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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结界,我怎么不知道?”我一本正经的否认。
老张仙一挥宽大的道袍袖子,绷着脸凶我:“你放屁!这结界就在你家上空罩着,你怎么会不知道!”
“真不知道,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我做出无辜状,淡定的问。
“你!”老张仙被我噎的老脸发红:“好啊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小鬼!是捏准了凡人肉眼凡胎看不见这东西,所以才敢这般猖狂!乡亲们,我早就说过沈棺材家的这个野种是个祸害,现在大家可都瞧见了吧,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她还不肯承认,真是死鸭子嘴硬啊!祸害,祸害啊!”
“老张仙这话说的不对。”我冷漠的反驳他,“第一,你说我家有结界,可你又拿不出证据证明我家有结界,还说什么凡人肉眼凡胎看不见结界,那照你这样说的话,凡人肉眼凡胎看不见的东西多着呢,你用这个借口,岂不是想怎么凭空捏造就怎么凭空捏造?
你说有结界就有结界,你的话,大家为什么都要相信,凭什么,就凭你会些骗人功夫,三言两语就能忽悠的人主动将钱包贡献出来?你知道你这样的人,在省城别人都是怎么称呼的么?是神棍,是骗子!”
“你这个死丫头!”
“还有,第二!”我不卑不亢的赫然打断他:“你收了陆家与赵家的钱,两百多万呢,他们拿这么多钱来找你们办事,办的,应该不止捉鬼这一桩吧!村里的邻居们都知道,陆家与赵家和我有点过节。所以这个鬼物,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某些人想铲除我的借口,就很难说了……”
院子里的村民们听我这么一说,对闹鬼的事情更加怀疑了……
老张仙捞了捞袖子紧咬牙根,掐腰在我眼前快步徘徊,恨不能上前来掀我一巴掌,“好啊你这个死丫头,我以前可真是小瞧你了!刚才是谁来给你通风报信了?你怎么知道赵家陆家给了我们多少钱?我告诉你,那是他们给的保命钱。我师父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么!”
“你们是原告你们有理,你们说什么,都自认为很有理!”我不紧不慢的询问:“既然你执意说我家有结界,那你告诉我,我家这结界是干什么用的?平白无故的,我让人往我自己家下结界做什么?”
“这结界当然是用来防鬼防妖物的结界!你是怕厉鬼再来找你!”老头子自认为很厉害的戳穿道。
此话倒是正合我心意,我轻笑笑,挑眉道:“是啊,我既然都怕鬼防鬼了,还怎么养鬼?老张仙,你这话岂不是自相矛盾?”
“你这小女人,我……”老张仙脸色铁青的正要对我破口大骂,其身后的他师父却是听不下去的用拂尘挡下了他:“休要同这小鬼做无谓的理论,这小鬼牙尖嘴利的,是在话里设陷阱等着你呢!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心机胆色,老朽佩服!”
上前一步,换了老邪道来打头阵:“结界的事情,咱们先且不论,这葫芦里的几只小鬼,你可都认识吧!”他忽然抬手凝聚法术,在掌心幻化出了一只大葫芦,葫芦里,还隐约透出了宋连与小蝴蝶还有几只眼生的小鬼抱膝而坐的身影……
宋连……
他们看起来,好像暂时还没事,只是有些累。
葫芦里的宋连一抬眼,好像也看见了我。
清澈的目光里蕴满忧忡,朝我轻轻摇了摇头。
我晓得他的意思,他是在告诉我,不要承认……
我捏紧了负在身后的那只拳头,面不改色的勇敢对上老道士的目光,咬唇否认:“我不认识!”
老道士捧着葫芦突然哈哈大笑,一扬手里的拂尘,故意道:“好啊!你不认识,行,那我们就当你不认识,等回去了,我就把这几只小鬼给塞进炼丹炉里炼鬼丹!这里有只小鬼,可是有了好几百年的道行,拿回去炼鬼丹,一定会效果倍好!”
