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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以为悟空和八戒两个,是想推脱,就有些生气,说:“我还以为你们是有多少神通的师父,原来只是两个耍嘴的和尚。不敢拿妖就早说,说什么泼天狂话?”
悟空也不恼,笑道:“你也别说这种话。若是你们驼罗庄上人心齐,五百户人家,一家出一两银子,随便到哪里,去请个法师来,还怕拿不住这个妖怪?我这话,你看在理不在理。”老李说:“原来你是这个心思,师父呀,你想错了。别说一两银子,就是三五两,每户人家也愿意出。也不是没请过法师,只是请了不中用。”
悟空问他:“是从哪里请来的法师?什么样人?”老李说:“是请的个和尚,他来了以后,先念孔雀,又诵法华。恭敬焚香,金铃手拿。经未诵了,妖怪飞下。妖雾滚滚,来庄户家。僧人斗妖,就想捉拿:妖出一拳来,僧伸手去抓。妖怪抓他首,光光没头发。不久妖怪走,乘云伴烟霞。近前仔细看,头像个疤瘌。原来妖得手,将头抓得了个烂西瓜。”
悟空听了,就发笑,说:“看来,是你们请来的僧人不中用,吃了妖怪的亏。”老李说:“也不是只有他吃亏,我们都吃亏了。他和尚拼了命,我们庄户上人家,却亏了银子。前面送的银子不用说了,他徒弟不依,又缠着我们了烧埋银子。算来算去,也用去了不少钱。师父,你说我们心不齐,不请人拿妖,岂不是冤枉了。”
悟空说:“请个和尚不济事,就没有再请个道士?”老李说:“请了。”悟空问:“是个什么样道人?”老李说:“戴紫金冠,穿蓝法衣。手执令牌,施符化水。请神拘鬼,为拿妖魅。妖怪又来,乘风挟雾。两个相斗,彼此为敌。看看天晚,妖怪遁去。天清复气朗,月圆星聚集。我等寻道士,来到了山溪。只见他没命,正是淹死溪水里。”
悟空听了,又笑,说:“看来,这个道士也是吃了妖怪的亏了。”老李说:“还不止哩,我们庄上人家也都吃亏了。这一遭,又用了不少冤枉钱。道士徒弟不肯甘休,还想着告官。又送了些抚恤银子,事才平了下去。”
悟空告诉他:“别担心,这件事我应了,这个妖怪我就帮你们拿住。”老李说:“可是得先说好,你若是拿住了妖怪,随便多少银子,商量好了,我们就给你。若是拿不住,各安天命,我们也没银子给你。”说完,他想了想,又说:“得立个文书,请个年长人来作证。”悟空笑道:“老李你吃了两回亏,也是怕了。就随你,愿立文书,就立文书,想请见证,就请见证。我老孙都随着你,本来也不是那胡搅蛮缠的人。”
老李叫来家中人,出去请人。不一会儿,请来了不少,有七八个。有邻居,亲戚,朋友,村里的长者。屋子里人头攒动,嘈杂拥挤,都在说着话,有些乱嘈嘈的。老李和他们说了请悟空拿妖怪的事,又说了立文书的事,众人听了,自然无不赞同。有老者问:“不知哪位师父拿妖怪?”悟空说:“是我。”老者看看悟空,晃晃脑袋,说:“小和尚,你这样矮小,恐怕不济事,拿不住妖怪,倒是让他害了。”悟空说:“秤砣虽小压千斤,别看我长得矮小,吃了磨刀水,肚子里有秀气。就是想变大,也不是什么难事。”
老者听他说得在理,又问:“小师父,你帮着我们庄户人家捉拿妖怪,想得到什么谢礼?是金子,还是银子?先说个数目,我们合计合计。”悟空说:“出家人四大皆空,说什么谢礼?黄金晃人眼,银子露伤气,铜钱带腥气。不要,什么也不要。”老者又说:“不要金银财宝,也罢,你若真是拿住了妖怪,我和大家商量商量,一家送两亩田给你们师徒。到时,你们就可以在这千亩之田上,起个寺院丛林,安生坐着享受香火,却不胜过去外面游方?”
悟空连田也不愿意要,说:“有了田,就得受官府的安排,养马听差,交粮送草。还得算账收租,三更睡五更起,哪里有半分空闲?田也不要。等拿到了妖怪,你们这里庄上的人,为我们师徒好生安排顿斋饭,就可以了。”
众人听了悟空这话,交口称赞,都说:“果然是个积德的师父,慈悲心肠。”
有庄上人说:“师父,那妖怪可厉害了。他若是来了,你怎么拿住他?”悟空说:“妖怪怎么个厉害法?”那庄上人说:“来时风,去时雾,云里来,雾里去,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有时候变得大了,看见他顶天立土,像山岳一样。”悟空笑道:“原来是个腾云驾雾的妖怪,又会变大。这有何难?等他来了,这些本事我也使给他看看。”
说也奇怪,那妖怪说来就来。悟空话音刚刚落下,忽然外面响起了忽喇喇的风声,吹得屋外树枝低伏。天空之中浓雾滚滚,将星月的光芒都遮住了。屋外黑漆漆一片,风声呜呜像是鬼哭一样,刮得人心里发慌。老李赶紧去将房门关上,说:“大家小声点,妖怪来了。”那些人掀起帘子,都往后面屋里钻。八戒也想跟着钻进去,悟空扯住了八戒,说:“人家跑,你也跑,你还知道自已有神通,能降妖伏魔么?”八戒让他一扯,站住了,说:“猴哥,你是盐酱口,说妖怪,妖怪就来了。他们都躲,我又和他们非亲非故,为什么不躲?在这里等着妖怪来?”
悟空不由分说,将八戒扯到了屋子外面,沙僧也跟着出来,他三个在院子里站住了,仰头看着天上。
只见天空之中阴云四合,黑漆漆像是墨染了一样。阴风吹下来,三月里还让人觉得浑身发冷。只见这个风:摧林断木出九幽,翻江倒海从天降。五岳吹动巨石翻,四海席卷滔天浪。驼罗庄上户紧闭,老李屋内人惆怅。乌云遮天眼前黑,十指伸出眼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