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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大林的背影,表嫂心里一沉,高兴吗?她已经确定她的傻弟弟是冤枉的;难过吗?傻弟弟好冤枉啊!
她自责死了。
她着急地对表哥说:“不差那几个瓜了,你赶上车,咱们去他家”。
表哥说:“你就会扯老婆舌,扯出事了吧?”
表嫂急得直跺脚:“老话说,六个眼珠到一块。
我不去的话谁知姓唐的咋编排我?我得和她当面锣对面鼓,把事儿整明白,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
表哥不再啰嗦,赶着毛驴车带着表嫂往布莱克家去。
表嫂以为毛驴四个蹄子怎么也能追上他,但他早已无影无踪。
这时,他已经来到院门口,推开木门大步走了进去,他一脚迈进厨房,见母亲正在做午饭,林洋坐在门槛上。
他不说话,径直打开西屋门,唐老鸭果然不在。
不等母亲说什么,他一掀珠帘又出去了,几条珠帘荡秋千似的摇晃。母亲目送他怒气冲冲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事情要发生。
她心神不安起来。
他轻车熟路地走进一家院门,一阵“哗啦,哗啦”洗牌声传来,大街上就能听见,其间有女人精准的算账声。
那家房门开着,门上也挂着珠帘,红色塑料珠子的。
透过珠帘,见厨房里一张桌边坐着几个女人,唐老鸭正对着房门,她眉开眼笑,就像毒鬼过上了瘾。
他“哗啦”把帘子一掀进了屋,所有人都吃惊的看着他,唐老鸭更吃惊,不待她说什么,他一把楸住她的后衣领,拎起她往外拖,唐老鸭只得趔趄着跟他走,嘴里为自己挣着面子,连声说:“家里有啥急事了?我自己能走呀”!
他不松手,把她揪出了屋,在那三个人面面相觑中他们就那么走了。
到了大道上唐老鸭勒着嗓子骂道:“你TM有病啊?松开我!”
他的手又是一攥,后衣领被揪的面积更大了,她的脚尖似乎在水上漂,细碎浅浅的在路面上点着。
他胳膊伸直,离她很远,像拎着一袋不洁的东西,紧抿嘴角,目视前方,大步流星。
所幸大中午的时候人们在家吃午饭呢,一路上没遇见熟人。
母亲看见儿子儿媳那种姿势进了院,眨眼间,儿子一掀帘子把唐老鸭拖进来,踢开他们西屋门,把她往里面一搡,随手把门一关。
唐老鸭扶住炕沿儿,转过身怒目而视,喘息着缓劲儿。
他拎了她一路,毕竟一百多斤的大活人,他一手撑着门框喘息,母亲在东屋抱着林洋紧张地盯着他们的屋门。
一时里面没动静,她倒疑惑了。
这时,表嫂一路小跑着进了屋,闯进东屋时母亲指指西屋,表嫂会意,知道那两人都在。
表哥随后也进了屋。
突然,西屋爆发出叫嚷,是唐老鸭又尖又响的嗓音,像把锐利的刀片,划破空气的宁静。
东屋人屏息静气地听,只听唐老鸭咒骂着:“什么表嫂?搅屎棍子一根,她来了一趟,你就和我耍威风,都是什么东西?不得好死的婊子!”
表嫂霍地站起来,撞开那屋门,往屋里一站,那健硕的腰板子像堵墙,唐老鸭吓一跳,看着从天而降的表嫂愣住了。
表嫂双手把腰一掐,厉声问:“谁是婊子?我看你当婊子都没人要!
你过上好日子眼珠子长天灵盖上去了?
我看你记性不咋地,我帮你回忆,你们结婚前,有一天我在家洗衣裳。
你亲口说的,你和大林该干的事都干了!我问干啥了?
你恬不知耻地说,大林强迫你发生关系!想起来了吧”?
这真是六个眼珠对一块儿了。
唐老鸭靠在炕沿儿萎缩着,这弥天大谎,她当然记得。但这么多年她再没想过,突然被翻出来,她措手不及。
她看看咄咄逼人的表嫂,看看满眼鄙夷的丈夫,如果承认说谎,那更没脸。
索性一口咬定,这难道有第三方证明吗?
想到此,她镇定下来,摸到炕沿儿边坐下,把凌乱的头发捋了捋,不在乎地扫了一眼那两人。
先对表嫂尖声数落:“你是给我当介绍人不假,咋滴?我们两口子钻被窝还得通报你呀?
