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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旌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像是不甘心,收起签筒,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又是一通推算,脸色依然不改。
他又将铜钱塞回怀里,从腰间摸出龟甲和蓍草,又算了一次后,他从黑着脸收手,将最初掉落的那根签子拿起,反复看了两遍。
虞廷的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忙问道:“究竟怎么样?”
古旌皱着眉头,说出了卦象:“譬若金鳞放碧漪,暗遭罗网四边围,思量无计翻身出,命到泉关苦独悲。”
虞廷兵书读得多,咬文嚼字的诗词却是不怎么通,即刻追问道:“说明白点儿。”
古旌道:“此签乃是鱼遭罗网之意,金鱼放在碧水中,本应畅游,可四面八方却被奸人撒下天罗地网,祸从天来,无法翻身。”
虞廷呼吸都不顺畅起来:“竟然这般凶险!”
古旌道:“我用六壬和卜筮都算了一下,无一例外,都是凶象。事不过三,再算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虞廷抓着古旌的胳膊道:“可有解法?如何能避免呢?”
古旌道:“大将军稍安,既已知道未来凶险,便想法子渡过去便是。”
虞廷道:“如何渡?”
古旌道:“既是奸人下网,那便叮嘱虞小姐,让她凡是提防陷害,尽快游离那方碧水,也就是说,让她提防小人,尽快从盛京出来。”
虞廷顿感不妙:“圣上对神威军的态度,观这群军司便可知,岂会容许安歌离开盛京?”
古旌也眉头紧蹙:“总之,先给虞小姐去封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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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那目睹一众将士被罚的两个军司回去后,心情也颇为不顺。
其中一人道:“你听到了,就差一点儿,那人便要对圣上不敬。”
另一人道:“那几个人,妄议的不是朝政,而是圣上!”
“若非神威大将军出现及时,让他们截住话头,咱们便可报上去。”
“是啊,这边关我实在是待得腻歪,连喝口水都要在碗里沉淀半天。咱们时间长久不在圣上跟前露面,圣上哪儿还记得咱们是哪号人物?”
...
二人的议论声传到岑嘉树耳朵里,岑嘉树打开门,直接就走了上去,含笑拱手道:“二位大人在说什么?可否让岑某听上一句。”
那二人看了岑嘉树一眼,并未搭理他,而是勾肩搭背离开。
岑嘉树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不由神情讪讪,重新退回房间。
一旁的田正替他打抱不平,往地上啐了一口:“狗眼看人低!”
岑嘉树独自坐在桌案旁,边关的烛火有限,连灯罩都没有,烛光又暗又晃,映着岑嘉树略带失意的神色。
先帝在他声名狼藉的时候启用了他,本是要予他军司主事一职,可因为朝臣反对,以及他在临走前被虞安歌抽得满身是伤,主事之位只能另给他人。”
等他把伤养好,前往边关任职之时,军司上下已经拧成一股绳,万事皆听从主事的话。
那主事姓陆,心肠狭小,总觉得他当初差点儿成为主事,便会觊觎主事之位,所以事事针对他,也不许军司其他人对他有好脸色。
偏生他还因为和虞安歌退婚,惹恼了神威大将军,神威军上下对他也颇多怪罪。
岑嘉树原以为这是他重新踏入官场的起点,谁曾想会在这里受这么多的白眼,坐这么久的冷板凳。
边关苦寒,连一个正经说话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升官回京了,他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前段时间,岑嘉树听说了天下易主的消息,心里可谓惊喜异常。
他早早倒向了二皇子,如今二皇子登基,合该将他从边关调入盛京才是,可迟迟不见盛京的动静。
田正此时在一旁道:“公子,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圣上该不会把您给忘了吧。”
岑嘉树瞪他一眼:“胡说!我曾为圣上立功,圣上焉能把我给忘了。”
田正苦着脸道:“当年的二皇子党,该升的都升了,就连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虞小姐,都给免了罪过。可您的位置却迟迟不见动,公子,您得做些什么呀。”
岑嘉树神情有些恍惚,至今难以将虞小姐和“虞公子”联系起来。
岑嘉树道:“我如今的境况你也看到了,孤木难支,什么都做不了。旁人也就罢了,行走在军营之中三五结伴,没人敢撵。我呢?所到之处,神威军不对我冷嘲热讽便是好的,怎么会容许我探听到军中的消息。”
岑嘉树心中郁郁,眉眼间的焦急已经几乎要溢出来了。
田正道:“主子,要说我,您干脆投了凉国算了,您本就是凉国人,还是凉国坏皇族,与其受大殷的窝囊气,还不如回凉国享受高官厚禄!”
岑嘉树转头看着田正道;“住口!我是大殷人!”
岑嘉树此话说得快,可不见几分严厉,田正便知,这是心有动摇。
田正道:“公子,您已经将宋小姐的奇处透露给了凉国,这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哪里还有收脚的道理。”
岑嘉树道:“我将宋小姐透露给凉国,是念着曾经的旧情,不忍宋小姐在京中受苦,与家国无关。”
田正没有就宋小姐身上跟他继续掰扯,而是又换了个话头:“您不愿投凉国,小的倒是有个法子,既可让您在圣上面前露脸,又可报虞家对您欺凌之仇,还可让凉国记着您的好。”
岑嘉树下意识摇头:“叛国之事我不做。”
田正道:“不是叛国,只是让您以军司身份,往盛京传个消息。”
岑嘉树看出田正的打算:“你想让我构陷神威大将军?”
田正连忙道:“哪里是构陷!您没听那两个军司说嘛,神威军中对新帝不满者众多,神威大将军非凡不出手,还包庇那些心怀不敬之人,一句实话而已,算得了什么呢?”
岑嘉树看着微弱的烛火,喃喃道:“容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