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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打完了饭,简尧还是没有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个总是逆来顺受的圣父霍衍,竟然学会拒绝人了?
为什么啊!
简尧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原因——他这个穿书的人引发的蝴蝶效应。
吃饭的时候简尧心不在焉,一直在偷瞧霍衍,想从霍衍脸上找出他突然改变的原因,或是一点蛛丝马迹。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霍衍停下动作,抬起头看向简尧,脸上带笑。
简尧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问:“你刚刚为什么让他们出去?”
可能是因为食堂里的太多,那两个男生在被赶出队伍后也不敢再争论叫嚣,毕竟他们还是要脸的。
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在,毕竟按照这本书的逻辑,配角都不怎么要脸,只要能恶心到主角和读者,那他们的任务就算圆满结束。
霍衍:“我是觉得你说的对,我不能一直这样。”
简尧愣了愣,他长舒一口气,笑得阳光灿烂:“你就该这么想,也早该这么做了!”
“你越是纵容和忍让,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霍衍看着简尧的笑脸。
他从没见过像简尧这样的人,明明与他无关的事,却总是能让他展『露』笑颜。
好像他过得好一些,简尧也会因此感到快乐。
“今天我爸可能会去你家。”霍衍看着简尧的嘴角。
简尧奇怪道:“他来我家干什么?”
“不会是借钱吧?”简尧还记得昨天霍乾找霍衍要钱的嘴脸。
那种天经地义的语气,听一次就能让人呕一次。
霍衍:“想借你们家的房子。”
简尧瞪大眼睛,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霍衍在说什么:“什么?!”
“我妈在给人当保姆。”霍衍语气平静,“妈”这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似乎跟别的字没有任何区别,“她一直照顾的少爷想来这里玩,又不想住酒店,我爸觉得你们家的房子最合适。”
简尧这下明白了,他怒道:“不干,凭什么?!”
霍衍不知道,他可知道,那个少爷就是霍乾和杨金花的亲儿子,是鸠占鹊巢的鸠。
就算祸不及子女,但这个亲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自私又残忍,明知自己是只鸠,也想把真正的鹊弄死,好让自己永远坐稳那个位子。
陷害和虐待,用尽了各种手段,仅仅因为他放不下豪门的享受。
还让霍衍的亲弟弟亲手对付自己的哥哥。
“反正不行。”简尧怒火中烧,“给再多钱我都不干,我妈肯定也不干,我们家虽然不算多有钱,但也不缺那点。”
简安之是个童话书籍作家,这么多年积累了不小的名气,在行业内也颇有地位。
家境也算殷实,至少没到为了钱带着儿子去住酒店,然后把房子让给别人住的地步。
自愿把房子出租和被人用钱砸出租是两码事。
或者砸钱的人是其他人还好,但那人是“假少爷”,那就绝对不行!
“不行。”简尧越想越气,他直接站起来,难得直视着霍衍的眼睛说,“我晚上下课不等你了,我先回去。”
他要防止他妈被霍乾找借口说服。
反正他不愿意以后住那个“假少爷”住过的房子。
霍衍似乎没想到简尧会这么生气,他轻声询问:“只是暂住一段时间,还会帮你们订酒店,给房租,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我……”简尧无法把原因说出来,总不能说我知道你将来会遭遇什么,于是迅速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仇富!”
简尧哼哼唧唧道:“反正富二代我都不喜欢。”
霍衍没有马上回话,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简尧因为紧张和说瞎话而交握的双手上。
“是吗?”霍衍轻笑道,“这么巧,我也仇富。”
简尧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莫名的看着霍衍,小心翼翼地问:“你刚刚说什么?”
霍衍:“我说我也仇富。”
简尧:“……”
“哈哈。”简尧干笑了两声,“那我们多了一个共同点。”
“对了,我听我同桌说,最近好像到捕蛇季了。”简尧略显生硬的转移话题,“到时候你会上山吗?”
