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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高考这日，一片紧张，而桃酥正坐在沙发上看小品。
迟寒今天休假，秦闻忙着炖鸡汤，他就百无聊赖地观察自己儿子。
电视里的表演令人捧腹不止，但父子二人清一色的面无表情。
“迟涉，你能稍微有点儿紧张感吗？”迟寒忍不住开口。
桃酥换了个台，动都不动，“我听爸爸说，父亲当年也是保送，还是B国那所全球闻名的常青藤，您当时紧张了吗？”
这话把迟寒问住了，紧张？紧张是不可能紧张的，甚至还等着孙开宁等人考完后直接坐上飞机去北半球滑雪。
秦闻从厨房出来，正好听到这话，笑了：“你们父子二人一模一样，就别互相伤害了。”
的确，两人同时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扶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父亲，变成顶级会六亲不认吗？”过了一阵，桃酥忽然问道。
迟寒正在划拉手机，闻言头都没抬：“怎么，我把你赶出家门了？”
桃酥：“……”有道理。
实则不然，迟寒有些隐隐的担忧，算一算迟涉分化就在半年内，他会成长为怎样的存在，迟寒自己都不敢确定，从桃酥展露出天赋开始，安景文都很在意，如若不然环球旅游三年也不会带个小“累赘”在身边，正常人类跟Alpha的心境会有些区别，顶级更是有本质区别，因为他们都经历过，所以害怕桃酥也变得冷血无情。
要如今的安景文回忆，他都不太能想起自己年轻时在A国过的是什么生活，只觉得天色阴沉灰蒙，四周飞絮不断，鼻尖是浓郁的血腥气息，顶级的世界，万里无人都是次要，最恐怖的是时时刻刻伴随着毁灭。
桃枝跟果冻的午饭在学校解决，桃酥陪着长辈吃完，转身上楼，“我去打游戏。”
迟寒难得没呛两句，王姨收走碗筷，秦闻走到他身边，握了握男人的手：“没事的，放心。”
王姨是个有眼色的，余光瞥见后立刻关上厨房门，开始忙自己的事儿。
迟寒微微用力，拉着秦闻坐在自己腿上，离得近，他甚至能看到青年眼角细微的皱纹，如同落在心尖上的刺，迟寒抬起手在他眼尾处蹭了蹭，心中的疼惜成倍发酵。
说真的，秦闻的衰老速度已经很慢了，Omega的普遍寿命在七十岁左右，如果遇到一个人渣或者不负责的Alpha，结局令人唏嘘的不在少数，他们明明完成了终生标记，但每一个晚上，迟寒都会咬住青年脖颈处的软肉，给予他源源不断的信息素，时光残忍，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给秦闻开辟出新的生路来。
那些曾经瞧不起、嫉恨秦闻的Omega，一日日老去，而曾经被他们笑话的人，反而成为了一种憧憬。
谁能相信，这些年了，迟寒洁身自好到一丁点绯闻都没有传出。
迟寒吻了下秦闻的鬓角，薄荷气息仍旧淡雅：“嗯，不担心。”
午后阳光温暖，秦闻靠在迟寒肩上，忽然低声开口：“夏日缤纷的花朵，不及你美丽的面庞，我的爱人化作光影，陪我策马安疆，如果时光能够回到初见，我愿意化作旷野，慎重……唔唔！”他的嘴巴蓦然被迟寒吻住，抬头就看见男人略显窘迫的眼神，顿时闷笑出声。
出来倒水的迟涉靠在墙壁上，在心底默默补全剩下的话：我愿意化作旷野，慎重潜行，念念不忘。
他曾经在爸爸的一本手札上见过这段话，字迹清隽温柔，却原来是父亲送给他的情诗？
晚上桃枝跟果冻回来，秦闻正好端着晚饭出来，这些年迟寒下厨的次数寥寥无几，要么秦闻做要么王姨做，他要是出手，那一定是给自家Omega开小灶。
“哥哥呢？”果冻问道。
迟寒指了指楼上：“在自己房间打游戏呢。”
果冻应了一声，喝完了杯中的水就上楼去找桃酥，他敲了敲门，但没什么回应，房门没关严，果冻但凡是个Omega，就能透过这条缝隙，嗅到浓郁的信息素，强悍、霸道，带着恨不得将一切拖入深渊的狠劲儿。
果冻忽的心生不安，他喊了一声“哥”，然后推开了房门。
强大的信息素几乎要将空气扭曲，气流微微波动，果冻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桃酥，“哥！”他一声喊，惊动了楼下的迟寒等人。
桃酥倏然抬头，眼眸发红满是狠厉，他如同从漆黑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信息素攻击实质化，透明的利刃直逼果冻的面门！果冻隐约看见了一个轮廓，但他的反应力一向不快，双脚跟被冻住了一般，只是微微张了张嘴，无声地喊了句“哥哥”。
果冻？！