这事和你有毛关系?”
表嫂一时语塞。
唐老鸭把目光射到丈夫的脸上。
她厉声数落他:“姓林的,干没干过你心里没数吗?没干那事孩子哪来的?
你敢说你没碰我?那孩子是杂种吗?不是你的种吗?是我从娘家带来的吗?
当年你穷的娶不起媳妇,不是我成全你吗?结婚第二天,我背着行李卷和你回新房,我和你贫贱之交,你忘了吗?
你个没良心的小人。
没有我你能来沙塘子?
不还得在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小地方蹲着?
老天就是对我好,让我转正了,早知有今天我嫁你个穷鬼?
你有啥了不起的?
会写两个破字,谁稀罕?
能当钱花吗?
没事儿捧本破书,给你挣到金挣到银了?
看我不顺眼你倒和我离婚呀?
离不起就给我消停地憋着,别TM滴装屁”。
这一顿先发制人扭转了战局,他倍受打击,原来自己在这个女人眼里一无是处,他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颤抖着声音:“我就问你一句,结婚前我碰你了吗”?
她轻蔑一笑:“林老弟呀,现在纠结这事的先后有必要吗?
婚前婚后有什么区别?
你婚后还少碰了吗?
你管住自己了吗”?
这种隐私被她轻飘飘拿起放下,他感觉极其不堪。
低沉的说:“这件事意义不一样!你在侮辱我!你不觉得也在侮辱自己吗?
你这个女人真恶心!
你记着,这辈子我当和尚也不会看你一眼”!
在另一个女人面前她被如此羞辱,火气腾地窜上头顶,撒开了泼:“放假你就跑,跑别人家帮这帮那,晚上还帮钻被窝呗?是不是?”
不等大林有反应,表嫂轮起杠子似的胳膊,只听“啪”响亮一声,唐老鸭被打翻在地。
表嫂弯腰把她拎起来,照准了另一边脸,带着风声的手掌重重地扇了那边的腮帮子,膀大腰圆的表嫂像扇个猴子似的,这边抬起那边落下。
唐老鸭的头被扇成了拨浪鼓,表嫂嘴里骂着:“我让你命好!遇到我你没好!
婆婆,丈夫不和你计较,你得意上天了,拿我们当猴耍?我替他们教训教训你”。
她又扬起了手,突然,放不下去了,被一只大手擎住,回头见表哥把她的手抓着。
表哥说:“出来”。
表嫂把唐老鸭往地上一扔,被表哥拽出了屋,屋里只剩下这对夫妻。
唐老鸭两边的脸肿了起来,带着五指山般的痕迹,真得佩服她的意志,那是在麻将桌上练就的心理素质,她从地上爬起来,靠炕沿儿站着。
双手掩面,哀哀哭嚎,嘴里碎碎念:“姓林的,我还当你有什么清高之处,你还当和尚?这就是你制服我的手段?哼,不出几天你就管不住裤腰带了,呸”。
他恢复了神色,很平静的,走近几步,双手往她的双肩上一搭,她激灵下抬脸看着他,满眼期待等他哄。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不高,清晰无比:“从今天起,我,姓林的,发誓:这辈子不会碰你一下!你忍不住,就滚;不滚,就忍”!
他把手一甩,眼角厌恶地一瞥,转身推开门出去了,脚步声进了东屋。
那屋嘀咕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出了房门,他和表哥表嫂潇然离去。
她抻着脖子眼看着他们消失不见,坐回炕沿儿上,东屋只剩婆婆了,她想冲到婆婆面前,质问她:“你一声不吭也不管管他们”?
但那样又失去了婆婆的同情,她不能成为孤家寡人。
她按压下向婆婆发泄的念头,站到了婆婆面前,指着脸说:“妈,你看看你那侄媳妇,几句话不合就扇我!你儿子眼瞅着不帮我,我这心伤的透透的了,我要和他离婚!领孩子住学校宿舍去”。
婆婆知道她在胡说八道,但听见她要领走孙子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劝她说:“你们就是没磨合好!打打闹闹的谁家都有!离什么婚?离婚也别领我孙子”!
她虽碰了钉子,但吃了定心丸,孙子在婆婆心里就是命根子。
母凭子贵,她在这个家,谁也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