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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熙时逢百年难得一遇的水灾,为何官府却没有第一时间上报朝廷?最开始的那一个月,城中百姓都是如何渡过来的?”三哥正襟危坐的冷冷问道。
酒肆老板摇了摇头,“哎,官府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咱们小老百姓哪里知晓。最开始的那一个月,官府不但不赶紧想法子抗灾,还下令封锁城门,不许百姓们将临熙城遭了水灾的消息给泄露出去。
听府衙的人说,好像是知府大人早早就写折子递进皇宫了,可皇帝陛下为了操办新帝继位后的第一个上元节百官朝贺,不想让水灾这种小事扫兴,所以就暗中下密旨,让知府封锁了江都水灾的消息,待陛下的百官朝贺大宴结束后,再将此事上奏朝廷……
哎,要说这位新帝啊,可真是咱们大禹国的灾星!自从他去年登基继位,咱们大禹国就没有安生太平过一日!先帝在时,大禹海晏河清,八方安稳,先帝刚驾崩,他才刚即位,咱们江都便闹起了这么大的一场水灾,两位说,这不是天神降罪,不是上苍也不认同他这位皇帝,还是什么!”
义愤填膺的说完这些话,目光打量到了我与三哥皆是阴沉着脸色,他一怔,随即惶恐的起身跪下,磕头请罪:“草、草民失言,还望大人们恕罪!”
三哥冷冷瞟了他一眼,一拂广袖道:“诽谤君主,你确实是失言。”
酒肆老板脸一紫,差些窒息了。
“不过看在你也是受人蒙蔽的份上,不知者不怪,我们便不追究你的罪过了。下次在旁人面前,切不可再这样口无遮拦了,否则小命不保。”三哥睨了他一眼,威仪淡然道:“先起来吧!”
酒肆老板这才松了口气,在自家闺女的小心搀扶下拖着重伤的身躯,又坐回了圈椅上。
我抿了口香味淡淡的陈皮茶,保持冷静的解释道:“我哥哥在宫中有熟人,江都水患的事情,的确是上元节过后,江都知府才呈进勤政殿,上奏陛下的。陛下得知了此事后,立马便从国库里拨出了一百万两白银,命人送往江都赈灾。
新帝虽是刚刚登基称帝,朝政之上总有略显生疏,不足的地方,可新帝并非是个昏庸的君主,他若早便知道江都水患的消息,定会刻不容缓的下令赈灾。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一国君主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会放任不管。
许是那江都知府耽搁灾情害怕被百姓们唾骂,才不要脸的把责任推到陛下的身上,以为临熙天高皇帝远,就算是百姓们心中不快怨恨皇帝陛下,冤枉陛下,陛下也是有嘴难辨!这些混账东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酒肆老板拧眉道:“这些事,也只是从府衙的那些小兵口中传扬出来的,是真是假,一时还真的分不清楚……是否为知府的脱罪之说,咱们也都无法断定。总之现在再去追究是谁的过错已经晚了,当务之急,还是要解一解眼前的困厄。”
捋了捋胡子,中年男人失望道:“早前听说有皇城的人前来临熙传旨,道是有位宫中的贵人要亲自来江都巡察灾情,原本我们这些老百姓还是对那位宫中贵人抱有一丝希望的,觉得既然宫里人来了,咱们老百姓的日子就要好过点了,可、两日前府衙又传出来消息,说什么宫中贵人来不了了……你说这帝王的圣旨,怎也朝令夕改呢!皇家要是真把咱们临熙的百姓看做自己的子民,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咱们……这不是要逼死咱们这些百姓么?”
“不来了?”我握着杯子好奇追问:“为何不来了?”