身后的拳头被我攥的咯吱咯吱响,我强迫着自己冷静,定了定神,准备迎接他们的下一次出招……
老道士将葫芦藏进了袖子中,眯眯眼睛看向我叹息道:“看来小丫头这回是铁了心不肯把鬼交出来了!”想了想,又道:“好好好,那便依小丫头所言,我可以告诉乡亲们,你家没鬼,是老夫看走眼了,但是,你得把你家供着的那副画像,拿出来。
你家既然没鬼,那画像也不是鬼,你就把那幅画像取过来给我们大家看一眼,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吧!
明人不做暗事,咱们这回就来个当堂对质!那画中要是没鬼,老朽就当着满村父老乡亲的面,跪下给你磕头赔礼道歉!要是有鬼……哼哼,咱们就只有另算账了!”
我咬住唇,牙尖用力,企图用痛意令自己保持镇定。
“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看?”
“你若是光明磊落,还怕人查验么?你如今也不肯把画像拿出来,给咱们大家看一眼,难不成,是心虚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有着四两拨千斤的作用,村民们原本还在鄙夷岳莎莎的目光,瞬间就转移到了我身上,个个脸上凶神恶煞的,似就盼着他们身前这位大师对我强行出手了。
我冷哼一声,壮着胆子抵抗道:“那画是我家的祖传之物,凭什么你想看,我就要给你看?”
关于我家供着一幅古画的这件事,现在矢口否认已经迟了,毕竟我供奉了它八年,从我爸我妈还活着的时候,就在家里供奉着,村里人除了陆清明与村长之外,来我家串门子见过那幅画的其他人也不少,现在不承认,已经没用了,说出来反而会更让人断定那画里有东西……
“你这小丫头片子,既不肯承认自己家中养了鬼,又不愿把东西拿出来,让我们大家伙们验验,你这样,让我们大家如何相信你?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来!莫非,你是不敢?不敢把东西拿出来,因为那里面藏着的,就是一只厉鬼,你怕你的阴谋诡计败露在了青天白日下,你怕别人发现,这些年来就是你一直在祸害折幺镇,沈白露,你也不是人,你是一只恶贯满盈的野鬼,就是你,一直在影响着折幺镇的风水!害折幺镇常被厉鬼骚扰!”一条白须拂尘猛地朝我挥了过来,老道士一脸凶光的冲我奸笑:“今天那画,老朽,是要定了!”
我心下一紧,警惕的凝视着他:“那你就来试试!你这邪道,倒好意思污蔑我是恶贯满盈的野鬼!真正的仙道从不多取人财,而你却可以为了金钱杀人害命,你比野鬼还要凶恶可怕,你做这种亏良心的事情,难道就不怕遭天谴雷劈吗!”
“妖孽,休得口出狂言!”老道士恼火之下,一扬手中拂尘便朝我打了过来,我见状及时侧身一躲,出手主动与老道士过招,不过短短两三招,就让我认清了自己与他之间的功力差距有多大。
即便我已经同古画借了不少灵力,可也仅仅只能做到与他简单过个两三招,愈往后,我便愈加落下风了,加之他徒弟老张仙也默默从身后抽出了桃木剑,摩拳擦掌的准备加入进来,更让我认识到有些事,还是得速战速决才对!
身子一仰躲开了他一道拂尘袭击,我故意近了他的身,拼尽全力的与他奋力一搏时,手捞过他宽大的道袍袖子,蓄了全身的仙气灵力,将他藏在袖子里的葫芦给引了出来。
葫芦落进了手里,我又一个躲闪旋身,黑色大衣遮挡住了老道士的视线,抽出全身灵力,为那只葫芦罩上了一层银色的仙罩,挥手再将葫芦往天空中一送,那团熠熠生辉的仙罩便立时护着葫芦往远方飞了去——
“葫芦!”老道士猛地察觉到东西没了,陡然目中一厉,愤恨的一掌拍在了我背上:“贱人!竟然敢算计我!”
