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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续的事情,刘骁没有继续关注,他相信以老爸的人生阅历,可以处理的很好。
这桩事对于刘骁来说只是一段小插曲,他回去之后继续淘宝,回忆起胡懋林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这位军师并不是很相信龙王的身份,人靠衣装马靠鞍,堂堂一个龙王,就穿浴袍可不行,得置办一身体面的行头才能配得上。
体面行头当然不是西装革履,而是能融入环境的服装,刘骁在淘宝上搜寻一番,最终锁定一套玉白色海清,一套圆领白底银纹飞鱼服,都是明朝衣装,但在宋朝环境下并不违和,下回再去,造型可就不像以前那么寒酸了。
淘宝发货很快,两天后买的弓箭和衣服都到了,在等待的日子里,刘骁有空就去烂尾楼练箭,他给王大锤买了几大箱子的雪碧,喝完了将空瓶子灌水当箭靶,两人比赛射箭。
奇怪的是,老爸也没找自己,似乎械斗之事根本没发生过一般,看来老爸的那帮战友们还是有点能耐的,自己和老爸之间也有了共同的秘密。
刘骁本来很以箭术自豪,但是比起王大锤来他这点功夫就不够看了,人家王大锤可以跑起来射,跳起来射,甚至能射中抛到空中的瓶子,他说这种水平也就是一般化,军队中箭术高超的比比皆是,但和真正的蒙古人比起来,又不够看了。
功夫不行,硬件来凑,刘骁主攻复合滑轮弓,不得不说复合弓的威力更强,薄铁皮一射就穿,而且更加省力,属于开了金手指,怪不得奥运比赛都不带他玩,只有反曲弓才能参赛。
练的差不多了,刘骁将一张复合弓和一百支箭放进黑色尼龙防水包,开始穿越之旅。
再露头,水潭外黑漆漆的,刘骁有些奇怪,他搞不懂两个时空的时差,暂且不去管他,爬出水潭,从包里拿出白袍换上,闪亮登场。
慧娘还睡在井口旁,听到动静一骨碌爬起来,揉着惺忪睡眼惊喜道:“白龙王你咋才来,这半拉月上哪儿去了?”
刘骁这才恍然大悟,两边时差不多是一比五,明明才过去三天,这边竟然已经半拉月了!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就是这个道理。
半个月时间足以发生很多改变,水潭边变了模样,周围的杂草被薅光,摆上一口大铜香炉做祭拜用,井旁新立了块石碑,上刻四个宋体字:“白龙王府”。
“你就在这等了我半个月?”刘骁不敢相信。
“嗯,我爹让我在这守着。”慧娘点点头。
刘骁一阵心疼,这季节躺在野地里,光是蚊子叮咬就够受的,他摸出一粒麦丽素,神神秘秘握在手里,伸到慧娘面前,摊开手掌。
“泥丸?”慧娘闪亮的眼睛透着不解。
“尝尝。”刘骁怂恿她。
如果是班里的女同学,此刻刘骁头上就要挨一下脆的了,但是古代的女孩心思单纯,接过来就丢嘴里了,然后刘骁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慧娘从震惊到痴呆,再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一颗麦丽素,至于么,刘骁有些手足无措,他擅长把女孩子搞哭,但是不擅长善后,高二下学期,他追求班里一个女生,愣是把人家吓哭了,后来老师叫了家长,刘志刚狠狠揍了儿子一顿,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别哭啊,我可没干什么啊。”刘骁有些尴尬。
“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丸子。”慧娘抽抽搭搭说。
“这是糖果的一种,你总吃过麦芽糖么,麦芽糖是麦子做的,这是麦芽糊和巧克力做的,性质差不多……”刘骁解释了一通,但慧娘一句话把他惊到了:“我没吃过麦芽糖,只是听大人们说过。”
“那你吃过什么糖?”刘骁问。
“我没吃过糖……”骨瘦嶙峋的少女说,“粮食要做军粮,哪能做糖,百姓吃的是瓜菜、稻糠,过年也食不得一回肉,鱼虾倒是经常吃。”
刘骁一阵心酸,可怜的孩子长这么大竟然没吃过糖,城中军民生活之苦可见一斑,再看她的衣衫,早已看不出布色,如同麻袋披在身上,千丝万缕的,比乞丐还不如,也不知道上回给她的一匹蜀锦哪儿去了。
“这一袋都给你。”刘骁将一整袋麦丽素塞到了慧娘手上,可对方竟然不再多吃一粒,问她为什么,说要留给爹娘和弟弟妹妹们吃。
“走,进城,我帮你讨一件好衣服。”刘骁背起大包,打开强光手电,现在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强光手电的光柱像是探照灯一样划破夜空,直冲银河!
