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小狐妖

暮色轻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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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知晓此次离去,我与他再次的相遇会那么不堪,我定是拼了性命也要留在那里。

    双缘能够毫不犹豫地砍断联通落梅坞与安州城的拱桥,不留一点后路是因为绝对的相信夜冉。

    我能否如她一样,绝对地相信江倚初呢?

    我不知晓。但眼下我还有许多事情尚未处理。比如……

    沈若馨手里的毛团。

    回到客栈时,掌柜将一封信递到双缘手上,连带着送了一团白毛。

    回房后,双缘替我拆开信,从里头掉出三根织月针,细针落在木制的圆桌上发出细微的清脆响声。

    与此同时,那团白毛动了动,我脑中忽而就响起了声音,“丫头啊——嘤嘤嘤~你那师父不是人哪啊——”那声音哭唧唧的,我眼睛在桌上这团白毛和沈若馨怀里那团白毛之间打转,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等等……两个白毛??前尘镜原来是一对的吗?

    沈若馨扯下脸上的布条,眯着眼适应了一会儿房内的光亮,看见桌上的毛团,眼睛噌地亮了。她惊喜道:“啊,球球你回来啦!”

    ???

    我更闹不明白了,沈若馨轻轻放下手上的白毛,转而将桌上的白毛揽入怀中,抚了抚它的毛发,语气中颇有些心疼,“怎的弄得这么脏?白先生他们肯定没照顾好你。”

    又和先生有什么关系,我一脸莫名,抬头去看双缘,只见她一手捏着一根织月针,一手捧着一张薄纸口中念念有词。

    我再将目光投放到被沈若馨放下的毛团身上,唔……有尾巴,气味也很熟悉又有几分亲切,嗅起来很像……

    “啊啊啊啊啊啊——”我尖叫着从双缘怀中蹦起,咬咬牙一狠心拔下脖子上那根织月针,恨恨地瞪向双缘。

    双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抱歉,我从未施过针,一时手重了。”她眼波一转,“诶你看,你这不是变回来了嘛。”

    指尖微烫,我垂眸,手上织月针化作烟云消散在空中。嗯?我这是又变回人形了。

    “你师父在信上说——”双缘摇了摇手上的薄纸,“那根织月针可解红雪之毒,并且以后红雪的毒都不会再对你有任何伤害。”

    红雪?可我方才并未见过红雪,何谈中毒?

    “她说了,是你先前体内余毒未清,落梅坞里又有瘴气,两相作用下,你会暂时失去法力,化为原型。”她将纸推近,细指点了点上头的文字,“喏,你自己看。上头都写着呢,如果你化为原型就给你用那根针头泛绿光的。”

    我拿起信纸,粗粗浏览一遍,双缘所言非虚。对了,那么这团东西要怎么处理?我下意识看向被沈若馨带回的毛团,也就是说地牢里那对幽绿的眼睛是这小家伙的。

    也对,白毛那老东西怎么会有眼睛嘛。

    “你说什么?死丫头!”脑海中忽而响起白毛的声音,眼角余光觑见白毛,虽然因为毛太长看不到它的眼睛,但我总觉得有两束寒光从那堆厚实的毛发里直直飞射出来。

    我背后发凉,情不自禁地颤了颤,幻觉都是幻觉。一把抓起毛团的尾巴,我捏着下巴仔细地打量它,它龇牙咧嘴一副凶相,作势要咬我,我寻了个空儿在它脑门一点,顺势松手——一个衣着褴褛、蓬头垢面的大约人类小孩十岁光景的丫头直直扑到我衣服上,然后把牙给磕了。

    咳咳,不好意思。我抽出腰间那块先生赠的铁牌,掸了掸上头不存在的灰,再将它收回腰间,挂在了外头。

    方才地牢里血腥气太重,影响了我的嗅觉,这只毛团与我也是同类。修行尚浅,不过几十年光景,自己还未有化作人形的灵力。

    她捂着嘴,一对圆圆的眼睛慢慢渗出泪来,哎哎别是要哭吧。别……〒_〒

    她猛地扑上来,“狐妖姐姐,你救救我哥哥姐姐们吧!”