我脊梁骨上瞬间锥心刺骨的疼,全身灵力被用光后,身子也变得愈发虚弱了,他一掌拍来,我根本无力抵抗,腿上一软,就摔倒在了地上……
嗓子眼里有血欲要往外涌,我皱眉忍着强烈的干呕感,用口水把那股子猩热强压了下去。
他还要施法拦下飞出去的葫芦,指尖一团黑气缠上了包裹着葫芦的那层仙罩,手上用力把葫芦往回拉,可便在葫芦被他拉的左右摇晃时,虚空里又突然多出了一道紫红色的花瓣形态法力,那法力强行冲散了老道士的灵力,收回时,还不忘把那只仙罩包裹的葫芦也给捎带着收了去……
葫芦被别人拿走了!
不晓得出手相助的那个人究竟是敌是友……宋连他们落进那人的手里,可千万不能有事……
“你们还有同党!”被那道突然出现的灵力冲退好几步的老道士不甘心一甩拂尘,回过头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质问我是不是还有帮手……
我狼狈的捂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故意朝他咧嘴一笑:“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一个年过半百的老道士,竟然能对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下手,可真是无耻的!怎么?打了我以后,还想再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这样,是不是太心急了些?所谓,捉贼拿赃,捉奸拿双。你说我有同党,那你说,我的同党是谁?说不出来,就是你在污蔑我!”
反正刚才那一幕凡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也没有村民瞧到我把宋连放走了,别人只能看见,他把我打倒在地了……
他又何尝不晓得这一点,拎着拂尘被我气的双眼翻红,额角青筋凸现,咬牙切齿的怒声唤道:“徒儿!”
手里已经握好桃木剑的老张仙立马应声上前:“师父!”
“去!带人去屋里搜!一定要把画给为师搜出来!”老道士火冒三丈。
老张仙早就跃跃欲试了,听他这么一吩咐,赶紧高兴的答应:“好!徒弟这就去好好搜一搜她的这栋屋子!”
说完,还招呼了几个大老爷们一道前去。
“等等!”我继续挡在他们面前阻拦:“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你滚一边去!”老张仙猛地往我肩上一推,又把我再次推倒在地……
我半躺在地上揉着被摔疼的腰,拧紧眉头不甘心的冲着他们背影威胁:“你今日胆敢损坏我屋内一样东西,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你们这是在犯法,我要告你们!”
害怕我从地上爬起来再追,老道士一个眼神递给身后的看热闹大娘们:“快去摁住她!”
我才刚站起身,黑色大衣上的灰白尘土都没来得及拍一下,就被几名长得又壮又胖的大妈给从后压住了膀子:“别动!死丫头你再反抗我掐你了!都是因为你,咱们折幺镇才被害成这样的!等那东西找出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呦他七婶子,你先别这样,这丫头好歹还年轻……就算做错事,知错能改就行了,你松些,这事情不是还没下结论吗?咱们的爹娘当年谁没用过她爸亲手制的棺材,咱们可欠着她家的棺材债,不能对她太狠了,不然亏心呐!”
“放屁!亏心的是她才对!要是她家供着的那幅画里真没鬼,她怎么不敢把画交出来!她明显就是做贼心虚!”
胖高个头的女人说完,还不忘继续将我的膀子抓紧些。
左右胳膊被人控制住了,我也不敢再乱挣扎,毕竟这几个老女人的力气是真的大……
咬着唇对上岳莎莎那双高傲得意的目光,我不禁嘲讽冷笑。
“嗳?你还敢对我冷笑!你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脸!”岳莎莎一副疯狗乱咬人模样,踩着小高跟就扭腰摆胯的往我这边疾步走来,泄愤似的一巴掌就盖在了我的脸上……我被人押着双臂根本无法反抗,她一巴掌落下,我觉得脸颊顿时又痛又麻……许是抓住了我被人控制着,根本腾不出手来和她对打这一点,她便更加嚣张的甩起胳膊还要来打我第二掌。
只可惜这一回,却有人比我先一步被惹恼了……
本来还在对我放狠话的胖女人突然松开了我,赶在岳莎莎巴掌落下来前,一脚把岳莎莎踹倒在地。
“死女人你找死啊!谁让你打她的!”