慧娘看傻了,傻乎乎问:“我能顺着这个柱子爬到天上去么?”
刘骁笑道:“能啊,不过我一按开关,你就掉下来了。”
强光手电在这个时代是多么逆天的存在,刘骁没有意识到,事实上这道光柱同时吸引了宋蒙双方的注意,城墙上的宋军能猜出咋回事,龙王又回来了!
“白龙王回来了!”随着一阵阵激动的叫嚷,钓鱼城上下都被惊动,睡觉的人惊醒过来,衙署亮起了灯,城墙上燃起了火把,整座城都变得明亮起来。
对岸的蒙古军就没那么开心了,一座牛皮大帐前,顶盔掼甲的将军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钓鱼城,心生惊讶,本来计划今日凌晨发动进攻,这还没动呢,宋人怎么就知道了。
还有那道划破夜空的神秘光柱,到底是什么玩意?
军事计划是不可以随意更改取消的,将军挥起马鞭,下令出击,江岸边万船齐发,运载着部队向对岸进军。
这位将军名叫汪德臣,看名字似乎是汉人,但其实是鞑靼人,他的官衔是巩昌等二十四路便宜都总帅,也是这次进攻钓鱼城之战的前锋大将。
二十万蒙古军,真正的蒙古人其实很少,大部分是来自北方和中原地区的汉人以及南宋降军,他们比草原上的蒙古人更能适应四川盆地的气候,更熟悉水上和山地作战。
号角长鸣,战鼓敲响,无数船只木筏趁着枯水期渡过嘉陵江,登上江岸,排兵布阵,整顿军马。
号角惊动了刘骁,他很快意识到王坚所言不虚,钓鱼城即将面临一场血战,而且自己所处的位置正是战场,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逃回去等战斗结束再回来,二是亲眼目睹一场冷兵器战争。
最终刘骁还是没能抗拒后者的诱惑力,反正钓鱼城并不是被攻克的,也就是说敌人会输,那还有啥可担心的,他背起尼龙包,带着百姓们向城门走去,身后传来的是铁蹄铮铮。
宋人擅长攻城守城,又仗着地利,只管让敌人来攻便是,此时王坚已经得到报告,亲自来镇西门督战。
王坚在镇西门敌楼上见到了刘骁,白龙王正从一个长条形黑色包里取出一把怪异的东西,像弓,但是和他认识的弓大相径庭,弓体似乎是铁的,弓弦好几道,还有上下滑轮,以及很多说不上名堂的配件。
至于箭矢他是认识的,这次的箭和上次不同,更长,更重,箭镞更加锋利。
“这张弓叫什么名字?”王坚身为武人,对弓箭有一种天然的热爱,第六感告诉他,这张弓也许会立下汗马功劳。
刘骁心说一把淘宝上几千块钱买的弓能有什么名字,但他还是急中生智临时取了个名字。
“将军,它叫破风。”刘骁严肃道。
“破风,好名字。”王坚也严肃点头,两人在这闲聊弓箭,镇西门外的平地上,蒙古军已经在列队了,数千铁甲森严排列,长枪如林,旌旗蔽日。
也许是为了缓解将士们的紧张情绪,王坚继续谈笑风生:“为何叫破风?”