酒肆老板阖目道:“我们也不清楚啊,我们这些百姓,如何清楚上头人的心思……原本前些时日,官府大肆捉拿年轻貌美的姑娘去祭神,我们还想着等朝廷的人马到了,能救一救命呢……谁知,宫中的贵人突然就不来了。
哎,不过现在想想,就算宫中贵人还来,也于事无补了,明日就到了祭神的大日子了,那些年轻的姑娘们就要被压上火台了,皇城离江都相隔千万里,便是日夜兼程,也须得二十多日才能赶到,等他们到了,那些丫头们的骨灰怕是都扬没了……诸位大人,求诸位大人救救小人的女儿吧,小人膝下就这么一个丫头,要是她没了,小人也活不下去了。”
酒肆老板言罢,自家闺女也在一旁可怜兮兮的抬袖擦眼泪……
三哥转着手里的茶盏,平静道:“他们不敢再抓你家闺女了,你们放心就好。”
酒肆老板仍有顾虑:“可、万一他们不服气,又折返回来……”
“他们不敢。”我托着下巴替三哥答道:“安南侯府的大人入了城门,守城的士兵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知府。那些被打跑的败类们只消回去一禀报,知府无需多揣测,立刻就能猜到出手相救的人是安南侯府的人,侯府人马,他一个小小知府,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更遑论回来抢人了。回来请罪还差不多。”
酒肆老板怔了怔,冷静了下来:“夫人说的有理……”
喝完杯中的茶水,我又同小可人儿讨了一杯:“你还是同我们多说说,祭神的事情吧。”
酒肆老板惆怅的长吁短叹:“半个月前,知府大人不晓得打哪儿请来了一个女术士,那女术士确实有点小法术,能把活人变成一块石头,能把孩童变成一只羊羔,知府大人看重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后来,她提出用活人祭神的办法可以请示神明,化解临熙城的水灾,知府大人就打着救满城百姓性命的幌子,在全城搜罗未出嫁的漂亮姑娘,抓进府中,准备用她们祭神……
如今城中已经有不少人家的闺女都被抓了去,官府还说,明日一早要在城北设祭坛,当场烧死她们献祭神明呢!”
“活人祭祀神明?”三哥冷声道:“那祭祀的,还是神明么?”
我哐当一声撂下手中的杯盏:“我看祭的不是神,是妖魔鬼怪才对!”
小可人儿软软开口:“但这是咱们大禹国的传统,便是先皇,也是允许这种事情的……活人祭祀,可保社稷平安,这是大禹国子民人人皆知的规矩……”
“这种腐朽且毫无依据的破规矩,早就该废了!”我怒声道:“我倒是从未听说过,神仙会滥杀无辜,滥取凡人性命!”
小花藜也激动的站起身:“就是!活人祭祀那都是屁话,凭什么那些人就可以一手遮天,凭什么那些人轻易的一句话,就能夺去无辜者的性命!她们说是神谕,便是神谕么?她们这样手不沾血的取人性命,又同魔鬼有什么区别!”
酒肆老板哀伤摇头,“可那又能怎样呢?连皇家都最信祭司阁的话,最信所谓的鬼神之说,咱们这些平民百姓,又能如何反抗他们呢!我们大禹国世代信奉鬼神,可谁又真正见过鬼神……真真假假,还不是凭那些神使们红口白牙一张嘴说了去……”
“那官府抓人活祭,百姓们就没有一丁点的办法可以阻止么?”黑衣少年砚北忍不住的问。
小可人儿脸色沉重的摇头:“没有。针没扎在别人的身上,别人永远也感觉不到疼……人都是自私的,眼下临熙城这情况,大家伙儿各人自保都难,又哪有余力去怜悯他人,感他家之伤……大家都希望水灾能早日过去,索性被烧死的又不是自家闺女,他们现在,大多巴不得早点祭神,如此,就能保全自己与自家亲人的性命……几位大人救下了民女,民女感激不尽,但是民女还有个不情之请……”
小姑娘突然走到我与三哥的面前,提起裙摆跪下,俯身盈盈一磕头,“大人能救得了民女,肯定也能救得了其她几名被关进府衙的姐妹,大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民女求大人,救救她们,救救我们临熙城的百姓吧!”
