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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与祖母莫不是在与我说笑?”
林玉笙目光凝在她二人身上,冷冷开了口:
“方才若不是曹大人莅临,只怕我们主仆三人早已被你们乱棍打死,祖母刚刚可是声声喊着要将我绑了送进庵里去的,那会子怎没听见祖母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来?”
“二妹妹若没了母亲,尚有二叔,有祖母,还有祖父庇佑。而我呢?我能指望谁?你们趁我孤身一人,便欲动用私刑屈打成招,祖母与妹妹,何时将我当做过一家人?”
“二妹妹,我今日受你二房责难冤枉,妹妹亦不曾出声为我求过一句情,说过一句公道话吧?何况二婶婶杀人嫁祸,这可是诛心的罪,妹妹觉着我是有多大的脸面,竟能求得曹大人徇私枉法不成?”
二人被林玉笙当众一噎,脸色又白了几分。
林玉萝满面泪痕,索求无望,惴惴的跌坐在地上。
言罢,林玉笙冲曹章之盈盈一拜。
“大人,臣女以为,林孙氏先因妒杀人,后栽赃嫁祸,其用心之险恶,天地昭昭。国法家规,岂能尽如摆设?”
“臣女一介女流,不懂朝廷律法,家规条律,但臣女尚有一颗真心,可昭日月!”
“今日一切,听凭大人决判。”
“你……你这忘恩负义的孽障!……不为你二婶求情也就罢了……你……你这是要害死她啊!……”
林老夫人发丝散乱,目露凶光。
“大姐姐......若不愿帮我也便罢了……却为何落井下石!……”
林玉萝瞪着眼,望着林玉笙的目光,生了几分寒意。
“二妹妹言重了,方才我受人诬陷,妹妹落井下石时,我可不曾与妹妹计较过半分!”
“今日若不是大人来的及时,我便是眼下二婶的境况,你们可有人真心替我辩过一句是非?二婶先谋害我大房妾室,后又嫁祸于我,分明是趁着我爹爹不在府中,想要我们大房的命!妹妹觉得我这心得是有多大,才能为她求了情去?”
林玉笙看向被她堵的浑身发颤的林玉萝,倏然一笑:
“我今日不过据实而言,妹妹心中若有冤屈,今日在此只管向大人禀明!大人明察秋毫,顺天府断案如神!若这其中另有隐情......怎会叫二婶平白受了冤屈?”
孙氏闻言,面色白的透明,朝着曹大人磕头求道:
“不……不……是罪妇所为,一切都是最妇所为!罪妇认罚,只求大人开恩呐!”
林玉萝死死咬着唇,唇下立时一片殷红。
她终是垂下头再不敢言语,身上戾气去被抽干了一般,爬到孙氏跟前,搂着孙氏痛哭起来。
“大人,只是臣女尚有一事相求。”
不待林老夫人发作,林玉笙躬身行礼。
“你且说来。”
曹章之望着林玉笙与二房舌战,看着瘦瘦小小的人儿,竟有力挽狂澜之势,叫他心头有些惊讶。
今日一早衙役递了画儿与对牌来,里头还夹着一封书信,字迹娟秀。
他正诧异,私下想着与那钦天监的林章正并不相熟,如何就能求到他跟前来?
打开画儿一看,惊得他险些叫出声来!
这画儿着实是他心头宝!简直千金难求!
只是可惜......这画儿瞧着像是只作了一半儿,不知另一半在不在林府。
曹章之心头震动,细一思索,还是着人将林振兴此人仔仔细细打听了一番。
此人官声不错,颇有几分才华,与自己也算是志趣相投。
听闻他便在北胡议亲的队伍中,与众人一道遇了埋伏,眼下死生不知,心中才了然几分。
衙役打听到他家中尚有一孤女,听闻前些日子与姨娘起了冲突,双双落了井。
这事儿,倒是蹊跷了些。
想来若不是遇上天大的麻烦,这小姑娘也不敢闹到他跟前来。
下了朝,官服都还来不及脱下,便急匆匆往林府赶过来。
好在他来得及时!
“大人,臣女愿替家父,与林家二房义绝,求大人做个见证。”
“你休想!”
林玉笙话音刚落,林家二老爷这才活过来一般,青筋暴起。
“放肆!大人面前,尔等岂敢造次!”
侍卫捧刀,两步上前。
林振兴不由瑟缩了两下,忙往后退了几步。
一想到这丫头如今竟敢与他义绝,林振兴心中惶恐难安,梗着脖子,红脸粗气:
“大人!这逆女大逆不道!有悖人伦,您可千万不能应下!”
“哦?”
曹章之起身,抖了抖官袍,负手而立。
“林二爷与兄长妾室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二房主母杀人泄愤,如今又嫁祸侄女……这哪一桩瞧着,可都允合义绝之项啊!”
林振兴闻言,这才变了脸色,嘴角抖了几下,终是不敢出声。
林老夫人见状,险些背过气去。
她此生只得了林振兴这么一个儿子,偏偏又是个不争气的主儿,文不成武不就的,阖家就指着大房出着中馈的银子过活。
若是义绝,那他们二房日后可指望谁呀?
林老夫人忙用胳膊肘悄悄碰了碰林老太爷。
林老太爷此刻面上乌青,狠狠瞪了一眼林老夫人,却也不得不上前一步,硬着头皮,作揖道:
“大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您看……此事能否交于草民做主,草民定不负大人!只那义绝一事,却不可听信这丫头一面之词,待来日犬子归京,再做定夺不迟!”
“是是是,等我大哥回来……我……”
林二老爷忙凑过去附和,被林老太爷冷面一扫,张了张嘴,便缩了头,退至一旁。
“林老太爷倒是说说看,你欲如何处置啊?”
林老太爷又深深一揖。
“儿媳孙氏,德行败坏,罪孽深重,即日起送往靖州林氏家庙,潜心修佛,以赎罪孽!大人看……可好?”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纷纷渗出一身冷汗。
家庙严苛,说是礼佛,实则将人锁在方寸之地,皆以石墙围之。只留下仅供每日送食的洞口,比那坐牢还要无望。
日复一日,人即便不病死,也会活活被逼疯。
孙氏听闻,当即昏了过去。
林玉萝抱起孙氏软下去的身子,哭的死去活来。
林老夫人再不忍,也只得命人将二人分开。
林玉萝只能转去给林老太爷磕头,一声一声撞在青石板上,很快额上青紫一片。
“祖父……祖父救我母亲!我求求您了……那是我母亲呐!……祖父……玉萝给您磕头了……求祖父发发慈悲……”
“父亲……你倒是为母亲说句话呀……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怎能如此狠心……看着她送死啊……”
“将人带下去吧。”
林老太爷没有转身,挥了挥衣袖。
林二老爷转身望了望孙氏倒在地上虚软的身子,咬了咬牙,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孙氏便在林玉萝绝望的哭声中,被人拖了下去。
“二婶虽犯下啥孽,说来却也是可怜之人,若不是二叔胡作非为,又何来今日之事。”
林玉笙望着一群婆子上前,生生将孙氏如猪狗一般捆了拖下去,目光便又落在林振兴身上,幽幽扫了一遍。
林二老爷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