霍衍:“会。”
简尧倒是相信霍衍去抓蛇不会出什么事,因为书里霍衍只会遭遇人祸,但他还是担心自己的蝴蝶翅膀会改变这一切,因此劝道:“你都高二了,还花时间去抓蛇干什么?有那个时间不如多刷点题,我家里也有高二的卷子,你要不要做?我今晚回去拿给你。”
“好啊。”霍衍没有拒绝。
简尧松了口气:“你就该这样,多为你自己想想,这世上谁都靠不住,只有自己靠得住。”
吃完午饭,简尧回到了教室,不是所有学生都会在食堂或者学校附近吃午餐,住的近些的都会回家吃,住校的学生吃完饭后也会回宿舍午睡,只有简尧这些住得比较远的走读生才会在吃过午饭后回教室午休。
把教室的窗帘拉上之后,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要么趴在桌面上睡觉,要么小声聊天,或者下下五子棋和跳棋。
简尧也趴在桌上,闭着眼睛想霍衍说的话。
他现在才反应过来,书中这段剧情里并没有豪门的出现,霍衍的这个时期就是不断受虐,然后落入人生低谷,在低谷中被豪门父母发现,这才进入下一个剧情。
但现在,那个“假少爷”就要出现了。
而且还是很不符合情理的在开学时间过来。
毕竟书中豪门父母还是很在意孩子的教育,两个孩子从小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小学时期的家教都是研究生或博士,不可能在开学后还放任孩子全世界『乱』跑。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但简尧却抓不住任何线索。
剧情在朝他不熟悉的方向狂奔,而他别无他法,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能是因为看学生实在无所事事,班主任在第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来了趟教室,通知班干部去领教科书。女生负责清点科目和数目,男生负责运回来,然后再发书。
但是课程表还是要稍晚些,估计还是得军训结束了才能拿到。
作为班干部的一员,简尧跟在大部队后面,他满脑子都是有关霍衍的事,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中邪——就算他穿了书,也不意味着他要围着霍衍转。
但他就是不能自控的想到霍衍,想到霍衍可能要经历的事。
简尧『揉』了『揉』自己的晴明『穴』,认为自己是看书看得太入『迷』,对霍衍太共情,才会不自觉的被带动情绪。
但这不能怪他啊!
多少读者看到某些剧情的时候也恨不得钻进书里替主角出气?
这肯定不是他一个人会面临的问题——如果还有别人穿书的话。
“你在发什么呆?”班长把一摞书抱到简尧面前。
简尧下意识地说:“没什么。”
然后他伸手把这一摞书接过来抱住。
班长戴着厚重的框架眼镜,他是自己举手当的班长,因为无人竞争,所以就任的很轻易,他当班长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初中三年他都是班长。
而且就学习成绩而言,中考成绩在班里也能排到第三。
班长自己也抱起一摞书,跟简尧一起往回走,他主动问:“你有没有预习?”
简尧点点头:“暑假一直在家上网课。”
班长惊喜道:“我也是,要是你跟我有什么不懂的题,到时候我们能一起交流。”
“对了,我中午看到你跟高年级的一起去食堂吃饭。”班长语气有些迟疑,他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但是几秒之后他还是继续说道,“那个人是不是叫霍衍?”
简尧不由自主地微微皱眉,提起霍衍他就想到那些让他发愁的事:“对。”
班长看着他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我不了解他,但是他们都说他有小偷小『摸』的习惯,你跟他接触的时候还是小心一点,身上有钱也别让他知道……”
“他们?”简尧有些烦躁,但还是压抑着情绪说,“我不认识你嘴里的他们,只认识霍衍,比起别人嘴里的霍衍,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受。”
简尧抿了抿嘴:“我知道你是好意,想提醒我,但希望你不要再跟我说这些了。”
班长的表情瞬间变得尴尬,他低着头,慢慢放缓速度,跟简尧拉开了一段距离。
他不明白,他明明是好心提醒,为什么简尧的反应这么大。
有关霍衍的事,但凡愿意去打听,就没有人不知道。
他只是不希望一个好学生被霍衍带坏。
就算霍衍成绩好有什么好?人品也很重要啊!
简尧抱着书回到教室,把书放到讲台之后就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刚刚落座,周逸就把脑袋凑过来,小声问:“怎么了?脸都黑了。”
简尧一愣,他『摸』向自己的嘴角,确实是下耷着的,他抿了一下嘴唇,试探『性』地问周逸:“如果你有一个好朋友,你知道他是个好人,但他却被所有人误解,你会怎么办?”
这个问题太过复杂,周逸反应了好几秒才说:“……帮他解释?”
简尧摇摇头:“除了你以外没人相信他。”
周逸:“那这个人是有多惨啊!”
周逸思考了几秒,耸耸肩说:“那能怎么办?尽量让自己别被其他人影响呗,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相信他,那你的能力就很有限,大家都容易从众嘛。”
简尧悠悠地叹了口气。
周逸:“不会吧?你身边真有这么倒霉的人?”
