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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皇宫方向响起一年只响一回的钟声，昭示着新年到了。
相府里，叶家所有人齐聚松柏苑，包括丫鬟小厮婆子们，都在厅里等着。
这一刻，寒冬腊月里，却充满了暖洋洋的欢声笑语。
“新年到了，咱们都长了一岁了，过来，拿压岁钱吧！”萧氏面上满是笑意。
新年是新的一年开始，在这样的日子里，即便有再大的烦心事，也都会先搁置一旁。
郑氏和崔氏也准备好了压岁钱，纷纷笑着开口，“快来，我们这儿也有呢！”
“那我倒是不客气了，我要多多的压岁钱！”叶明娇一听，立刻“打头阵”起来，惹得萧氏等人纷纷笑出了声。
叶明沁同叶明姝二人也跟着上前，笑着行了礼，拿了压岁钱。
外头的丫鬟小厮婆子们也有，由各房的管事挨个发放。
“今年咱们都要好好的！”没来由的，郑氏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这话一出口，崔氏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住了，想起了自己远在外地的夫君。
原本还热热闹闹的气氛，便在此刻变得冷凝起来，一丝欢乐也没了。
“瞧我这张嘴，今儿是初一，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儿，”郑氏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赔笑，“对了，大佛寺香火最旺盛，一会儿咱们就去上柱香吧？”
大佛寺是京都最有名望、香火最旺盛的寺，想去抢头香的人自然不少，但平头百姓是1绝对抢不到的。
往年抢到头香的人家，都是权贵人家，叶家并不好这个，便从未去抢过，也就每年除夕过了后，早点去上香罢了。
“这会儿外边太冷了，不若快寅时了再去吧？”叶明沁便在这时开口提议一句，在众人朝她看过来时，又补了句，“也好休息会儿，有一个多时辰呢。”
众人并不知道容淮寅时初刻启程的事儿，自然也不会对她的话有所怀疑，听了，各自对视了一眼，便应下了，由萧氏发话，“倒也好，那就都先去休息吧，寅时……丑时六刻出发。”
叶明沁听了，心里松了口气，丑时六刻也还来得及。
他寅时初刻启程，她丑时六刻赶去城门，应当赶得上。
“那我们便先回房了，一会儿再过来，一道去大佛寺。”郑氏立刻应下
崔氏也没意见，说话仍旧是温温婉婉的。
叶相倒是忍不住看了眼女儿，总觉得女儿忽然提这么一句，有些不太寻常。
不过，叶相到底没多想，也不如叶书中细心，自然不会想到是同容淮有关。
……
明楼。
顾知新今日换了身便装，看起来倒是更有几分成熟味儿，不像平日里那般纨绔了。
容淮则依旧穿着一身墨蓝色长袍，举手投足间，贵气逼人。
“阿淮，这再过会儿就到寅时了，要不你先去眯会儿吧？”顾知新满目担忧地看着他。
“不用。”
容淮却拒绝了，见他还要开口，便道，“阿尧已在那边，如今我再过去，这边便需要有人稳住，容尚书老了，人一老，心思便会活络起来，心也会更软。”
“阿新，此去赵国，你不必跟着我，你留在这儿替我监督着他们，免得赵国那边还未平定，萧国这边又起风波。”
对于容尚书的忠心，他并不怀疑，可容尚书如今老了许多，日子又已安定了许久，加之其长女还在宫中为后，外孙女又已长大了。
若说容尚书自己愿意为了他牺牲，可容尚书却未必会愿意牺牲了其长女及外孙女。
从龙之功，年轻将士最是向往，年迈之人则淡泊许多。
“……”顾知新有些不愿意，可看到他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阿淮，其实我真觉得，你不用怀疑容尚书的，容尚书对你那可是绝对的忠心耿耿，你——”
“我不怀疑他对我的忠心。”
容淮却已然不想再提，只道，“阿新，有些事你看不明白，王权富贵，对于一个人的诱惑力太大了。”
顾知新确实不明白，尤其是他还不肯告诉自己的情况下。
可眼下阿淮不愿意说，自己也确实不好再问，毕竟阿淮这一去赵国，等到下次再见时，阿淮就已经是天子了。
如今他尚且可以和阿淮嬉笑几句，但一旦等阿淮成了天子，尊卑有别，他就不能再这样了。
“行吧，那我就留在京都，替你看着容家，”顾知新点头，对于不能跟着去赵国还是有些遗憾，便看着他道，“对了阿淮，这容家也不必要一直都盯着吧？”
“我是这么想的啊，等你到了赵国境内了，一切妥当了，这边咱们就得放弃了，不然到时候被元嘉帝那老儿一查，揪出来咱们的人给杀了，那不就得不偿失了么？”
“这样，等你在赵国稳定下来后，我就带着这边的人撤退去赵国，容家要是没人背叛，那就一起带着撤退，要是有人背叛，那就直接把人扔下，到时候都不用咱们收拾他们，元嘉帝就会替咱们收拾。”
一席老长的话说完，顾知新喘了两口气，这才凑近他问了句，“阿淮，你看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可他说完后很久都没听到阿淮回答，便以为阿淮是不想答应，纵然心里有些沮丧，可还是决定算了，就要开口，“要不——”
“就照你说的办。”
容淮却在这时应下，见他露出诧异来，凤目中难得地露上一丝笑意，“你这个提议不错，怎么，你以为我不同意？”
“……”顾知新心里是想说“没错”的，可嘴上却不敢真说出来，便嘿嘿笑道，“哪儿有？我这不是想着，不能太让你为难么？”
“不过啊，你既然同意了我那个提议，那我就没别的话可说了，阿淮你只管放心地去赵国那边，这边我一准儿给你办得妥妥的！”
论起吹牛，顾知新从来都是个中佼佼者。
不过，顾知新要认真办起事来，其实也是个中佼佼者。
“嗯，我信你，”容淮淡淡一笑，随即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笑容便敛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传令下去，启程！”
……
时光一晃，便已到了丑时六刻。
叶明沁同叶明娇几人齐聚在松柏苑，在东西准备好了后，便一道出了相府，往大佛寺方向去了。
马车上，叶明沁一颗心总是静不下来，时不时地看一眼车帘子外，等快到城门的时候，再坐不住了，往外头说了句，“停。”
白露听得莫名其妙，这会儿还没到大佛寺呢，停下来做什么？
不过，白露还是听命朝车夫说了句，马车便停了下来。
萧氏等人的马车则还在继续往前走着，并未注意到这后头的动静。
“咦，大姐姐，车夫停下来做什么？咱们不是还要去大佛寺上香么？”叶明娇正打盹儿呢，就被马车给晃醒了，满目不解地看向叶明沁。
叶明姝二人也从打盹儿中醒了过来，听到叶明娇问的话，纷纷看向了叶明沁。
“没什么，我有些犯恶心，下车去走走，一会儿便跟上，不会耽搁了的。”叶明沁摇头，自然不会实话实说。
叶明娇三人听了，倒也没怀疑什么，毕竟谁也不知道容淮这会儿会从这儿路过。
“哦哦，那大姐姐你快去走走吧，要不要我们陪你一道？”叶明娇点点头，十分关心地问了句。
“不用。”
叶明沁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在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后，连忙说了句，“外头风冷，你们便不要下去了，我不会走远的。”
容淮要去赵国，便要从城门这儿走。
这会儿还没到寅时初刻，一会儿，她必定能遇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