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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叙听着陈秀兵的话,略微作了一些更加深沉的思考。
“你说得没有错,五百万对于我来说,虽然不是什么大数据,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反映到夫妻之间的相互信用问题,就会是大是大非的问题。这么多年来,我做过有损家庭的事情没有,为了公司,我什么都放弃了。现在倒好,他拿走五百万可以不经过我,今天拿走五百万,明天可以拿走一千万,后天甚至可以把公司卖掉了。到时我被他卖掉,还帮忙给他数钱都不知道。这是自私的表现,更是目中无人的表现。”
“我哥是做的不对,他也已经很后悔了。大嫂,希望你能够原谅他。我也知道,他根本斗不赢你。”
“你错了,你哥与我之间,不是斗与不斗的问题,是信用与不信用的问题。你明白吗?我希望你下次来跟我谈话的时候,先了解一点事情,再来说话。你走吧。”
“那我不打扰你了。”
陈秀文被闻叙下了逐客令,不得不离开了闻叙办公室。
走在回家的路上,陈秀文心里的气愤抓狂,真的想随便抓一个人发泄一下。她心里暗暗地骂道:“闻叙,你太张狂了。你的今天,没有陈家,你能有今天吗!”
陈秀文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没有跟她闻叙争吵,她也知道,现在跟她争吵,只能让哥哥陈秀兵越来越弱势,越来越被动。当然哥哥随意从公司里拿走五百万,是太过分了点,就如闻叙所说:“换作是你,你老公把存折上的钱取走,你竟然不知道,你会怎么想。”
当一个人有钱了,也就是有势了,这就意味地位与身份开始在变化。闻叙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乡下姑娘,她已经跳出了陈家的那个曾经保护的框架,建立了自己的框架。
陈秀文想着,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也有钱,就不会象今日一样,在她闻叙面前低声下气,还受她的侮辱。此时的陈秀文也想到,自己当时骂那个同心的作者,又分何尝不是那种态度。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当你掌握主动权的时候,你就会暴露出你的本性,阳奉阴违也好,高高在上也罢。
陈秀文回到家门口,强装出笑脸进到屋子里,说:“妈,我回来了。”
屋子里没有人应答,屋子里静悄悄的,陈秀文坐在沙发上,马上想到哥哥陈秀兵交待过自己,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母亲,做儿子的,他的这个目的与用意相当明显,这是把一份孝心放在自己的行为上,省得父母担心,可是那个做父母的不是一辈子为儿女们操心。
陈秀文一想这些事情,又有些变得糊涂,闻叙她自己已经是一个做母亲的人了,更应该明白这些道理,她现在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富裕家庭里,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有车有房有票子,公职可以辞掉,守候一个字:家。可是她偏偏不愿意就这样做一个普通人,却摇身一变成了企业老板。在这一点上,陈秀文用女人的眼光再加上女人的心,无法搜寻得到这个为什么的结论。
陈秀文到母亲房间里瞧了一眼,没有人,母亲没有在家里,干脆出去吃了一份快餐回到单位上,刚刚进入办公室,桌子上的电话铃声音响了,她神情自若地拿起电话说:“喂,是我,什么事?”
电话是老总打过来的,他在电话中说:“陈编,在副刊版面上,有个同心的作者,好象好多久没有见到他的文章了,你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几个星期没有收到他的稿子。”陈秀文直接了断地说。
“去年编辑部召开的新都文学作者座谈会上,他是第一个提出最尖锐的问题的作者之一,我们应该多多考虑他的建议,未免不是好事。”
“就算他提出最尖锐的问题,我们也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呀。他说有的编辑随意丢弃作者的稿子,他怎么不说,有的作者的稿子,简直是浪费编辑的时间。”
“看来你对他还是有偏见。”
“我对他个人没有偏见,但是他说的话就是有偏见。”
“我们作编辑的同志,要听得进各方面意见,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
“哦,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
“我没有收到他的稿子,我也是巧妇无米,切菜无刀。”
“原来如此,这个作者的稿子不错,写出的文章很有特色,我建设你不妨多多予以考虑。我没有别的意见。”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有时候版面不凑巧。我也没有办法。”
“这种情况是经常有,同心这支笔杆子,要多争取发表他的文章,至少可以吸引一些特殊读者群体。”
陈秀文心里明白老总的这几句话用意何在。报刊杂志,没有广泛的作者辛勤努力,刊物是办不下去,反过来,同时没有大量的读者群体也是没有办法办得起来的。而作为一个编辑,只不过是块奠基石而已,或许把报刊杂志说成是一座桥梁,让人们踩过去,不至于有人掉进水里被大水冲走,或者是被淹死的可能,而对岸的鲜花是读者与作者的关系,河里是鱼与水的关系,编辑是水中的空气而已,既在水中,又在鱼的肚子里。不过最着关键还应该是有优秀的作者,只有这个群体的人存在,人类的精神世间里的文明程度,就有可能升华,也因为这些人群的存在,这个世界才不至于如此堕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陈秀文想着,哪个做编辑的不明白这个道理,陈秀文又不耐烦地与老总说了几个无聊的话,挂断电话后,最后厌恶在骂一句:“你跳吧!”