简尧心情复杂,他双眼没有焦距的看着黑板,等着班长把书发下来。
每个科目的书从第一排慢慢往下传,简尧又看到了熟悉的教科书,教材跟他穿书前学过的一模一样,这大约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二个好消息了。
第一个好消息当然是霍衍竟然学会了拒绝。
虽然原因不明。
班长站在讲台上,他看着简尧的目光带着难堪和愤怒,在发现简尧注视着黑板后,他又迅速的转移视线,唯恐和简尧目光接触。
班长坐回了自己的位子,同桌看他脸『色』不对,小声问:“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班长终于绷不住说:“我中午不是看到简尧跟高二那个霍衍走在一起吗?刚刚搬书的时候我就提醒他,让他小心点霍衍,霍衍手脚不干净,结果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他还把我说了一顿,让我以后别在他面前说这些话。”
“我又没说谎。”班长越说越气,“我也是为他着想,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又不是想害他。”
同桌连忙安慰:“那你就别管他啊,他自己不知道好赖,等他遭殃他就知道了。”
班长:“反正以后我再也不会去热脸贴他的冷屁股。”
同桌朝着简尧的方向看了一眼:“他这种首都来的人,肯定也看不上我们,你别管他。”
班长:“看不上那他转学过来干嘛?!找成就感吗?神经病!”
同桌:“你看周逸,一直跟他搭话,平时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
周逸初中时是初中部的风云人物,升了高中也一样,虽然长相一般,但是不仅成绩好,篮球打得也好,『性』格还很开朗,跟谁都说得上话。
喜欢他的人多,嫉妒他的也不少。
同桌小声说:“反正跟周逸关系好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班长垂下眼眸,不再跟同桌继续讨论这个,而是看着自己手里的笔,没人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
与此同时,待在书房里改稿的简安之听见了敲门声。
她走到简尧的房间,从阳台望下去,看清了正在敲门的人。
“霍衍爸爸,有什么事吗?”简安之很有防备心,她喊道,“现在不方便去给你开门。”
霍乾干笑着说:“还是当面说比较好,你给我开开门。”
简安之:“打电话说也是一样。”
霍乾有些不耐烦:“反正是好事,你别错过之后再怪我没跟你说。”
简安之并不太信霍乾嘴里的好事,她依旧没有如霍乾的愿:“霍衍爸爸,真不好意思,要是不能在电话里说就算了吧。”
“你这人怎么……”霍乾的表情骤然狰狞,但很快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他小声冷哼,“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胆子还小,看谁都像看坏人。”
后面的话简安之没听见,她见霍乾不说话就说:“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聊,我先去忙了。”
霍乾眼睁睁看着简安之从阳台退走。
他一脚踹在了身旁的树上,不等他发泄完,手机铃声又响起。
“金花啊。”霍乾抱怨道,“那女的就没给我机会说。”
杨金花在那边没好气地骂道:“你这个当爸的给儿子做过什么?!让你办点小事都办不好。”
霍乾:“你什么意思!儿子是你换走的!现在你来怪我了?!”
杨金花这才换了个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老霍啊,咱们亏欠小淼,咱们得弥补他。”
“他也只是想过去玩玩,咱们当父母的就得让他玩尽兴。”
“要是那家人不答应,你再想想办法吧。”
霍乾烦躁的抹了把自己的头发:“我能有什么办法?老子要是那么有办法还在这儿?”
杨金花轻声说:“你不是说是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吗?”
“吓吓她不就行了?”
“又不是真要搞出什么事。”
“吓人又不犯法。”
“为了咱们儿子,你可得拿出当老子的样来。”
“别让儿子失望。”
·
刚放学,简尧甚至来不及跟刚认识的“朋友”们打招呼,就像背后长了翅膀一样从教室冲出去,他一路连忙带跳,一眼望过去让人头晕目眩的台阶此时在简尧眼里就是平地,他一步就能迈下两步台阶。
可能是因为简尧带了个“坏头”,他身后本来就慢悠悠下台阶的学生们也纷纷效仿。
下个台阶变成了速度的比拼。
只不过简尧没有察觉,他走到街头,等了接近半个小时才等到那辆县城里唯一的公交车,
公交车绝不会考虑乘客的感受,它慢悠悠地晃着,颠簸着,像一只乌龟,只要能到达目的地,谁也不能质疑它的速度。
简尧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嘴角都还紧抿着。
其实这套房子也不是他们母子买下的,而是租住,按理说能再租出去一次,并且对方还包他们的酒店费用,就可以再赚一笔,从哪个角度想都不亏。
可能对霍衍来说不算什么,霍衍甚至都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少爷”是造成他悲惨命运的重要推手。
但简尧不愿意,他自认是霍衍的朋友,作为朋友,即便不能为对方两肋『插』刀,也不能落井下石,让对方难过。
更何况霍衍对他也确实是温柔又体贴,这样的人不该承受书里的折磨。
“妈!”简尧一边在玄关换鞋,一边抬起头朝屋里喊,脱鞋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他一只手撑在玄关上,又喊了一声:“妈!”