三哥凝重神色,看了她一眼,未多言语。
小黑抱着剑站回三哥的身后,锁眉为难道:“我们也想救啊,但是我们只不过是安南侯府的小喽啰,能救你一个却不代表能救你们一群!活人祭祀这种事情么,咱们虽不齿,却也无力阻止。更何况,这是你们江都的知府大人下的令,我们要拦,也没有理由啊!”
“的确,这件事安南侯府着实不好出面。”久坐另一头安静吃茶的莲枝也插话进来了,清澈明亮的眸光投向我,莲枝开口询问我的意思:“安南侯府不好出面……但,咱们可以。小主人若是应允,属下今晚就带人去劫狱!”
难得啊,难得莲枝能主动开口,请求我允许她去办一件出格的事情。我还以为她跟了我哥太久,这辈子都只会服从,不会有自己的思想意愿呢!
小花藜听她这么一说,瞬间就朝她投去了崇拜的眼神,跑过去揉着她的肩向她撒娇:“莲枝姐姐,你真是个好人,天底下最大的好人,我花藜支持你!”
小黑与砚北也对莲枝的这番话颇为赞许:“莲枝小姐姐不愧是女中豪杰,我等支持你的想法!”
“对,劫狱!你去劫狱,就无需我们再费心思出手了。你们也知道我家侯爷如今在朝中的处境,如今我们并非是得了圣旨而进临熙城的,若是强行插手江都的内务,恐怕那些朝臣们又要将此事当做把柄,在我家侯爷背后搞些小动作,写折子上书陛下,弹劾我家侯爷了……所以此事我们并不敢轻举妄动。
而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不曾在朝为官,又是……咳,又是江湖无名人士,你们去劫狱,顶多算是路遇不平,拔刀相助,旁人就是想揪你小辫子,也揪不着啊!”
我扶额为他们的智力甚感着急,叹了口气道:“你当那江都的知府是傻子啊!猜不出来你们和安南侯府是一伙的?今日安南侯府的人才进城,才在普通百姓家救了名要被拉过去祭神的无辜小丫头,夜里府衙的大牢就被劫了,官府抓去祭神的女孩子全被救走了,他们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此事与安南侯府脱不了关系!
这些文官们向来脑子最灵活,哪像你们武将,直来直去一根筋!小黑与莲枝说的都对,安南侯府不宜蹚这趟浑水,但是咱们可以。而前提是,那些人得知道咱们是咱们,安南侯府是安南侯府。
当下咱们已经与安南侯府的人搅在一起了,不是侯府人,在外人的眼里,咱们也已经被规划成了侯府的一份子了!咱们干的,与安南侯府自个儿干的,有什么区别吗?
再说你们怎么确定府衙里没有高手,不能认出来莲枝你们的身手?如今临熙封城良久,突然冒出了一堆武功高强的生人,早不劫晚不劫,偏偏在侯府人马入城的当夜把狱劫了,你这岂不是等同于把‘我是和安南侯府一伙的’几个字给刻脑门子上?
我若是江都知府,无论劫狱的这波人,到底是不是侯府派来的,我都会把账算到侯府头上。
这事儿,往轻了说,是安南侯府私自插手江都水患,僭越逾权。往重了说,是安南侯府耽搁江都府的灾情,不把人命当回事,不敬皇帝,冒犯神明。到时候三哥他们便里外都不是人,上被君王指责,下被百姓唾骂了!”
“这……”莲枝瞬间哑然了。
小黑与砚北相视一眼,哽了哽,半晌,小黑才挠头嬉皮笑脸道:“哎呀,还是咱们夫人聪明,想的周到,顾全大局!”
小花藜失望的啊了声,“那咱们该怎么办呐!难不成真要冷眼旁观?小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咱们既然来了,您肯定不会不管这些事的对不对!小姐,小姐你救救她们吧!”
