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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做梦都未想到,混沌渊的尽头,竟然是云烟袅袅,金碧辉煌的神族宫殿。
记不清自己昏睡了多久,再有意识,睁开朦胧双眼时,我却隐约听见了……父君的声音。
“观棋不语真君子,子梨,你若是再胡闹,本君可是要请天帝陛下将你赶出去了!”
“颜玉你敢!你可别忘记了,是谁将你们一家子从混沌镜内的结界中救出来的!
当初为了捞你,本神胳膊都快累断了,还有,这五百年来可是本神用自己的俸禄供养你和你老婆,你儿子,为了给你们腾地儿,我和我媳妇都回她娘家三十三重云宫住去了。
俗话说饮水不忘挖井人,你这还没回冥界呢,就想对本神恩将仇报了?早知道当年就不救你们了!”
“你们两个啊,从前关系不是挺好的么?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时候,隔三差五就约在一起饮酒聊天谈心,怎么这同住九重天五百年,日日能相见,反而学会斗嘴了?”
“嗯,可能是腻了吧,子梨这家伙太吵了。”
“天帝陛下你听听!颜玉你这个老没良心的,还腻了!明儿本神就让本神的小忧儿不去找你家老大玩了,让你家老大单相思去!”
“子梨,祸不及子孙。”
“本神还舍不得本神的闺女远嫁呢!万一你家老大真将本神的闺女儿拐跑了,到时候从天上嫁到地下,做你们冥界的儿媳妇,万一受什么委屈了,天高父神远的,本神怎么给本神的闺女儿做主……”
“本君的女儿,不也要嫁给九重天做媳妇?一个换一个,咱们两界都不吃亏。”
“那能一样吗?你闺女是冥帝,注定与太子婚后是要天界冥界两头跑的,再说你家闺女打小就十分讨天帝天后欢心,这段时日以来天帝两口子有多宠爱她,你又不是没看见,天后都亲自为你家闺女擦汗喂药,忙前忙后了,这样的婆婆都可以给儿媳妇当亲娘了,即便她以后要跟着太子来九重天生活,你还怕天帝天后亏待了她不成!”
“子梨此话,甚得朕心。”
“说的就像你闺女小时候本君没抱过宠过一样,你不记得你闺女三万岁那年去冥界小住,临走的时候偏拉着本君的袖子舍不得放,说什么也要本君做她爹,回来连你这个亲爹都不认了么?”
“呸……夺女之仇,不共戴天!”
我浑浑噩噩,神使鬼差的下了床,走到泛着明月光华的水月珠帘前,终于看见了焚香对弈的天帝陛下,父君,还有靠着屏风在一边上观棋的子梨上神……
这、是梦吗?
我见到了我爹爹……见到了子梨叔叔,天帝爹爹……
人死后,也会再看见幻觉么?
僵硬的手指探出珠帘,我轻轻撩开一帘珠玉,走出去。
一步一步,在子梨叔叔惊诧的目光下,艰难的挪到了天帝与父君的棋盘前……
天帝爹爹撂下一白子,抬眸间看见了我,眼神温柔了许多:“小萦儿醒了,某人该开心了。”
专注下棋,拧眉沉思的爹爹怔了下,少时,不敢相信的转头看我……
在真真切切瞧见我时,爹爹手上一抖,黑子从指尖滑落,砸散了一盘好棋局。
是爹爹,真的是他。
“爹。”我体力不支却又欣喜非常的向他扑了去,末了却因双腿不中用,膝上一软直接跪倒在了他脚下。
尽管如此,我还是委屈的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身,将脸埋在他的膝上,不顾形象的放声嚎啕了起来:“爹爹,萦儿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爹,萦儿是不是死了,所以才见到了爹爹……爹,你别走,别再丢下萦儿不管了,爹,你不在这些年,萦儿过的一点儿也不好,萦儿想你,想娘,想哥哥……”
“小萦儿……”爹爹低哑了嗓音,不忍心的抬手抚我发,还像从前一样,万般疼爱怜惜我:“让本君的闺女,受委屈了,是爹不好,爹不该把你丢下这么久,爹不该在你孤立无援,身心受伤的时候,没有陪伴在你身边。
萦儿,爹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爹和娘,还有两个哥哥,都不会再离开你了。我们一家人,以后都不用再分开了。”
“以后都不用再分开了……”我哭的直抽,努力吸了吸丢人的鼻涕,昂头泪眼婆娑的问他:“爹,我们是、都死了吗?”
