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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戒来到通天河边望过去,见河上水雾漫漫,水面连个船只也没有,显然是没法过河。他不由得抱怨道:“只知道俗世上的人好作弊,没想到就连佛祖座前金刚也会作弊。说是送我们师徒回唐国去,这刚到流沙河,就将我们师徒丢在了这里。师父你看,现在我们进退两难,可怎么过得去?”沙僧说:“二师兄,你也别抱怨,金刚留我们在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若是抱怨了,容易生业障。”八戒问他:“好,老猪不生嗔念。沙师弟,你说说,这个河怎么过得去?”沙僧说:“师父在凌云渡已脱云了凡胎色相,不是凡人了。我们可以背着他,驾云乘雾过河。”
悟空笑道:“背不得,背不得。”悟空心里清楚,这是少了一难,自然是背不了三藏法师过河。若不是这个原因,眼前就算是有着千条河,万条河,也能背着三藏法师飞过去。
他们师徒四个正在河边说话,商量着怎样过河,从河面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圣僧,你们取经回来了。”这声音听着十分熟悉,三藏法师朝河里看过去,不由得满心喜悦。原来,上次送他们过河的老鼋,此时又从河水里浮出,正朝着岸边游过来。
那老鼋游到了岸边,昂起了头对三藏法师说:“我在这里等着圣僧师徒,等了几年,你们现在方取经回来。”悟空笑道:“上次就多亏了你送我们过河,这次又得赖你相送了。”老鼋说:“孙大圣不必这样客气。”
三藏法师和八戒、沙僧见了老鼋,也都是十分欢喜。
悟空对老鼋说:“若是你果然有心送我们过河,就到岸上来。”
老鼋划动着四肢,从水里爬出,来在了岸上。悟空将龙马牵到了它背上,沙僧两一担经书挑上去放了,八戒和三藏法师随后跟着也上来了。
八戒拽着马尾巴,沙僧站在马脖子一侧,三藏法师站在另一侧。悟空看他们都站稳了,他一脚踩着老鼋颈,一脚踩着老鼋头,说:“老鼋,可以过河了,稳当些,我们带的有经书。”老鼋说:“放心。”它划动了四肢,劈波斩浪,在水面上游动着,在平地上一样,十分迅速平稳。师徒四个人乘着老鼋,离了通天河西岸,朝着东岸而来。
这也正是:不二法门通奥玄,邪魔消退见人天。本来面目是一念,修炼有成功圆满。已证三乘随出入,取得真经离西天。通天河宽道相阻,可渡此水有前鼋。
老鼋驮着三藏师徒四个人,在水面上走了差不多一天。到了将近傍晚时,已能看见通天河东岸了。眼看着马上就能登岸,师徒们自然是无比欢喜,个个兴奋。
老鼋却停住了,开口问道:“圣僧,当年我驮你们过通天河,曾经嘱咐你们到了佛祖面前,帮我问问,还有多少年可以脱去此壳,得成正果。现在圣僧取经回来了,就请告诉老鼋,佛祖是怎么说的。”
三藏法师不由得愣怔了一下,心里连连后悔不迭。
原来他到了灵山后,先过凌云渡,脱去躯壳,后来又到雷音寺里拜见佛祖,两次取经,忙个不停,竟然将这件事给忘了。
老鼋问他话,他不能不说。可是说真话,恐怕老鼋生恼;若是说假话,他是出家人,又不能打诳语。
三藏法师正在沉吟不诀之时,老鼋似乎已察觉了。它说道:“圣僧,你是不是忘了这件事?并没有帮我在佛祖面前问过?”
三藏法师羞赧不已,脸上泛红,说:“这……贫僧确实是忘了,不曾在佛祖面前帮你问话。”
老鼋听了这话,果然就恼了。他将背壳一抖,身子一晃,三藏师徒在它背上坐不稳,都朝着水里落去。只听扑通扑通之声不绝于耳,师徒三个连龙驹宝马,都落了水。只有悟空,他见事不妙,腾空而起跳上云端,方没有浇水。
老鼋回头看了看,也不管他们,潜入水里,游走了。
若是在以前,恐怕三藏法师免不了受一番水淹之苦。还好他现在取到了真经,脱去了躯壳,倒也不怕水淹。八戒和沙僧与龙驹宝马,自然也不会水淹。只是苦了那些刚取到的经卷,都在水里泡着,随着水顺流而下。
悟空从半空里落下来,提起了经书包裹,腾身落在了岸上。余下还有些经书在水里泡着,八戒和沙僧顺水游去,也都捞起来,拿到了岸上来。
师徒四个人上岸后,三藏法师拧了拧身上的湿衣服,滴滴哒哒落了不少水下来。沙僧与八戒和三藏法师一样,身上的衣服也都湿了。龙驹宝马将浑身一抖,激射出万点水箭,不一会儿身上就干了。
师徒四个正想整理泡湿了的经书,忽然从天空之中刮起了一阵狂风,顷刻之间天昏地暗,雷电俱作,半空里沙石俱飞。只见:狂风刮,宇宙激荡;雷电作,乾坤震动。一道电,龙蛇乱晃;一声雷,鬼神变色。风起云涌,电闪雷鸣,雾气涨天,飞沙走石。风吹得沙上九霄,雷震得鱼龙潜踪,电闪得鸟兽惊慌,雾漫得远近不见。那风吹得起通天河滔天巨浪,那雾漫得是远近人不见踪影;那雷震得实陈家庄老少惧怕;那电闪得确千丈深水底通明。好风,山石乱滚松竹折;好雷,惊蛰吓人威力远;好电,裂开苍穹金蛇晃;好雾,迷人眼目九霄隐。
三藏法师双手按紧了装着经书的包裹,八戒拉着龙驹宝马,沙僧保着马背上的经书,悟空则拿着金箍棒,抖擞着精神站在三藏法师面前护持。这风雾雷电是些阴神阴魔所起,它们趁着风雾雷电所掩,从中伸出手来,相夺三藏法师所取的真经宝藏。幸亏有悟空在一旁护持着,三藏法师他们又保得紧,才没有让阴神阴魔将经书夺走。
师徒几个人直忙了一夜,到了天亮,方见天转晴,风也停了。他们不由得都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