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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吉赌坊的青皮九指跟我说,陈阿三欠了他们赌坊十两银子,欠了快有大半年了,一直还不上。但是前两日,陈阿三带了一个西乡富户来赌坊,一口气替他还掉了十两赌债。”麻杆说道。
“西乡富户?”沈宽一听西乡两个字,眼前一亮,问道,“西乡哪个富户?”
西乡富户不多,他岳父林大望算一户,只要说出姓氏来,他便能知道是谁。
麻杆回道:“具体叫什么,九指没去问,陈阿三也没说。不过九指那厮记得,陈阿三一脸讨好地叫对方贾里长。”
“贾里长?”
沈宽和郭雄相视一眼,西乡的里长贾明堂?这可是老熟人了。
但贾明堂怎么会无端替陈阿三还赌债?
“西乡?”
老泥鳅细细的两条眉毛一挑,用力拍了一下大腿肉,叫道:“那就和丐头金老大说的对上了。”
“金老大说了啥?”沈宽和郭雄异口同声问道。
老泥鳅说道:“他说,今天他手下的儿郎在西城水门那边讨生活,遇见两个生面孔,便上去讨要钱财,谁知被其中一个壮汉一掌打飞了要饭的碗钵。西城水门那边,向来都是乞丐聚集地,这还不捅了叫花子窝?所以这两个生面孔立时就被十几个叫花子围住了。后来还是另外一人掏钱赔礼道歉,平息了此事。那人往怀里掏钱时,金老大手下有眼尖的儿郎瞅见,这人里头居然穿着囚衣!”
“里头穿着囚衣?”
沈宽微微颔首:“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采花贼逃出监牢后,根本来不及换衣服,匆匆在路上顺了件外衣套上遮人耳目,直接到了西城水门一带。”
郭雄脸色一沉:“挨千刀的金老大,既然发现了这种事,为什么不上报衙门?”
老泥鳅尴尬一笑,道:“金老大寻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他是混江湖饭的,万一报官得罪了哪家强人,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所以就当作没发生过这事。”
“哼?怕得罪了强人,就不怕得罪了我等差人?”
郭雄怒斥道,“信不信从明天开始,砸了他的碗钵,让他和他的徒子徒孙们在街面上讨不到一文钱?”
“郭大哥息怒,金老大之事,先放一边,正事要紧。”
沈宽劝了一句郭雄,随后又问老泥鳅:“那金老大有没有说,那两个生面孔后面去了哪里?”
“说了,都这节骨眼了,他哪敢藏着掖着?”老泥鳅点点头,说道,“他说,他手下儿郎亲眼看着那两张生面孔,直接从西城水门出城,往南去了。”
说到这儿,老泥鳅提醒道:“西门水城往南,不就是西乡吗?沈头!”
“等等,让我捋一捋……”
沈宽心思电转。
先是西乡里长贾明堂替陈阿三还了赌债。
再有陈阿三里通外贼,跑了马匪震天响的二当家翻天鹞子,而陈阿三反被灭口。
接着有叫花子看到翻天鹞子和同伴从西城水门出城,往南走。
而出水门往南的方向,正是西乡。
还有……
贾明堂这厮,就曾和马匪震天响的三当家穿云鹰巴尔思暗里勾结,设伏劫杀林家运粮队。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一个事,贾明堂这厮,简直狗胆包天!
沈宽的思路很清楚了。
他对郭雄说道:“郭大哥,今晚,我们怕是要连夜跑一趟西乡了。”
“好,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现在就出发。”
郭雄这会儿也豁然开朗了,一切都和西乡里长贾明堂脱不了干系,他恨恨地咬牙切齿道,“贾明堂这狗才,真是狗胆包天。贤弟,这厮不是与你有怨吗?到时候你大可新仇旧怨一起报了!”
沈宽笑而不语。
麻杆问道:“郭班头,沈头,此去西乡不知凶险如何,是不是从壮班再调遣几名好手来啊?”
“不用了,我们必须悄悄出城,不宜现在闹出动静。”
沈宽看了一眼郭雄,“对吧,郭大哥。”
“是这个道理,不过……”
郭雄犹豫道:“不过麻杆说的也对,西乡那边是贾明堂的地盘,乡野之地,穷山恶水……”
“放心,西乡也是我的地头!”
沈宽知道郭雄担心什么,笑道:“我岳丈林大望也不是好相与的。他惦记西乡里长这个位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妥了!留下吴天和周大春,其他人都随我和沈兄弟一起,连夜去西乡拿人!”
当即,郭雄在监牢里点了将。
此去西乡路途颇远,自然是不能腿着去。
郭雄毕竟是壮班的班头,在县城里借几匹马还是轻而易举的。
五人骑着马,直接到了南城门。
这会儿已经天黑了,城门已经紧闭。而看守南城门的巡拦张公起,是郭雄的人。所以从南城门出城,自然是最安全的,不怕被金万钱他们知悉。
张公起问郭班头深夜为何急匆匆出城,郭雄也没瞒他,说要连夜去西乡拿贾明堂,让他行个方便开下城门。
张公起亲自下楼给郭雄开了城门。
随即,郭雄与沈宽五人五骑,飞驰出城门,星夜兼程赶往西乡。
张公起目送他们出城之后,跟下边的衙役找了个借口离开守门,悄然返回城中。
……
沈宽他们披星戴月,深夜骑马回西乡,一路颇为顺利,也就用了三个多时辰。
四更天的时候,他们一行人就便到了西乡。
进了西乡,沈宽没有带郭雄他们直接去贾家拿人,而是带着众人先回了老岳父家。
正如之前麻杆和郭雄他们担心的,眼下就他们这六个人,肯定围不住偌大一个贾家,所以他必须从老岳父家找些帮手来才行。
震天响的二当家翻天鹞子,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贾明堂既然敢窝藏这等犯人,沈宽用屁股都想得明白,对方是不可能老老实实束手就擒。更不要指望他们在贾府外喊一嗓子,亮明衙差身份,贾明堂就会把翻天鹞子捆绑起来,乖乖送出府外。
这会儿是四更天。
整个西乡早就是万籁俱寂,偶尔仅能听到乡间地头狗吠鸡鸣声。
沈宽带着大家悄悄地进村,到了林家大门外,翻身下马上前拍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子才出声问道:“谁呀?这么晚了。”
“是我,我是沈宽,快点开门。”沈宽对着门缝压低着声音喊道。
“哎呀,是姑爷吗?您等等,小的马上开门。”很快,里面的门子提着灯笼将大门打开。
门一门,就看到外头站着一队气势汹汹的衙役,这下可把门子吓坏了。
见着沈宽站在头里,门子才稍稍安定了下来,问道:“姑爷,你这是深夜带着这么多官差回来,是要干甚啊?”
“你不用多问,你去找管家,让他赶紧派人准备些吃食,供我这班弟兄吃喝,这赶了一宿夜路,兄弟们都是又累又饿。”
沈宽交代完门子,对郭雄说道:“郭大哥,我带你去找我岳父大人。”
说罢,便带着郭雄去往后院,林大望居所的宅院。
不一会儿,林大望就被下人从香甜的美梦中叫醒了。
他披着衣服,在客厅见到了沈宽和郭雄。
此时的他,睡眼惺忪,连打着哈欠,皱着眉头颇为不悦地问道:“贤婿啊,你不在县城里好好待着,这深更半夜的跑回家中,还闹出这么大阵仗来,是要干甚呀?”
沈宽知道林大望的尿性,也没打算跟他七拐八绕,直奔主题问道:“岳父,我这有场天大的富贵送与你,你要,还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