跪在眼前的小可人儿也低声请求:“夫人,还请夫人救救那些无辜女子吧!”
酒肆老板亦拱手附和:“几位大人都是好人,请大人出手相救吧!咱们这临熙城,已经受不得如此折腾了……万一祭神之后,这雨还是没停,那些孩子岂不是白死了……”
砚北抱胸与小黑站一块去:“大人,还不快给夫人说说好话,看花藜与莲枝小姐姐都这么积极的求着夫人,想来夫人是有法子解决此事的。你也帮忙求一求,或许夫人看在您的面子上,立马便答应了。”
我一呛,被他们给羞的老脸通红。
三哥静了静,并未附和他们的言语,稳重远虑道:“这事并非是谁想解决,便能轻易解决的掉的。就算辰儿出面救下她们,城中的百姓与江都官府,也难保不会再吵着来第二次祭神。
如今百姓的一颗心都悬在雨灾上,若想断了他们活人祭祀的念头,便只能从源头上下手,而这个源头,是临熙连月大雨不断。祭神是为了请神明收雨,只要雨停了,那就不用再兴活人祭祀之事了,可关键点便在于,凡间人,谁又有能力左右天象。
贸然逼辰儿去救人,恐是末了只会害辰儿被城中百姓责备。”
砚北哽住,瞠目结舌道:“好、好像大人说的,也对!”
小黑一脸不快的问三哥:“难道大人也觉得,活人祭祀真的会解了江都水灾?”
小花藜气愤的跺脚:“放屁!都是放屁!我才不信这些鬼话呢!”
我拍拍脑门子淡淡道:“花藜,注意身份,不要说脏话。”
小花藜憋屈的噘嘴。
我捧住发烫的脸蛋,看向一脸阴沉的莲枝:“劫狱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咱们可以劫法场。”
莲枝与砚北小黑皆是齐刷刷的朝我投过来了灼热目光。
我抬手示意面前跪着的小可人儿起身,厚着脸皮又掂起杯子找她要了盏滚烫的陈皮茶,“正好我也想去瞧瞧,那位女术士究竟是何来历,竟有能耐蛊惑本地官员,大兴活人祭祀之事!”捧过热茶暖手,我歪头问三哥:“你明日想不想去凑热闹?咱们一起去观礼吧!”
三哥皱眉犹豫道:“辰儿,你可要考虑清楚,此事,须得有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让人信服的理由?”我砸吧砸吧嘴,“我能让雨停,算不算是令人信服的理由?”
他眸下一沉:“你能停雨?”
我点头:“三哥你忘记了么,我会法术。那位女术士能做到的,我也能。那位女术士做不到的,我或许也能!”
“你……”他痴痴的看着我,有些出神。
我冲他笑了笑,挥袖道:“事情就这样决定了,莲枝。”
“属下在。”
我站起身,拎了拎裙摆打算出门:“明日一早,带人去祭台先埋伏着,通知崖魇,去府衙等着我们。记住了,该抓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跑。”
“属下遵令!”
——
翌日。
清晨本该看见日出的时辰,却因阴雨天的关系天幕显得格外沉。祭台是知府令人冒雨连夜搭建起来的,高度约莫有一米,场地不大也不小,同我皇兄在太平馆搭建的那座观歌舞的台子有的一比。台下堆满了木柴,只不过木柴早已被雨水淋了个透彻,我也不晓得下这么大的雨他们整这么多木柴究竟有什么意义……可能纯属是为了更有仪式感?