岳莎莎倒在地上捂着被踹到的小腹,拧眉忍了许久的疼,才泪眼蒙蒙的再昂头向胖女人诉苦:“大娘,我这是在为民除害啊,你干嘛还要保护她,她都养小鬼害人了……”
胖女人横眉倒竖,眼里冒火开口凶她:“她就算再不好,也是我们折幺镇的人!她干坏事有我们收拾她,轮不到你这个小三来插手!老娘平时最恨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了,你刚才哪只手打她的?说!老娘今天非剁了你那只脏手!”
“这年头外面的娼妇都敢来原配家里打人了,真是没法没天了!她大娘二娘,打,今天咱们就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贱人!”
几位年轻些的妇人们一拍即合,随即就当着我的面,将她不论头尾的拳打脚踢了一通……
那混乱场面一直持续到岳莎莎被打的受不了了,哭着爬到老道士的脚下扯着老道士的道袍求救,老道士配合的一声呵斥后,才算是完。
外面的闹剧才结束,老张仙就带着村里的几个男人从楼上房间跑了下来,一路着急来到老道士的面前,气喘吁吁的汇报情况:“师父,都搜了,根本没找到那副画!只找到了这个……”
老张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幅白旻曾经写下的字,送给了那邪道看,邪道瞟了一眼纸上的字迹,立马便猜到了白旻已经不在家里了,目光凶狠的投向我,一把抓住那幅字,用力朝我扔了过来:“画呢!这次你还想怎么狡辩!你把画藏哪里去了!交出来!”
我不屑的扭头嗤笑:“你问我,我就必须得告诉你么?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的传家宝,我想藏哪就藏哪,关你屁事!凭什么交给你!”
“你!”老道士气的手里拂尘发抖,抬手指着我冲众人嚷嚷:“乡亲们,看看、看看!这个野鬼投胎的死丫头到现在还是不肯把那只鬼交出来!大家都信了吧,信了吧!”
不等别人多说,我便高声接上道:“那幅画几个月前我走的急,把它搁在省城的家了,我压根就没把它带回来!岳莎莎,你口口声声说看见我家有鬼,现在可好,你们搜也搜了,问也问了,你们找不到东西,找不到我养小鬼的证据,就说是我把画藏起来了,你们这话,可说的没理!”
“我、我……”岳莎莎捂着被打肿的脸语塞。
群众们也都面面相觑,一时半会不晓得到底该听谁的为好了。
老张仙和那个邪道自然是不会相信我的话,老道士拎着拂尘锁眉想了想,倏然想到了主意,露出了奸笑:“你不说实话,哼,老朽照样有法子整治你!”随即向身后的村民们拱拱手,胸有成竹道:“乡亲们,烦请乡亲们再给老朽三天时间,让老朽将这个小丫头带回去驱驱煞气,三天之内,老朽定能将这小丫头供养的那只恶鬼给逼出来,还折幺镇老百姓一个太平!”
“你要把这沈家丫头带回去?”有老人家犹豫问道:“你不会要对这小丫头下狠手吧!大师,我们相信你才请你来捉鬼,你可不能没捉到鬼,反而还要带个人走啊!这丫头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大师你就算岁数比她爹还大,我们也不放心你把她一个小姑娘带到咱们看不见的地方待三天,你这样,岂不是算非法囚禁?”
老爷爷说罢,旁边的一小媳妇又赶着插嘴:“哎呦,张家爷爷你想哪里去了?大师不是说了么,只是把沈家姑娘带回去驱驱煞气,顺便把那只恶鬼给逼出来!大师是修道之人,怎么会干什么不该干的事情。大师这也是为了沈家姑娘好,为了咱们折幺镇的老百姓好,你怎么能……把大师想的这么龌龊呢!”
“对啊对啊,老张头你多虑了,大师是咱们折幺镇里最德高望重的仙师!沈家姑娘和他在一起,怎么会有事呢!况且,只需要三天就能见分晓,到时候她到底养没养鬼,咱们心里头不就有数了么?”
“哼,你心里头是有数了,那这孩子呢!把她带回去关三天,你想吓死她吗?她爸妈还活着的时候,我可是听他们说过,这孩子打小就心脏不好,有心脏病,当年老赵家那个混蛋儿子带着同村的孩子去吓唬她,可把她心脏病都吓犯病过一次!那会子沈棺材可是找乔家老爷子给她扎了十几针,才把她扎醒神的,这要是现在再闹一回,把这孩子给吓出个好歹了,到时候闹出人命,咱们大家都是杀人犯!”
