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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言:“是八个人,两个服侍一个,正是服侍长老师徒四个也。”八戒言之:“吾之师父者,一个人使唤就够了。那毛脸雷公嘴,须是得两个人使唤着。那个蓝脸者,使唤者须是四个人,像吾老猪,若是看茶排斋之人,二十个方够使唤也。”老丈就问:“想是长老食肠宽大,吃得多些?”八戒言之:“正是此言。”老丈就言之:“这却不须长老忧心也,家中下人也有,斋饭也足够。”就唤了三十个使唤下人出来,为三藏师徒四个看茶奉斋。人多了些,那些下人们胆也壮了。又见八戒几个与两个家主相谈,有若常人,心中惧意就去了许多,慢慢也就熟了,再不怕悟空三个。这是个殷实富足人家,且又好佛喜施,就给三藏师徒每人安排了一张桌子,那两个老丈却是一张桌,陪着他们。只见这个桌上放着许多素食斋饭果品,却是面食,稻米,粉汤,炸食,蒸酪等。三藏法师坐下,谢过了两个老丈,念起了《启斋经》。八戒巴巴看着三藏法师,只望念完了经,就进食斋饭。不想三藏法师不慌不忙,将个《启斋经》念得四平八稳,无一毫急躁之意。这八戒走了一日,肚中早已空空。又见眼前有这许多美味斋饭,已是忍不住了。也不管悟空、沙僧,也顾不得三藏法师那《启斋经》只念了一半,就拿起一碗米饭,朝嘴里一丢,略动了动牙,舌头一卷就入了喉咙落了肚。旁边那传唤家人,也没看见八戒怎样吃,只是见着八戒举了举碗,那碗中满满斋饭就成了个空。这家人就言之:“老爷想是会变戏法不成?一碗饭一举就变没了。”八戒言之:“怎有心情变戏法?正是饥火中烧,吃还吃不够哩。”家人问:“饭哪去了?”八戒言之:“吃了。”家人言之:“不信,未见老爷吃。”八戒将空碗一递,言之:“不信可再盛之,老猪吃了与汝看个仔细。”那家人接过了八戒空碗,盛了瓷瓷实实一碗饭。八戒接了,举到嘴边朝着嘴里又是一丢,牙也未动,舌头也未卷,咕噜就咽了下去。这使唤家人这回方看仔细了,知这八戒果然是一口就吃了一碗斋饭,言之:“爷爷,想汝这喉咙是磨砖对缝的不成?直是恁般光滑,这样顺溜。”八戒不应,将碗递了过来,言之:“可再满上。”三藏法师一卷《启斋经》刚念完,八戒已吃了五、六碗有余了。三藏法师将经卷收了,八戒又随着三藏法师一同举著,食那桌上蒸、炸之食。八戒实是饿了,也不管是斋饭,是闲食,还是果品,一味只是吃。旁边听其使唤之家人,拿着个碗不住添饭,顷刻之间已加了二十余碗,八戒还是一味乱噇,只是喊着“加饭”。又吃了几碗,那桶里米饭渐渐没了,八戒尚未吃够,还在嚷着加饭。
悟空言于八戒:“贤弟,将就着吃个半饱就好。这不胜过在那山上河边忍饥捱饿?汝看那个桶里,已是没有饭了,明朝再吃罢。”八戒言之:“猴哥,怎有这般言语?这个嘴脸?不听世人有俗言否?”悟空问之:“是何俗言?”八戒言之:“斋饭不饱,不如活埋。老猪方吃了半饱,余举正浓,怎可就此停了?加饭。”那使唤家人,在桶里刮了刮,将余下米饭盛了有半碗,递了上来。悟空言于这家人:“收了家伙去,就是叫也不理就是了。”八戒吃了那半碗,将碗放在桌上,言于悟空:“猴哥,怎这样向着外人?须知吾实是汝兄弟哩。”那桌了老丈听了就言:“两位长老莫争也,实是事有不凑巧。若是平日里,似这位食肠宽大之长老者,就来二十个,也吃得饱了。只是现今天晚,方才所上之斋饭,皆是残斋,素食也是现成。晚间仓促,又止蒸了一石黄梁,五斗米饭。且这些斋饭,本是预备着法事已了,就与众邻舍散福所用。不想长老师徒至此,这才拿了来奉上几位。若是这个长老尚未吃彀,吾这就让家人再去做来,只是须得再待得片刻方可。”八戒就言之:“可再去蒸,纵等上半夜,吾也等得,只是吃饱了方能歇息。”那老者就让人再去蒸。三藏法师已食完了斋饭,让家人将桌子收拾了,与这两个老丈攀谈。三藏法师问之:“不知老丈尊姓?”一老丈言之:“敝姓陈。”三藏法师言之:“却是贫僧本宗。”那老丈就问:“长老也姓陈?”三藏法师言之:“正是也,贫僧未出家时,本是姓陈,此在家之俗姓也。”又问:“不知老丈方才所做之法事,是何名头?”八戒等那斋饭还未上来,也无甚事,就接上了话,言之:“师父何须问也,似这般田家所作之法事者,不是为求平安,便是为求富贵,再不然,就是求风调雨顺,青苗长势。若是家中有了事喜,以此还愿也。”那老丈听了就摇头,言之:“非也,却不是为着这几个原由也。”八戒问:“却又为何?”那老丈就言之:“这个法事者,有个不常见之名头也,却是名个预修亡斋也。”八戒闻言跌足而笑,言于老丈:“为何唬人也?吾师父是个至诚君子,汝等唬了也就唬了。吾兄弟三个却是见惯了哄人的大王,扯谎的架子。且吾等本是僧人,于这法事之上甚是知悉也。想这等斋事者,有预修库寄斋,有预修填还斋,皆是寻常可见之法事。却从未听得有什么预修亡人斋也。怎生说出这般言辞来?就有有亡者,也不须做这个甚么预修之法事也。”悟空听了也问:“老丈,吾兄弟此言却是有理。为何有了这个名字也?想是那些做法事和尚们说得不清楚,老丈听岔了。”三藏法师听了,言之:“悟空之言有理,或是老丈听岔了也未可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