祭台上倒是搭了一层避雨的油纸挡雨,祭台四周插满了绘着各式样符文的黄幡子,有白色引路幡飘荡在风雨里,官兵们在木台子上添了一张条案,一尊写着天地二字的牌位,以及一炉子新香,两支供神专用的莲花台金烛。
场面倒是造的挺像回事,只不过站在台下观望,却令人觉得此处更像是在招鬼,而不是在问神。
因着来得早,故我和三哥抢了个前排好位置站,天上还在哗哗啦啦的下着大雨,旁边的伞影越积越多,不到半刻钟的功夫,祭台下便挤满了前来观礼的老少百姓。
怕我被别人弄脏了衣裳,三哥特意伸手臂一揽,将我收进了怀中,用自己的玄色衣袖护住我。
我站在他的怀里,昂头看着烟雨桃花伞下的如玉姿容,一时心生愧疚,觉得很对不起他。
“三哥?”
“嗯。”
我大着胆子伸手搂他腰,“你不打算问问,我的真实身份?”
他闻言,垂眸看我,清隽俊逸的脸庞好看的恍若一幅画……淡淡反问道:“你是何身份,重要么?难道换了身份,你便不是辰儿了?”
我撒娇的往他胸口蹭了蹭:“那倒不可能,我永远都是三哥的辰儿。”
他拢着我的身子,玉指将我的肩头攥的更紧了些,担忧道:“我现在只害怕,辰儿说自己有办法令大雨停歇,是诓我的。勿要低估了百姓的力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靠在他怀中小声安抚道:“你放心,这种小事情,我能解决。”
“你自己都是个未长大的孩子,如何能解决这种棘手事。你家人,未免对你太放心了些。”
“我家人,就只剩下我哥哥了,我哥哥他实在无法亲自过来,就只能我代劳了。”
“无妨,还有我陪着你。”
“嗯!”
“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便是了。你想尝试,我支持你。”
“三哥。”
“嗯。”
“还好你不是我哥哥。”
“……”
我扑在他胸口处与他闲话,后面撑伞的花藜与莲枝已经不想搭理我了。
花藜张嘴打了个哈欠,嗓音浑浊道:“你说,大公子要是知道小姐出门一趟,自个儿在外勾了个夫君回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莲枝木着脸:“或许会,立马去祖祠给列祖列宗上柱香。”
“还是你了解大公子!精辟!”
不多时,有官兵强行分开了人群,迎了本地知府与县令两尊大人物上祭台。
护卫簇拥中的两位大人一身着蓝袍,一身穿青袍,按我朝规矩,县令的官袍乃是浅蓝色,知府的官袍乃是重青,因此即便我之前并未见过江都知府与县令的面,一眼望去,也能准确分辨出两人的官阶谁大谁小。
青色官袍的知府大人年长许多,看起来年纪有四五十岁了,而蓝色官服的县令大人,看着倒像是才二十二三,比三哥还稚嫩些。
知府大人长了一副贼人面,观其眉眼,可断定此人寿不长,最多只能活到六十岁,目光闪烁且不善,应是常做鸡鸣狗盗之事的好色之辈……而那位县令就截然相反了,仪表堂堂,有状元之风,实属正直之辈,未来肯定是达官显贵的命!
“在看什么?这么仔细。”三哥见我总盯着那台上人看,便沉声问了我一句。
“看相啊!”我毫不隐瞒的回答。
他哦了声:“你还会看相?”
我点头:“会一点!”
“那看出什么了么?”
我鼓腮,盯着那台上上香跪拜的两抹人影与三哥细说道:“那位知府大人,好色且短命,那位县令大人,以后会升官!”
“是么?辰儿竟有如此好本事,不如,给为兄也看看?”
我蹙眉往他胸口拍了一把,“别闹。我也只懂皮毛,只不过是这两个人的相面太好观测了些,所以才能看出来。尤其是那位知府大人啊,你看他的眉眼,贼眉鼠眼的,眉毛轻且稀,目光闪烁,露着令人一见就很不舒服的光芒,这种情况啊,我师父说,叫做官气外泄,五精太炙!是块当贼的好料子,若是身有官衔,肯定是贪污之辈。
还有他眉宇之间的一团乌青,那是元气大虚的证明,肯定是在家里养了不少小老婆,整天寻欢作乐把身子折腾垮了。若我猜的没错,他可能没儿子!