“刘姐啊,就你最喜欢夸大其词!哪有这么严重!”
“对啊,当初咱们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也没见这么娇气。”
见众人意见不统一,老道士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诸位!诸位乡亲稍安勿躁。听老朽说,老朽呢,已经在这折幺镇生活了很多年了,老朽的人品,各位可见何时出过差错?
老朽愿意用老朽的一世名声发誓,老朽把这丫头带回去,只是为了引出她身后的那只厉鬼,绝不会伤害她半分!老朽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的安稳啊!
这丫头生下来就邪性不改,克死了自己的爹妈,又屡屡和鬼魂接触,大家不觉得,一靠近这丫头,就浑身冷嗖嗖的吗?这丫头身上阴气重,让老朽带回去,为她做法驱煞,对她自己也是件好事。
还是先头那个承诺,若是这次找不到鬼,老朽就下跪给这位姑娘磕头赔礼道歉!诸位乡亲,便在此做个见证吧!”
一段话说的诸人又开始动摇了,有人惊呼:“看大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大师说的对,带回去做法驱驱煞,对咱们大家都好……”
“是啊是啊,大师在我小的时候就已经名声在外了,他捉鬼捉妖很厉害的,以前帮人捉鬼看风水从来没出过错,这次肯定是那沈家的死丫头故意掩护着那只厉鬼,厉鬼一天不除,咱们的心,就一天慌得很呐!”
“现在是赵家陆家,以后说不准,就轮到咱们家了,还是让他带走安全点……”
“大师,我们都同意了!这女娃子,你就带走吧!”
“大师一定要把那只厉鬼给拎出来消灭掉啊!”
“咱们整个村的人,性命可都在大师您的手里攥着了!”
眼见着村里人的想法都一致了,我不禁低头苦笑。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当危险来临的时候,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根本不会在乎被推出来的那名所谓的罪魁祸首,是否无辜……
这就是人世间的世风日下,人情凉薄啊!
“不行!我不同意!”关键时刻还是村长他老人家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挤到了众人眼前,出面主持大局:“我看你们可都是猪油蒙了心了!沈家小姑娘年纪这么小,你让老张仙他们把她带回去关三天?你们还是人吗?
要真是在算命的家里关三天,这孩子有命出来也会变成疯子!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呢,你们自己也有儿女,将心比心,你们的儿女要是被人这么对待,你们会不会肝肠寸断!老沈家世代单传,传到小白露这一代,已经没人了!咱们和老沈家没仇,咱们不能这么害人家!
小白露是老沈家最后一个血脉了,虽然不是亲生的,可在沈家夫妇的心里,白露就是他们的亲闺女,咱们在他们死后这样做,岂不是让他沈家一门子断子绝孙了!捉鬼归捉鬼,这人,你们谁都别想带走!”
“哎呦喂村长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知道你以前和沈棺材两口子交情好,可你也不能这么偏袒这沈白露,不顾咱们全村人的安全呀!”一妇人扭着腰肢阴阳怪气道。
续有一老太太也附和着:“是啊!交情再好,也不能不拿我们整村人的命当回事呐!再说,村长你以前不也为了自个儿家的闺女,对沈家丫头做过亏心事嘛……现在还说我们害他沈家断子绝孙……”
“我、我之前的确对不起老沈家,我认!但正因为这样,我才比你们任何人都了解小白露!当初我老糊涂了,听信了你们这群人的建议,让小白露去给我的小荷挡灾,用小白露顶替小荷上花轿,把人家一个清白姑娘,送上了我女婿的花轿……
要不是这丫头命大,那晚上早就死在外面了!我们一家这么待她,她该是恨我们的,换做旁人,恐怕早就恨不得将我这把老骨头给千刀万剐了。可她没有,老巫告诉我和小荷父女俩,要是小白露大难不死回来了,那她就有法子救我女儿……
那天,我知道了她不但回来了,还去我家了,我就带着小荷抱着一命换一命的念头,求她救命,可我没想到,她不但没有为难我们父女,还大度的救了我闺女,从头至尾,就是连半句狠话都没有说过。
你们自己说说,你们这些人,当初谁没有参与到送亲的事情里!小白露回来以后对你们有过一句怨言了吗!赵家和陆家与这孩子的矛盾,说到底还是那些老东西仗势欺人,赵家那混小子欺负小白露多少回了,你们自己心里没数么!
