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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铃声打响，语文老师夹着试卷进来沉这一张脸说：“今天评讲月考试卷，这次的题目还比较简单，但除了两位同学外，其他同学几乎全军覆没。上100分的竟然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你们就是这样学习的吗！”
他在台上说得抑扬顿挫，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人认真听他训人，只有语文课代表和学习委员低着头，一副愧疚的表情。
看到大家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李飞勇更生气了，整张脸黑得几乎能滴出水：“甚至是还有某位同学因为私人恩怨故意拿低分，23分！我闭着眼睛都能考出来，你好意思考这个分数？眼里还有没有集体荣誉感了？！”
这话终于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台下瞬间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谁他妈这么牛逼啊，语文也能考这么低？”
“真是个人才，作文瞎几把写都有23分吧？”
“故意和肥勇对着干呢，”有同学小声解释，“这位神人高一和我同班，他回回作文都写诗歌体裁，还故意写藏头诗骂李飞勇，差点儿没把肥勇气死。”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什么仇什么怨啊？”
“你知道姜延之前打老师的事吧？被打的老师就是肥勇，他嘴贱骂了人家妈妈，结果姜延就一板凳给他开了瓤，然后就结下了梁子。”
“这么刚，简直杀敌一千自损三百。”
“没办法，人家乐意呗。”
“没想到老师嘴这么臭，就算不喜欢，这种话也不能说出来吧……”
讨论转小，课堂逐渐恢复了安静。
季灿不在乎老师和学生的恩怨情仇，也没什么心思听课，但他的试题存货刚写完，还没来得及补充新的。
他转头问顾江珩：“你那儿还有题吗？”
后者正趴在桌子上玩手机，摇头：“没适合你的。”
季灿想了想，突然从抽屉里发出一个作业本，很快就画好了一个简易棋盘。他把作业本往顾江珩旁边一推：“下五子棋吗？”
顾江珩：“……”
下课后，顾江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季灿：“隔壁大学下午有讲座，要不要去听听？”
季灿看了眼海报，是讲平行宇宙理论的，他有些诧异：“国内还有人研究这个？”
国内更重视基础物理和应用物理，很少会把经费花在这些不着实际的研究上。
顾江珩也不清楚：“没跟这个教授接触过，不知道水平怎么样，不过打发时间应该还可以。”
反正在这两天也是评讲卷子，听不听都无所谓，季灿点头说了声好。
“老大，带带我吧！”周睿森突然跟着嚎了一声，“我也不想听课了！”
李诺也跟着站了起来：“我也去。”
一行四人翻墙出门，周睿森一转身就进了网吧，李诺站在门口看了好久，还是默默跟在了季灿身后。
季灿有些意外：“你不去？”
李诺没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下午两点，三人穿着一中校服坐在一群大学生之间，他们年纪小、长得又帅，还来听这种难度较高的讲座，引得不少人频频注目。
顾江珩和季灿却浑然不觉，仿佛早就习惯了人们打量的目光，很快就找了坐位坐下。
李诺步伐僵硬的跟在他们身后，依次坐在了靠过道的位置。
李诺是逃课大户，但他去的都是网吧、台球馆、电玩城之类的地方，从来没有来过这种满是精英的场合。
投影仪上的ppt都是英文，前排还有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学生们交谈时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
灿哥就在他旁边，正在不停和顾江珩在讨论这次的演讲内容，什么上帝粒子、宇宙暴胀、果壳宇宙……李诺一个也听不懂。
他第一次察觉到了自己和这里的格格不入，仿佛连身上的衣服都变得粗糙起来，在皮肤上摩擦带来一阵阵轻微的刺痛。
周围那些人的视线也让他不自在极了。
要是在别的地方有人敢这么盯着他，他早就一拳把人揍了回去。
但是现在……他只是努力绷着脸保持冷静，不让自己在季灿面前闹出笑话。
就是这时，李诺发现听课的人们都拿了一本小册子，似乎是这位演讲者的研究资料。
他来到进门处的物料台前，有些紧张的问：“这个我能拿吗？”
“可以，”分发物资的是一个绑着马尾的女孩儿，一笑一个梨涡，“拿了资料后请找座位尽快坐下，演讲马上就要开始了。”
灿哥一份他一份，李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顾江珩也带一份，虽然他并不喜欢那个人。
“你是一中的啊？”女生指着自己笑了笑，“我也是呢，18级的，现在在这里念天体物理学，大二。”
李诺低低“嗯”了一声。
女生又说：“学弟加油哦，我等着你当我师弟。”
李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在一中广为流传的一个笑话。
实验班的老师骂学生不争气，最常用的一个说法就是：“你们要是不争气，以后就只能去隔壁大学了。”
天知道隔壁大学也是双一流，国内排名top50，李诺甚至连想都不敢想，但他不会把这种话告诉陌生人，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学姐。”
这里的氛围让他觉得难受，女生对他的善意也让他不舒服，李诺拿着小册子要回去，刚一转身就和屋里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李诺从小打架灵活度很高，很快就调整平衡站稳了身体，对方却没这么好运了，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李诺不打算惹事，沉默的捡起册子往里走。
“喂，往哪儿走呢？前面那个穿校服的，站住！”
身后一道男声传来，竟然是对方不愿意放过他。