简安之在楼下听见儿子的声音,她披着披肩走下来:“你先把灯打开,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简尧这才打开玄关的灯。
“霍乾是不是来找过你啦?”简尧跑去厨房倒了杯水,递到了简安之手边。
简安之坐到沙发上,看着儿子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她没忍住,笑着去『揉』了一把简尧的头。
简尧自然卷的头发『摸』起来手感很好,简安之『摸』个没完,但简尧也不催。
“怎么叫的人?”简安之『摸』着儿子的“狗头”,闭着眼睛教育,“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当着谁都该叫他叔叔。”
简尧:“知道了,下次我肯定记住。”
简安之这才说:“他是过来找过我,但我没让他进门,霍衍这个爸爸跟霍衍不一样,按理说能教出那样一个孩子,当父母的就算再……哎……”
简安之叹了口气,然后就不再提霍衍家里的事,她喝了口简尧端来的水,笑着说:“他什么都没跟我说,我让他给我打电话,他也没打。”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简安之看着简尧的侧脸。
明明简尧才穿来不久,但他跟简安之竟然真的就像母子,他一个眼神动作,简安之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又或者他隐瞒了什么。
“今天霍衍跟我说了。”简尧不觉得这件事需要瞒着简安之,他对简安之有种莫名的信心,认为她绝不会因为钱而搬离这栋房子,“他妈不是在给人当保姆吗?雇主家的儿子想来这边玩,又不想住酒店,霍乾就想让我们把房子让出来,然后我们去住酒店。”
简安之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让你这么着急,你妈我正忙着给新书收尾,没空搬来搬去,这下安心了吧?”
简尧冲简安之『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
简安之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脸颊,笑叹道:“你这脸上藏不住心思的『毛』病也不知道像谁。”
这个简尧倒是知道:“像外婆。”
简安之:“……倒也是。”
虽然穿来后还没见过,但简尧能找到关于两位老人的记忆,他们和蔼又慈祥,从不对简安之如何育儿指手画脚,对待孙子更像两个老小孩,会偷偷带着孙子去吃油炸食品和冰淇淋,然后一起挨简安之的训。
可能是因为几乎把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教育行业,也从不钻研人情往来,所以这么大的年纪依旧有两颗赤子之心,每年的工资一大部分都捐赠给了爱心机构,还定向捐助了十几个山里的贫困孩子读书。
甚至于简安之每次给他们打钱,这笔钱他们也从来不用,存在那里等着供孙子读书。
按他们的话说,只要简尧愿意读书,家里就能供他一直读下去,读到七老八十都行。
简尧从未得到过家人的爱,因此哪怕只是从回忆中翻出来,也依旧觉得甜。
是那种做梦梦见都能笑出来的甜。
“他不会来找我们麻烦吧?”简尧还是有些担心,他不愿意称呼霍乾为叔叔,又不能直呼他的名字,只好用“他”来代指。
简尧知道霍乾的德『性』,他没有三观,更没有下限。
简安之倒是很乐观:“他能怎么找我麻烦?在我们家门口倒垃圾?这些都是小事。”
简尧:“……”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简安之说,只能提醒自己多观察多注意,别让霍乾有可趁之机。
反正只要他不在家,简安之的防范心还是很重的。
跟往常一样,简尧吃了两片烤好的吐司后休息了几分钟,然后就去浴室冲澡,最后上床睡觉。
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拿出手机又不知道该看什么。
于是他在脑海中演练将来霍衍大学毕业,有了成就以后霍乾和杨金花两口子会『露』出什么表情。
那个时候霍衍肯定已经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还有霍衍的亲生父母,霍衍也不能理。
那群人都是吸血鬼,不配得到霍衍的一个眼神。
简尧想看的是他们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的模样。
在书里没看到的场景,不知道在这里能不能看到。
他在脑海中幻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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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一扇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在黑暗的寂静中发出略显刺耳的“吱呀”声,推门的人自己被吓了一跳,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等了几秒后才呼出一口长气。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沉甸甸的坠着他的手,里面好像是固体,又好像是『液』体。
霍乾低头看了眼塑料袋,为了防止里面的血漏出来,他还专门套了两层塑料袋。
杨金花让他想办法,他能想到什么办法?只能从电视剧里学。
电视剧里威胁人不是刷漆就是在对方门口扔死耗子死猫,为了看起来更恐怖,他晚上才去主城区的市场买了一只鸡,让老板现杀,放出的血也得给他。
这样就够了吧?
