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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夏婵被那疯颠的“涂鸦人”袭击之后,徐灵犀每天都会去陪她吃午饭,晚上也尽量早一点去陪她。转眼间除夕将至,生意渐至淡了,王姨便给夏婵放了假,王姨对夏婵是一万个满意,嘱咐她开了年再过来帮着守几天,日后等夏婵上学了周末也可以过来帮着打理。
放假的第一个早晨,夏婵照例早起晨读,今年真是怪,夏天特别热,现在又特别的冷。夏婵读了会书,见师姐的房门依然紧闭,便去厨房准备早餐,白粥配上煎蛋吧,她心里想,淘米的时候扫了一眼窗台,发现窗台上的一块玻璃上,长着几株奇怪的东西,看着像植物,五厘米长短的茎,通体透明,细若无物,顶端一朵雪白的小花,显得像是悬浮在那里一样,小花如米粒大小,细看之下,有的绽放,有的还含着苞,夏婵一时看得呆了。
徐灵犀醒来,原打算洗漱一下去跑步,见夏婵正在厨房里,正想叫她不要准备早餐,随她一起去外面吃,却她见夏婵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什么,便走近问:“夏婵,你在看什么?”夏婵闻声吃了一惊,徐灵犀赶紧道歉:“对不起,吓到你了!”夏婵见是师姐忙说:“没事没事,师姐,你快看,这是什么?”徐灵犀便也凑过去,两个脑袋挨在一起,注视着这几株晶莹剔透的无根之花:简简单单,细细看来却有种摄人心魄的美,徐灵犀看了看夏婵道:“这应该就是优昙婆罗花”夏婵惊讶道:“啊?”徐灵犀点了点头:“你看,无根无叶,据说三千年一开呢,是佛教圣花,却不知怎么开到我家窗台来了。”夏蝉叹道:“真是太美了,不知会开多久,要是能有相机拍下来就好了。”
徐灵犀还是出去跑步了,提了些烧卖回来配粥,却发现夏婵还守着那几株花,忙命夏婵盛粥过来吃早饭,一边吃饭,夏婵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厨房张望:“师姐,你说这花能开多久吧,会不会一直开着。”徐灵犀歪头看着夏婵:“那无根之花,有什么好喜欢的?”夏婵瞪大眼:“三千年一开啊,佛教圣花呢,多不普通啊!”徐灵犀咬了一口烧麦道:“这可不像彻底的唯物主义者能说出来的话!”夏婵撅嘴道:“师姐,你记性能不能不这么好!”徐灵犀笑道:“快点安心吃早餐!”
夏婵不让徐灵犀洗碗,徐灵犀拗不过她,便回沙发上看书,却听夏婵在厨房急声唤她:“师姐,师姐。快过来!”奔过去一看,原来那几株花儿,早不似先前挺立的模样,耷拉着脑袋,花朵黯然无光,已然枯萎了。徐灵犀将失落的夏婵拉到客厅,安置在沙发上,道:“好了,咱们能遇到这三千年一开的花,机缘已与常人不样了。?”夏婵看着徐灵犀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师姐,我知道,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我小的时候,曾与小伙伴小琴养了两只白兔子,我们很精心的喂养,就连她吃的胡萝卜,我都会洗净擦干净水,原来兔子一直放在小琴家,有一天,我实在喜爱,也想放我家呆一晚,结果,第二天一早去看,两个兔子已直挺挺的躺在笼子里,竟然都死了,小琴和我哭得好伤心,那个王奶奶便笑着说:你让夏婵养,她命这么硬,什么挨着她不得死。”夏婵说着竟落下泪来,徐灵犀抽来纸巾,递给她:“这种话也能信么?你看你,像个林妹妹似的,见花落泪的,我又不似宝玉会哄人。”说完觉察到自己的比喻有些不合适,却也圆不回来了,夏婵却浑然不觉,睁着汪汪泪眼,看着徐灵犀:“我自然是不信这个,只是我以后再也没养过小动物,甚至植物,也不敢栽种。”徐灵犀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道:“跟我来!”带着她走进书房,从书桌柜里取出一本大夹子。