,一脸嫌弃,“今天又捡瓶子了?”他都不上秤,掏出五块钱递给季斯年,“快走吧,像是乞丐似的。”
季斯年无措的捏着衣角,委屈道:“之前,之前不是每天都有十块钱吗?”
五块钱,都只够他走很远去菜市场买个小面包的,连超市的面包卖不了。
“不要?”
店家恶狠狠道:“那你拖回去吧。”
季斯年顿时眼眶一红。
同一时刻,迈巴赫上,助理头疼的看着导航,“先生,地图显示在这附近,我们绕了半个小时,竟然还在这里。”
纪如衍懒洋洋的看着手里的文件,“通知他们取消,明天再继续,我……”
“先生,那不是我们刚刚遇见的那个小乞丐吗?”
助理指着一旁的收废站,“他走那么远过来卖废品啊。”
纪如衍头也不抬,“多事,直接去酒店。”
助理好奇的看着收废站里面,“先生,怎么感觉小乞丐在被欺负,先生……”助理声音抖了一下,“他,他身上怎么戴着夫人的胸针。”
纪如衍脸色猛然一变,抬起头来。
季斯年离开后,那玫胸针也不见了。那是他唯一送给季斯年的东西,自带定位器,可是他当初惹了季斯年生气,让人把里面的定位器摘除了。
每每想起季斯年,纪如衍都很是后悔。
纪如衍猛然丢开文件,拉开车门下去。他一下车,其他车上的保镖和其余的助理全部下来了,浩浩荡荡簇拥着他。
来自三级Alpha的压迫感让收废站里所有人脸色骤变。
打了Omega腺体封闭针的季斯年一无所知,他浑然不知身后纪如衍逐渐靠近,哽咽道:“这个真的不能给十块钱吗——”
话音刚落,他的手腕就被人拽住,被他挂在衣袖上的胸针被纪如衍扯下,“这东西,你哪里来的,说……”
季斯年眼皮一跳,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他回头,对上纪如衍冷漠的双眸。
纪,纪如衍!他这么尊贵,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季斯年心脏剧烈跳动着,喏诺着不知如何解释,他面前的男人锋利的视线落在他圆滚滚腹部,突然上前一步,扯下他的口罩。
四目相对,季斯年慌张的伸手去捂自己的脸,纪如衍一手搂住他后脑勺,一手捧住他下巴,突然狠狠吻了下来。
“谁允许你跑的,嗯?”
男人眼眶泛红,忍着心中的苦涩,“你跑了,还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
“季斯年,谁允许你不要我的。”
季斯年浑身颤抖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纪如衍却反复摩挲着他的唇,而后把他拦腰抱起上了车,抵在车窗前,扣住他手腕,又放肆凶狠的亲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