爹爹揉了揉我脑袋,温柔一笑道:“当然,没死。”
“没死?”
子梨叔叔抱胸吊儿郎当的替我解惑道:“你天帝爹爹和子梨叔都还在呢,你们怎么可能都死了……这冥界大劫啊,其实就是上苍造出来考验冥界君主特意设下的局!
的确,祖神早就算到十几万载后冥界会生乱,混沌镜会出事,当初祖神与祖神夫人将你从混沌间分出来,化成灵,借阎君两口子孕育成神,就是为了拿你去填混沌镜,挡冥界大劫的。
只不过混沌镜裂,对你而言,其实算不得是件极恐怖的事情,你的真身是混沌真气,混沌真气哪有生死一说,混沌镜本就是混沌真气幻化而成的神物,它裂了,你把自己的真身分点给它就是了,虽然有些伤元神,伤身子骨吧,但不致死。
气者,本就是飘渺虚无,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东西,所以就算你如今伤了本体,损了元神,过几万年,也会再恢复如初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你这次还真是因祸得福了,你以身填补混沌渊,混沌渊重化为混沌镜,你身上的灵息与混沌镜的灵息完全相同,你在镜中时,反而与混沌镜互相替对方疗伤,混沌镜为了保护你,便替你结了颗心出来,眼下你体内的这颗心,可不比你白旻哥哥的那颗心差劲。
至于你爹他们……当年乃是假死,这一切都是祖神的安排,为的就是想看看你在小情大爱之间会如何选择,试探一下你媂萦,这位祖神亲自选定的冥帝究竟能不能担得起守护冥界,继任冥帝的大任。
其实这混沌劫,从始至终,都是上天的一场考验罢了,现在结果很明显,你担得起冥帝一称呼,亦担得起未来天后的身份。”
“都是一场考验,爹爹你们当年都是假死?”我被这个真相给震得半晌都未反应过来,没死,爹爹没死……都是一场考验,都是一场梦,“爹娘都没事?哥哥们也没事?”
子梨上神重重点头:“都没事。”
许是怕我想不开伤心难过,爹爹不忍的握住了我的手,歉意道:“对不起,萦儿,是父君骗了你……”
“没事。”我深吸了一口气,又趴回了爹爹的怀中,很大度的喜极而泣道:“没事,都没事……考验好,考验好啊!爹娘和哥哥们都没事,就好。”
“萦儿。”父君很是心疼的拍了拍我后背。
我伏在爹爹的膝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
擦擦脸上的泪水,我又迫不及待的昂头追问:“那三哥呢!白旻呢!他当初也以为我死了,现在肯定过的很不好,我想去找他……”
爹爹慈爱的伸手帮我抹去眼角泪水,好脾气的轻轻道:“你三哥已经日夜不眠的守了你三个月了,现在去偏殿为你煎药去了,你若想去找他,现在或许出殿,就能与他打个照面。”
“煎药……三哥,那、那我去找他!”我也顾不得自己刚刚苏醒,身子还孱弱的厉害,走路腿都打抖了,在父君的搀扶下,站起身扭头就朝殿外狂奔了去。
父君摇头轻叹:“慢着点,别急,人又跑不了。”
子梨上神亦是啧啧两声:“真是有了男人忘了爹啊!”
我头重脚轻的甫一跑出天帝宫中的寝殿,便恰好,迎面碰上了端着滚烫汤药欲要送进来的白旻……
九天银辉洒在他颀长的背影上,似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银边……
数日不见,他又清瘦了不少,憔悴了不少。
我与他目光相接,他端着汤碗的手抖了一下,玉碗哐的一声,砸在了水玉铺就的地面上。
我冲他璀然一笑,眼角染泪,小意温存的唤道:“阿旻,我回来了。”
“萦儿!”
下一刻,是意料之中的温暖怀抱……
意料之中的思念入骨。
意料之中的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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