至于他旁边的县令大人,意义风发,目光如炬,眼神坚定,一瞧便是大官的命。下跪时脊背始终都是挺直的,可见他有傲骨。眼神坚定却又掺着几分柔和,我师父说过,这种面相多是正直之辈,可以深交。
但是我功夫不到家,我当下也只能辩清眼前二人的情势,算不到他们以后具体会是怎样……总之,知府不是好人就对了!”
“哦,还能看出来他有没有儿子?”他的兴致好像越来越浓了……
我哽了哽,黑了脸嫌弃道:“你可别起旁的心思,我看不出来你的面相如何的!就我这本事,十个人里能看出来一个就已经不错了,还不如我哥哥看人准呢!我只是修习了玄门法术,并没有去学算命!”
三哥浅浅弯唇,执伞往我头顶遮了遮,眸色温柔的看了我一阵,开嗓与我道:“你要看的女术士来了。”
“啊?”我陡然收神,赶紧回头去看那女术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风雨里款款行来的粉衣女子身形纤瘦,华容婀娜,袅袅婷婷的轻移莲步,抬起一只三寸金莲的小脚,端着高贵姿态缓缓登上了高耸的祭台……
身披一袭粉色桃花长衣,薄纱纹绣着灵动淡雅的银色小蝴蝶,拖地的长衣摆徐徐滑过被雨水打湿的木板地面,不染半丝污秽,长袖曳地,轻软的衣纱上用丝线缀上一只只振翅欲飞的水光纱蝴蝶,可惜了今日天不好,若是在明媚的日光下,那水光纱修剪而成的蝴蝶则会泛出温和的五色光泽,她这一袭桃花蝴蝶衣,当真能穿出五彩天衣的美感。
一头青丝松挽成髻,髻上簪着一朵朵琉璃制成的温婉桃花,发间斜插一枝银色风卷飞鸾的长步摇,步摇流苏及肩,走起路来一步一摇,很是清爽利落。
生的一双清冷的美人眼,黑眸深邃,似一潭沉淀了万年的黑水。长眉上扬,妩媚又不失霸气,眉尾是金笔勾勒而成的桃花轮廓,雪鼻朱唇,如高岭之花,只能远观,采摘不得。
行走在寒冷的雨幕中,雨水却并未沾湿她的衣衫分毫,看样子,这姑娘的确是有点小本事。
我将姑娘从头至尾,从尾至头的观察了三遍,才收回目光,打算与三哥讨论一下她的美貌……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三哥竟然执伞抱着我,然后看她看呆了……
都说姑娘生的越美,回头率越高,没想到让人呆傻率也这么高!
他这样看着她,是因为她比我长得好看?
心里不舒服的唤了他一声:“三哥……”
他恍然回神,低眸看我,低声应答:“嗯?”
我抽了抽唇角,心里蛮不是滋味的问道:“她好看吗?”
三哥陡然一愣,呆了片刻,将我往怀中搂紧了些,体贴温和的解释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姑娘甚是眼熟……若无意外,我应该与这姑娘相识。”
我暗暗攥紧拳头:“你还认识她!”
三哥有点心虚的拧眉:“咳,不熟,只是认识。四五年前,我曾救过她的命。”
“……”
呵,完了,这回子八成得来一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了!
情敌又多了一个!
我人还没从刚才的那一记晴天霹雳里缓过神来,便听小花藜在身后一惊一乍道:“你干嘛!你不会也认识她吧!”
我立刻将很不友好的目光投向了花藜身边的莲枝。
莲枝目光躲闪的阴着脸道:“不认识!”
呼,还好是不认识……
不对,莲枝认不认识,碍我何事么?
扭回头,我抓着三哥的胳膊没脸没皮的追究:“我好看还是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