李诺回过头，看到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穿着西装的青年从地上爬起来，正一脸怒气看着他，愤愤道：“这可是我为了见教授特意定做的西服，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师兄！”刚才那个女生连忙跑过来给他清理身上的灰尘，安抚道，“衣服没弄脏，你没事吧？”
青年却不看她，只是盯着李诺，冷冷道：“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吗？”
他们道上都是胆小的给横的让路，从来没有他李诺道歉的时候，而且这次能撞上也是因为对方跑太快。
李诺不欲惹事，但也不会忍气吞声，只是平铺直叙的说着：“你也撞了我。”
“要不是你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我会撞了你？”
“是你走太快了。”
“你……！”
就在两人几乎要打起来的时候，女生及时跳出来打了圆场。
“师兄，别纠结这些了，教授马上就要来了，我们先把人都带进去吧。”
西装眼镜男哼了一声，一肚子的气没处发，只得狠狠瞪了李诺一眼。
然后他看到了李诺怀里的东西——
“谁允许你拿三份册子了？”他转而看向女生，不悦的皱起了眉，“他不清楚难道你也不清楚吗？一人只允许拿一份材料。”
女生好心替他解释：“他说是帮同学拿的，之前我也看到有三个穿校服的男生。”
西装男寸步不让，冷冷道：“那也不能坏了规矩，让他们自己出来拿。”
听到这句话，李诺蓦地抬起头，眼中散发出一股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阴冷感。
女生被吓得后背一阵发毛，就在他以为这人要生气时，却只见对方冷着脸把两本册子扔了回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很快，她看到那个男生又走了出来，两手空空如也，似乎是准备再领一本册子。
女生尴尬又愧疚，飞快往李诺手里塞了两本册子，小声道：“快走，别被师兄发现了。”
李诺脸色舒缓了几分，冲对方说了声谢谢。
“我之前说一人只能领一本，你没听到吗？”西装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再次挡在了李诺面前，审视的目光却落在了梨涡女生身上，“师妹，你不能看人家长得好看就破坏了原则。”
她不过是顺手帮一下这人，又没有做什么违规违纪的事情，没想到会突然遭受这么严厉的指控。
女生羞愧的低下了头，还是下意识偏向李诺：“算了吧，都是学弟，我们也还有多的。”
“这是什么话？要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占据过多资源，那那些本来需要的人怎么办？”
西装男瞥了一眼李诺，精英气质浓郁的脸上满是不屑：“再说了，某些人拿去了也没用，一个高中生，看得懂吗？”
李诺沉着一张脸：“我会学。”
“你会学？”西装男笑了一声，弯下了腰，“冒昧问一下，你成绩怎么样？年级排名多少？家庭条件如何？能支持你进行昂贵的研究吗？”
这些话一句话比一句诛心，每一句都恰如其分地戳中了李诺的痛处，让他越发沉默。
“该不会以为自己看了几部电影就了解平行宇宙了吧？”
西装男终于找到了在自己领域打败对方的方法，往前一步，语气飞快的逼问起来，“你知道量子波动的不确定性是怎么回事吗？你知道怎么计算微观粒子的函数波吗？你知道多重宇宙有几层吗？”
这些字每一个拆开来他都认得，然而合上后就一个词也听不懂。
李诺眼睛却涨得通红，面色越来越沉，身上透出一股浓浓的戾气。
“就凭你这样的混小子还想勾搭我师妹？别痴心妄想了。”
“师兄，他没有！”女生涨红了脸，“再说了，我比他大那么多呢！”
西装男压根不理她，还在不停叨叨，语气中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小朋友，不知道就滚回去当你的高中生，别以为大学……是什么人都能上的。”
说这话时，他故意在大学那里停了一下，仿佛省略了什么一样，说完后还意有所指瞥了女生一眼。
后者瞬间涨红了脸，眼眶都红了。
李诺常年混迹腌臜之地，哪里不知道他那个停顿的意思？
眼神瞬间变得一片冰冷，校服下的肌肉蹦得紧紧的，就在他要挥拳揍人时，突然察觉肩上一重，李诺回过头，看到了少年高挺的鼻梁，和弧度优美的下颌线。
“灿哥。”李诺低声叫了一句，一瞬间只觉得狼狈至极。
“怎么在这儿耽搁这么久？”季灿往前一步站在了他身边，表情很淡的扫过桌上的介绍册子，“还在看这个？不是已经有了吗？”
李诺耳朵有些红：“那、那是给你的，我还想再领一本。”
“犯不着，你要是想要回去那个给你，”季灿看了小册子一眼，仿佛像是看报摊上摆着的心灵鸡汤一样，“反正也没讲什么重要的内容。”
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西装男。
这是一场开放讲座，平行宇宙的噱头很大，听上去似乎也很容易理解，但凡是上过网的，或多或少都能说出个大概的意思。
但这背后的物理理论却十分晦涩难懂。
为了让这次教授的讲座效果更好，他们物理系还特意制作了这种小册子派发，里面包含了宇宙大爆炸、广义相对论、波函数、量子力学等理论的介绍。
可谓费尽心思。
可现在，这个还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却说里面没什么重要的内容。
这几乎是直接否定了他们全部的努力。
“没什么重要的内容？这可是我们整个物理系花了整整一周才编好的内容，就这样被你一个外行否认了？”西装男心里压着怒气，开启了习惯的嘲讽，“我看你是看不懂吧？”
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季灿突然笑了一下。
秋日午后的阳光照亮了他半张脸，少年唇角带着笑，眼底却一片淡漠：“还很骄傲吗？但凡能看懂百度百科的都能看懂你们的小册子。”
西装男瞬间面色一变。
“这部分是抄的教科书吧？”季灿翻开册子，啧了一声，“还抄了百度百科的例子，连数字都不改呢，厉害啊，这就是你们整整一周的成果？”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