    ……

    有词人曾道:“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①”

    可即使落梅坞里处处□□将尽,可唯有点点红梅悬在枝头,不受时令影响,仍旧开得自在妖冶。

    我抓住白毛,抖了抖,幻象就此消失。顺手将白毛丢入沈若馨怀中,我陷入思索,为何落梅坞里,总是一副暮春景色,明明安州城内已到了盛夏时节,蝉鸣阵阵,蛙声一片。

    而且那位梅主可以颠倒乾坤,她究竟有怎样的本事?为何那么多的妖甘愿做她的爪牙,一同残害同类?而安州管辖下的百姓又为何会将她奉作神明?他们知晓他们心中宛若神祉的梅主在落梅坞中所做的那些事吗?小狐妖坐在一旁睁大双眼,直勾勾盯着我。

    ……感觉脑子要炸了,太多问题可线索太少,我想不出来,想不出来啊!然而一旁又有小丫头看英雄一样地望着我,不行不能认怂,我得继续想想。

    这位梅主在安州呆了多久?为何之前从未听过她的名字?必然时间不会太久,久了人们便会失去信仰,必然不会如同现在这般虔诚得恍若入魔。自然也不会太短,短时间的经营无法建立如此庞大的信仰群体。入魔……?是魔人么?还是先生他们追击遇到的女煞?脑中忽而出现了两粒压扁拉长的黄豆眼……吹雨与梅主是否有联系?以及最重要的,梅主是男是女?落梅坞那个冰凌一般的女子,是否便是梅主?

    我不可抑制地想起江倚初,他究竟要做什么?抿唇逼迫让自己不要去想关于他的事情,对,想想这只小狐妖……她让我救救她的哥哥姐姐们,加上全城都嗅不到同类的气味,应当是全被梅主抓去。但若以梅主如此憎恨狐妖的表现,小狐妖又怎会存活如此之久……几十年?

    脑中灵光一现,对!这就是线索。我抓住她的手,摸着很软但略有些粗糙,“你今年多大了?”她侧着脑袋略微想了一会儿,“快要五十岁啦。”

    坐在一边安抚白毛的沈若馨手一顿,“五……五十?”

    “是的呢,我从那些坏人那里听到的。因为每隔十年他们就会将我的两个哥哥姐姐带出去。然后他们都不会回来……”她数着手指,“我有八个哥哥姐姐,他们都被带走了。而且前几天那些坏人把若馨姐姐带进来,我就知道十年又要到了。”

    我不由感到悲伤,仔细扑开她手上的尘土,正欲说几句安慰的话。双缘忽而开口,言语像一根针猛地刺破谎言,她问,“可你先前让傅沉去救你哥哥姐姐,这是为何?”

    “以你所见,你觉得你的哥哥姐姐们还活着么?”双缘双目炯然,“你称那些人为坏人,而且他们每隔十年带走你的哥哥姐姐,说的不好听若是你的哥哥姐姐已经不在人世,你让傅沉如何去救?如果你觉得他们没死,这一次待到他们前来,若馨与你便可以见到他们,你又为何愿意跟着我们逃离?”

    “小妹妹,做妖也要有做妖的本分。这么小就会说谎话了?以后下到地府可是要吞一千根针的。”双缘勾唇,笑得挺渗人,连我也不由一抖。

    那双小小的手掌丝毫未动,她扬起头毫不畏惧,“我知道他们已经死了。”黑白分明的大眼微微透出血色,“因为七姐和八姐就在我的眼前,被那些坏人生生剥了皮。”

    “前段时间那些坏人提前把我带出去了。然后有个漂亮的姐姐,带我看了一些东西。哥哥姐姐他们被困住了,那个漂亮姐姐说哥哥姐姐们不能投胎,因为生前怨气过重,死后仍有牵挂……”她握紧我的手,“她还说,到时候若是有人来救我,那人便是可以解救哥哥姐姐们的人。”

    我被她盯得怪不好意思,干笑两声,替她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狐妖姐姐,你一定可以救哥哥姐姐们的对不对?”

    孩子充满希冀的目光令我无法抗拒,虽然先生曾说过,“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我也很想平平顺顺地过这一生,可我不能这样对一个孩子,她满心把我当做救星,不能辜负她。更何况,我必须去解决这个问题,那位梅主自然也是要去会一会的。

    “我问你,你口中那位漂亮姐姐,你可知她是何人?”我问道。

    “我听别人都叫她,叶姐姐。”她挤眉,很是用力地回想,“那些坏人都很尊重她,但她是凡人呀。”

    凡人……会不会是那人呢?我向沈若馨伸手,四指弯了弯,“来,借我再用一下。”

    沈若馨不情不愿地将白毛放到我掌心,“你……温柔点,球球被白先生他们欺负得够呛。你可别学她。”

    说起来……“白毛怎会到先生手中?”

    “就今儿个一大早我带着球球晨练,晨间练武……然后青妖大哥一出现,说要借球球一用。我看球球自己就滚过去了,想必是愿意的,也就没多想。”当然愿意了,他被封印看守白毛那么多年,白毛肯定愿意接近他。“后来我出门的时候正好遇上初哥哥,初哥哥便陪我一同上街……再后来就被那些臭妖精绑走了。”

    她的话中,似乎有什么我好像忽略了……是那个。“当时你遇到江倚初的时候,他是从外头回来还是从房里出来?”

    “从外头回来的呀。”沈若馨脸色变了变,“他身上带着湿气,像是……”

    一夜未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