还有陆家那小子,在外没个正形,把外面的女人都领回家了,现在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又来小白露这里寻衅滋事,就凭这个眼里只有钱的老张头和这个一脸凶相的大师三言两语的几句没影话,你们就定小白露的罪啊!你们也太混账了!”
村长的激愤言语刮得老张仙脸上没光,老张仙心虚的低头争辩:“哎村长你这话可就难听了,什么叫做我眼里只有钱,我师父一脸凶相,你可别忘记了,你娘当年可是我师父救的。”
村长双手背后皱着眉嫌弃:“你得得得!得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能不知道吗?咱俩从小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就你的那些小心思,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平日里不遇见钱,还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一瞧见钞票,眼睛都直了,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还有我老娘当年是遇见狐仙了,你师父要是不横插一脚,我家门口天天都有狐狸送鸡呢!后来倒好,你师父跑过去对我老爹一顿恐吓,不顾我老娘的阻拦把狐狸杀了,最后狐狸皮还哄着我家老头子自己掏钱买下了,你们师徒俩都是一路货色,用文化人的话,就是一个山上的臭屁黄鼬!”
“我、老陶,你这可是在拿全村人的安全开玩笑啊我告诉你,赶明儿谁家要是死人了,咱们这些人可饶不了你!”老张仙被村长直言羞的脸发红,村长昂头蔑视他:“呸!老子当了二十年的村长了,老子做村长的这些年里,你们家家户户都住着什么样的人,老子就没看走眼过!老子这回还偏不信邪了,老子就想看看小白露怎么害人!来来来,要是真要害死人,就冲我来!”
难得村长这么仗义,我趁着旁边的女人们无暇顾及我,收回胳膊擦了擦唇角,讽刺一笑道:“陶大叔,这我可不敢保证您的安全啊,这位大师手底下可收了不少鬼魂呢,他要是用邪术把鬼放出来害人,最后嫁祸给我,我可是避之不及,有口难辩啊!”
村民们经了这一通唇枪舌战后,想把我交给邪道的决心又动摇了。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咋办呢,他们都有理。”
“听老张仙的吧,可是人家沈丫头家里,的确没搜出来鬼。听村长的吧,赵家与陆家被鬼缠身的事情,又都是真的,而且中午人家大师的确在陆家小伙子家里收了几只小鬼,这咱们可都是亲眼所见啊!”
“这可怎么办才好,走走不得,留也留不得……耗了这么大的功夫,最后倒像是个无头悬案!”
老道士挎着拂尘倒也不着急,捋捋胡子冷哼道:“总之,该说的老朽都说了,是执意念旧情,还是要保命,大家伙自己选!老朽敢断定,这丫头的身后,一定藏着一只大鬼,能让折幺镇血流成河的大鬼!”
众人又是一哆嗦!
大鬼……呵,但凡白旻没有被青珂那个狠女人下蛇毒,伤到肺腑不能轻易运功,这会子他一定早就被白旻打趴在地哭的嗷嗷叫了!
血流成河,他可真会编!
陆家的老人终于也耐不住性子的站出来了,陆清明他婶子怒气填胸的坚决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轻易放过这个死丫头了!就是因为她,咱家清明才被害的险些丢了命。村长你今日就是把天给说破,我们也不会依你,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捉鬼,是一定要捉,必须捉!”
他叔公也拄着拐棍老气横秋的字字铿锵道:“说得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家清明不能白白遭这个罪!不管她沈家丫头现在养鬼有没有害别人,她在家里养小鬼,就是个长远的祸患!
你们谁能保证,她以后就不纵鬼害别人了?况且,现在画没有搜出来,或许是像这丫头自己说的那样,画留在省城,一直没带回来,也或许,是她真的做贼心虚,把画藏起来了!