,摆桌子上翻给夏婵看,夏婵原只当是相集,一看,却是一幅幅画,装订的整整齐齐,足足有一大本,徐灵犀翻到一张,上头用漂亮的钢笔行书写着“彼岸之花”底下却是工笔画的两株花儿:并立开着,花朵如火焰,亦像稀疏的波斯菊,红艳欲滴。夏婵看到下面的落款是徐灵犀,兴奋地问:“这是师姐画的?”徐灵犀点点头,夏婵感叹:“怎么画的这么美!真分不清相片还是画,不不,比相片更美更传神。”徐灵犀笑出声:“你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夏婵眼睛一转道:“那肯定你是没给别人看过,谁看了能不夸?!”徐灵犀没回答,拿起桌上一只笔,对着彼岸花旁边的空白处,只见她如同变戏法一般,寥寥数笔,几个线条,便将早上那几株优昙婆罗画移到纸上,夏婵忍不住连连赞叹:“师姐,你画的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学美术?”徐灵犀摇了摇头:“这些只能当业余爱好。在父母眼中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说起来还是我小的时候,奶奶认识的一个爷爷教了我一段时间画画。”夏婵点点头又摇摇头,心里觉得惋惜,又问:“这一本能让我看看么?”徐灵犀道:“当然。”便让夏婵坐下,自己立在那旁边陪伴,夏婵从前往后翻看:有素描,也有水墨画,线条或飘逸或有条不紊,风景,人物,花鸟,每一个都画的极为传神……
合上画夹,夏婵跟徐灵犀说:“师姐,你也等一下。”说着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徐灵犀见夏婵从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红皮本子,奇怪道:“什么啊?毛爷爷语录么?”夏婵却表情严肃的摇摇头,将本子递给徐灵犀,徐灵犀一看,塑料红皮,还真有点像小时看到的毛爷爷语录,封面上烫有大写的“笔记本”三个字,翻开来,扉页用钢笔写着骆宾王的“狱中咏蝉”下面是几笔速写,画着一枚蝉,系在柳枝之上,后面也是一些风景速写,也有人物,大多画的是劳作的场景,插秧,割麦,虽然简单几笔,却是形神俱备,尤其是有张老农割麦的场景,只见那老农戴着草帽,勾着身子,半立着,右手拿镰刀,左手正拿着脖子上的毛巾擦汗,眯着眼望着天空,在这冬天里,徐灵犀仿佛都与他一起感受到太阳的炙热。徐灵犀每一张每一页都看得非常仔细,等看到最后一页,却是几行诗,字迹娟秀,明显与开篇那刚劲的字体不同,却是两句诗:“世人皆言君薄幸,我亦愿如世人言”,徐灵犀念了一遍问夏婵:“夏婵,这是?”夏婵摇了摇头:“这是我爸爸的本子,画也是他画的,这两句我妈妈写的。”徐灵犀想了一下问道:“你父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夏婵拿起红本,看着母亲的字,悠悠地道:“我只听说,他在我妈怀着我时抛弃我们离开了。再后来我外公过世,我妈伤心难耐,不过为了我一直咬牙坚持着,生我那年又极冷,她月子里落下咳嗽的毛病,一直就好不了,身子一年虚似一年,在我九岁那年,还是走了。”徐灵犀道:“看你母亲的意思,好像是并不觉得你父亲是背叛了她。”夏婵却语带怨气:“不是有意抛弃?又有什么道理这么多年不回来找我们?”徐灵犀道:“也许,我是说也许啊,遇到什么不测了?”夏婵苦笑了一下:“他原不是我们洲上的人,来我们洲上说是和我外公习画,却又在我妈怀着我时走的,这意图还不是很明显?”徐灵犀无言以对,一时找不到词去安慰夏婵。夏婵笑道:”不过他的画倒也是很好的。只是这一点,我也是全然没有继承到,他终究是什么也没有给过我。“徐灵犀笑道:”技艺是后天培养学习的,哪能遗传.“
两人正说着,忽然响起了电话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