原来老总发现了报刊版面上好久没有同心的作品。一段时间以来没有出现这样尖锐的文章,许多读者开始发牢骚了,打电话质问到总编室去了,才会突然问到陈秀文这里来。同心是哪里人,陈秀文确实不太清楚,但是最起码一点,他不是本地人,她把同心拿出来与马军相比较,马军是个职业演员,有模特般的气质,生活在一个令人喝彩的家庭环境里,而同心恰恰相反,每个热忱于文学的人,一般是有学者的风范,生活在冷清孤寂的环境里,但是他们有不拘一革的人格魅力。那么马军与同心就必然出现天渊地别的性格与气质,而且他们是在两个不同的层面上才能进行比较的人。
人们常说,什么样的环境自然会滋生出什么样的花草树木,自然选择出什么样的人物,这就是生活定论。别出一格的现象,是相对而言的存在,当你仔细思索一下,你就会发现,这些特殊现象,其实不过是如此而已,最终是因为各取所需的结果。
“我来选择,应该是……”陈秀文她正在两个男人之间想象一个假设,自己应该如何去选择自己的情感生活,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敲门。陈秀文抬头一望,是马军突然来造访,手捧一束鲜花,红白相杂合的玫瑰,一看就知道他的用意何在:这手花代表着纯洁与炽热的男人感情——“爱情”。
“很抱歉,有些唐突。但是我想更重要的是,能给你一点惊喜。你是文人,特别女孩子,喜欢浪漫点,我说的话对不对?”
马军这样解释自己的这个行为,解释的更清楚,也是把自己表扬得更完美同时也把自己进行了最彻底的诋毁。陈秀文当然不会当面揭穿他想要达到什么目的,留给他一个自圆其说的机会。
“对,对极了,想了多久的台词。”
“台词。”
陈秀文见对方并没有领会自己的用意,说:“坐吧。”
“送给你的,喜欢不?”
“谢谢。帮我插在花瓶里。”
陈秀文的办公室里有两个古色花瓶,一大一小,大的油墨色,是景泰蓝制作艺术品,小的斑斓色,如豹子的身体花纹,不知道是那里生产的。不过上面标有词文,是一些广告之类的单位送来的赠品,是刻意留下来的东西。就连陈秀文她自己,也从未用心品读它们的意义。
马军在两个花瓶前犹豫不决,最后将花插在大的花瓶里,他的理由很简单,陈秀文是这个办公室里的主人,花是属于主人的——最大。
“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一块吃晚饭。”马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便提出自己的邀请。
陈秀文没有立即作答复,起身沏了杯茶给他,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望着他好久才说:“你不是说自己很忙么,怎么着,有空?”
马军耸了一个肩膀,做出一幅职业演员的腔势笑了笑,说“忙,确实如此,不过,我们也要吃饭,打打网球之类的运动,放松一下自己是常有的事情。”
陈秀文马上明白马军所说的一番话,带有一语双关的用意。她第一次跟马军见面,出于初心,说起话来已经是比较保守的用意。作为男人的他,用词确实比较有感染力,显然出于某种目的,但是他用的是舞台里的太多的戏文套话,这些戏文套话往往会给人带来不可信用的内心世界,没有了神秘的色彩和奥妙的感觉,赤裸裸的空洞虚伪,而他却完全没有觉察到这种方式的低廉,反而以为自己也能拥有华丽的词语吹嘘一个女人,感到沾沾自喜,而自以为是。因此他就没有细腻想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从记者磨练到编辑的女人,她的词汇要比你丰富得多,她见的人和社会阅历要比你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