现在派人去省城确认结果,也不切合实际,最简单的法子,就是把沈家丫头交给大师处置,大师不是说了么,只需要三天,这丫头要真是清白的,那又如何撑不了三天!
但,考虑到村长与部分邻居的担忧也是在理的,不如咱们想个折中的法子,既能让沈家丫头不被大师单独带走,又能逼迫那鬼现身。这样的话,大家应该就全都没意见了吧!”
既能不让我被人单独带走,又能把鬼逼现身……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一院子的村民觉得在理,不多时就纷纷点头……
老张仙踌躇道:“可论到底,谁又能想出这个折中的法子呢!”
此刻先前那位押着我的胖女人突然睿智的发言了:“我倒是有个主意!村里早先几年祭祀留的场子现在还在,沈家丫头就别带大师家里去了!直接拉出去绑在祭祀场子的木架上吧!那里见日见月的,有什么动静旁边的几户人家抬头就能看见,与其瞧不见她担心,不如就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绑上三天,这期间,咱们也不耽搁大师作法,大师要是来往不方便,就住老张仙家里!实在不行住俺男人家里!正好俺家就在祭祀场旁边,出门绕两个弯就到了!”
能想出这个法子来帮衬我,倒也不容易。虽然丢脸了些,但是她好歹保住了我的命……
胖女人继续慢悠悠道:“还是老话,三天为期,三天内能逼出来那鬼,咱们另说,三天内要是大师你还没能捉到什么鬼,那就把这女娃子放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折腾,村长的话比你们赵家陆家的在理,老陆家的,我知道你们现在报仇心切,可是也别忘了整整你家门风,看看你家现在都成什么样了,小三上门,还吆五喝六的,我要是你就不来掺和这事,真丢人!捉鬼捉鬼,倒是把自家小辈的腌臜事都给抖出来了!”
陆清明婶子被胖女人羞的老脸一阵通红,陆清明的叔公拄着拐杖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消停许久,才有气没处撒的不甘心道了句:“我没意见!”
其余的村民们也都沉默了,皆无人再发言。
老张仙与老道士杵在前头不说话。
只有村长犹豫道:“还是不成!大冬天的,你们把这孩子绑到木架子上过三天,你们想把这孩子冻死么!咱们忌讳的是鬼,不是这个无辜的孩子!”
老张仙不以为然道:“陶老头,我和我师父都已经退步了,你别蹬鼻子上脸啊!三天已经够短了!”
村长冷冷剜了他一眼:“老东西,我把你绑在架子上三天三夜,看你能不能受得住!”
“你!”
胖女人代表性的出声打断:“村长说的也对,现在这个天气,一个小女孩绑在架子上三天三夜的确会出事。这时间确实该缩减!”
老道士眯眯眼,压着怒火问道:“那村长想绑几天?”
村长正直道:“一天一夜就够了,明天这个时候,就放了她!”
“不行!”老张仙一口驳回,坚决道:“一天一夜我们怎么能逼出来那只鬼!”
村长道:“一个女孩子被你绑一天一夜已经是很吃苦头了,至于你们能不能把鬼逼出来,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总之明晚上你们要是再不放人,我就打电话报警说你们绑架人家小姑娘!”
“陶老头你!”老张仙还要过来同村长吵,却被老道士拎着拂尘给挡了下来,老道士冷哼一声,挑挑花白的眉头,妥协道:“一天一夜就一天一夜!但是老朽也有条件,那就是这一天一夜内不管老朽如何对她施展法术,你们任何人,都不许阻拦!”
一换一,真公平。这个老狐狸真的是一点便宜都不容别人占!
村长冷着脸欲言又止,思纣了好长一段时间,约莫是掂清了事之轻重,便咬牙答应了:“好!咱们说话算话!”
老道士的眼里终于露出了得逞后的狡黠得意光芒,挎着拂尘,恭敬的朝村长俯身揖手:“那便,多谢村长行方便了。”
众人见村长与老道士说法达成一致了,便也没有他言了,个个都重新将目标落回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