一个单身带孩子的女人,能不被吓到?
到时候再谈,她肯定会同意。
霍乾心情陡然变得轻松起来,是啊,他这个当爸的总得给儿子提供一些好东西。
等以后儿子独立了,不靠那家人了,自己跟金花再去和他相认,下半辈子自己就能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
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能让他乐得找不着北。
提着塑料袋,霍乾小心翼翼地走到简家院门口,他准备把鸡血洒在门口,把鸡扔进围墙。
公路上倒是有摄像头,但居民区没有,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被发现。
就算被发现了也没证据。
甚至于哪怕有证据,也最多被罚钱,如果要蹲局子的话就把锅甩个霍衍。
霍乾在简家门口半蹲下去,他并不怎么灵活的手指拆着塑料袋——老板不知道怎么想的,装袋的时候竟然给他打成了死结,霍乾越拆越不耐烦,甚至想直接把塑料袋撕开。
夜里凉风阵阵,霍乾的精神高度紧绷,他干过很多坏事,但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干,业务还有些不熟练,因此格外小心。
就连路边的虫鸣在他耳朵里都会变成人的脚步声。
霍乾解到一半就意识的回头,然后再次低头解袋子,周而复始。
就在他终于快要解开的时候,一道凉风忽然从他背后吹来,激得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路灯昏黄,人影投『射』在霍乾身上。
霍乾有些呆滞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影子,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道身影格外熟悉,霍乾转头看去——
熟悉的人,熟悉的脸,唯一不熟悉的是对方的表情和气质。
那张永远挂着笑容的脸此时像被冰封住般透『露』着寒意,眼眸幽深而冷漠,像是没有感情的精致木偶。
霍乾下意识地低喊道:“不声不响的,你干嘛?想把你老子吓死?”
只是这次他没有听见回应。
他看着霍衍走到他面前,霍乾连忙站起来,只是站起来的这一刻,对方已经抬起了手。
霍乾的身体瞬间软了,他像是被抽去了筋,软趴趴地向下滑去。
打晕他的那只手接住了他。
失去意识前,霍乾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不远处的路灯,慢慢由实变虚,像是一张放肆而阴狠的笑脸。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地上的霍乾悠悠转醒,他茫然的环顾四周,这是他熟悉的环境——他家。
霍乾『迷』茫的发了几秒呆,还没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等他终于回忆起刚刚的遭遇时,另一个房间响起了脚步声。
漆黑的夜晚,没有人声的郊外,就连月光都比平常黯淡。
霍乾咽了口唾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但他还是喊道:“霍衍?!是你吧?是不是你?!”
“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霍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的一半身体暴『露』在灯光下,另一半身体隐匿在黑暗中。
“爸。”霍衍面无表情的喊出这个原本非常亲密的称呼。
霍乾忽然打了个哆嗦,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他熟悉的,逆来顺受的养子,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霍衍走到霍乾眼前,此时霍乾还趴在地上,霍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目光中没有愤恨,只有悲悯的探究。
“别叫。”霍衍微微俯身,他叹气道,“我不想现在就割掉你的舌头。”
霍乾瞪大双眼,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跟他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干得出来。
黑暗降临的时候,永远处于光明中的人总是不敢置信。
如同此时此刻的霍乾。
霍衍挽起袖子,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平时的笑容。
霍乾吓得声音颤抖:“你、你要干什么?我是你老子!你信不信我叫人!”
霍衍看了眼窗外的夜景:“随你。”
霍乾崩溃道:“你到底要干嘛?!你tm长本事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完了!你等我站起来,我打断你的腿!”
“腿?”霍衍看向霍乾的双腿,他眼睛微眯,笑道:“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但既然是你选择的,那我就按照你的想法来。”
夜渐深了。
简尧梦见自己在看一场球赛。
球场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那声惊叫短促而尖锐,吓得他从观众席的座位上掉了下去,摔了个屁股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