刘骁说:“被它射中的人,即使当场不死,也会得破伤风挂掉。”
王坚哈哈大笑,轻松的情绪传给了将士们,有白龙王坐镇,区区鞑子,何足挂齿。
汪德臣听到城墙上的刺耳笑声,不由得大怒,他知道对岸有人在关注着这场战斗,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蒙古国的大汗,孛儿只斤.蒙哥。
所以,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还要赢得漂亮才行,汪德臣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将领,四川有一半是他打下的,他不但擅长用兵,还会使用攻心战术,经他劝降的宋将不在少数。
所以汪德臣决定故技重施,劝降王坚,他制止想跟过来的亲兵,单骑上前,但和城门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站在即便是宋军的床弩也射不到的地方。
此时镇西门敌楼上,刘骁已经将“破风”调整完毕,还向城内方向试射了一发,复合弓的射程极远,准确度更是无与伦比,他搭上一支破甲箭,对王坚说:“要不咱们吓唬一下他。”
大军压境,白龙王如此气定神闲,也给了王坚无尽的勇气,对于钓鱼城的城防,他自然是有信心的,但是再强大的城防,在敌人不计损失的强攻下也会受损,也会牺牲,所以能狙杀敌军大将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那是最好的。
这是战场,所以不存在什么暗箭伤人,胜之不武的说法,况且宋军对这种战法是有传承的,早在二百多年前的景德元年,檀渊之战中,宋军用巨型床弩发射的大箭射死了辽国元帅萧挞凛,直接导致战争结束,这个典故所有宋军将领都是耳熟能详的。
但王坚更加知道的是,床弩并不是狙杀利器,而是攻击敌人战术器械的武器,最强的八牛弩,需要百人绞轴张弦,发射的时候要用斧头砸扳机,箭矢足有一丈多长,形同长枪,这样的巨型武器攻击敌人的望楼船只是合适的,射人根本没有准头可言,而当年檀州城上那一射,纯属天佑大宋,是无法复制的奇迹。
王坚明白的事情,汪德臣岂能不懂,他知道宋军最强的八牛弩射程一千步,但准备时间很长,发射动静很大,而且笨重无比,根本射不中三百步外的人马,自己身穿重甲,里面还罩着西域来的铁环拼接的锁子甲,可谓刀枪不入,唯一暴露的就是面孔,可是天底下即使有百步穿杨的神箭手,也没有这样厉害的弓。
他唯独没料到对面城头上有一张八百年后的复合滑轮机械弓,航空铝材打造,有平衡杆稳定器,有倍镜和撒放器,再加上一个省级青少年锦标赛的亚军。
“要不你试试?”刘骁对能否射中汪德臣并无信心,他也确实只是想吓唬一下对方,看到王坚对“破风”馋涎欲滴的眼神,他主动将弓递上。
王坚急忙推辞,他确实是神箭手,能开三百斤的硬弓,但在白龙王面前可不敢托大,在刘骁一再坚持下,才上手体验了一下,拉开弓弦就觉得太轻,这张弓最多只有五十斤拉力,拉满之后却震惊了,一般的弓拉满之后是最费力的阶段,胳膊和手指只能维持十几秒,可破风在拉满临界状态之前忽然力道泄掉,拉满时反而最轻松,可以从容瞄准。
刘骁没空给他科普,滑轮弓能节省百分之八十的力量损耗,便于长时间瞄准,这张弓实际上有105磅拉力,等同于一张英格兰长弓,一磅是0.45公斤,破风的拉力是五十公斤级,在战术级别已经是很够用了。
而王坚开的三百斤硬弓不是实战的弓,只是训练工具,能开弓不代表能使用这张弓进行作战,所以那是没意义的。
刘骁用倍镜锁定了三百步外的汪德臣,将弓弦拉满,即便是使用了偏心滑轮的复合弓也有极大的磅数,用手指开弓几乎承受不住,他用的是撒放器,一个带扳机的钩子勾住弓弦上的D环,等于是用手腕拉开的弓。
这个人身披重甲,箭矢根本穿不透,也只能吓唬他一下而已,距离太远,超出了弓箭的直射距离,但两边又存在高度差,所以怎么射他也糊涂了,这时候汪德臣催马上前,开始劝降。
清晨凉风习习,城上城下一片寂静,都在等汪德臣开口,这员大将今年三十七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岁数,在钓鱼城之前,半个四川的宋国城池要么是他强攻下来的,要么是他劝降的。
汪德臣掀开铁甲面罩,一开口声若洪钟,中气十足,他手持马鞭遥指城上喝道:“呔!王坚!我来活汝一城性命,宜早降!”
话音刚落,东方破晓,第一缕阳光从钓鱼山背后射出,打在汪德臣脸上。
刘骁果断勾动了撒放器的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