桃酥的视线有瞬间的清明，他立刻挥手，信息素攻击打偏在门板上，顿时木屑纷飞。
这个时候迟寒已经从一楼一跃而上，快步上前抢过果冻，先是检查了一遍儿子没受伤，然后将人一把推入秦闻怀里，语气极为严肃，“别过来，带着孩子们回房间。”
迟涉提前分化了。下午五点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沉闷，刚关掉游戏打算去院子里透透气，谁知一步迈出耳畔就响起一道嗡鸣，天地一个翻转，几乎是剖开筋脉的痛苦将他包裹住，理智在瞬间灰飞烟灭，他都来不及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认出果冻的那一刻，桃酥才倏然惊醒，后知后觉自己可能要分化了，没伤到果冻……没有，他死死盯着破碎的门板，似乎要确定这件事，不多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桃酥头疼欲裂，感觉身体被分裂成一段段的，他艰难开口：“父亲……”
迟寒半蹲在他面前，没什么神情地抬起手，“啪”一耳光甩了上去，“你知道你刚才差点儿杀了你弟弟吗？”
“我……不会！”桃酥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房间里的信息素浓郁到已经要闻不出来是什么味，迟寒眼底闪过沉痛，拍了拍桃酥的脑袋，“分化的确很痛苦，儿子，你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情吗？想一想。”
特别开心的事情……桃酥的脸颊贴在冰冷的瓷砖上，从记事起的一幕幕快速闪现，似乎没有一件令人讨厌的，每一样都是瑰宝，被他封存在内心的高阁上，纤尘不染，“父亲……”
迟寒凑近：“嗯？”
“有一件事，让我不舒服了很久。”
迟寒一时间脑海里天人交战，担心做过什么让孩子伤心的事情来，难得忐忑：“你说。”
桃酥：“以后别在我们面前秀恩爱了，虐！”
迟寒：“……”呵。
分化进行了整整一周，迟寒张开了信息素屏障，将桃酥禁锢在自己的房间里，秦闻很想看一看，但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添麻烦，至于果冻，小孩根本不计较那日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哥哥不是故意的，还知道哥哥很难受。
第七天的时候安景文来了，他趁着秦闻不在的功夫小声问迟寒，“会不会分化出信息素实体？会是什么东西？”
迟寒微微蹙眉：“我觉得桃酥可能没有信息素实体。”
安景文：“何以见得？”
“感觉不到。”顶级有自己的一套观测方式，迟寒目前没有从那个房间里感觉到一丝丝其它生物的气息。
安景文“啧”了一声：“会不会我们过于忧虑了？高阶？高阶也行啊，这年头……”
“怕是顶级。”迟寒打断。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下一秒，笼罩住房间的信息素屏障从内里被一点点击碎，迟寒霍然起身，蹙眉看向楼上，十分危险的气息，安景文神色严肃，召唤出了黑豹。
“噗”的一声，信息素屏障消散了。
但刚刚那一瞬间的恐怖，就像是迟寒跟安景文的错觉，他们听到了脚步声，然后桃酥顶着一头鸡窝出现在视线中，他看上去有些懒散，似乎没睡醒，事实是这一周来的确没睡过，即便如此也体力充沛到吓人，他目光平静地扫了一圈，点头问好：“父亲，爷爷。”
“哥！”果冻放学回来，看到桃酥的那一刻丢了书包就往楼上冲，安景文想拦，迟寒侧身挡住了。
跟往常一样，桃酥一把接住了果冻，用下巴亲昵地蹭了蹭少年的额头，同时感觉了一下果冻的心跳频率，很正常。他浅浅吸了口气，似话家常一般：“那日……哥哥弄伤你了吗？”
“没有。”果冻莫名觉得这个怀抱比以前更加宽厚结实，“哥，你没事了？”
“没事了。”桃酥笑了下，可那抹笑，如同一小点穿破层层云雾落在冰天雪地中的阳光，转瞬即逝。
迟寒沉沉叹了口气，没有人能顷刻间粉碎他的信息素屏障，哪怕是安景文，可桃酥做到了。
这个孩子分化成了顶级，毋庸置疑。
桃酥觉得自己跟从前相比有那么点儿变化，心境一下子苍凉起来，看世间万物皆静止不动，偶尔安静憋闷到让他生厌，可看到自己家人时，那颗心就仍在跳动。
“天爷啊……”安景文回去跟路寒山煞有其事地说：“那孩子比他爹还恐怖，果冻完了果冻完了。”
路寒山不解：“果冻为什么完？”
“果冻以后的Alpha，怕是得英年早逝。”安景文一脸同情。
路寒山：“……”好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