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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知节他本来家里虽然有妻有妾,且孩子都一抱抱了俩,但这年头人成亲嘛,多讲究的是个门当户对,至于爱情之类的,只能说随缘。
就运气好了举案齐眉,运气不好成为一对怨偶也不是没有。
这么说的意思是,游知节他向来自觉对这段不是很符合世家规则的感情非常认真且付出良多——要知道他离开游家的时候,是家里一对龙凤胎才堪堪足月,并且当时游家所有人都在阻挠着的状态。
他以为素娘对自己也该是自己对她一样,感情是真挚的、是纯粹的、是不受其他外物所影响的。
然而实际上并不是。
这也就罢了,主要是游知节他竟无意间发现素娘背后站着的,除了当朝某野心勃勃的大臣之外,竟然还隐隐有些外族的影子。
在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游知节真是心里“咯噔”一下并衷心的希望自己是看错了。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错。
——如果只是本朝内部的手段他可以忍,但一旦牵扯到外族,这就不仅仅是他游知节一个人的事情了。
游知节瞒着素娘悄悄调查了一波,因为人手不足且那会儿人生地不熟的,没调查出个多仔细的结果,只是更加确定了素娘真的是外族的细作。
游知节:“……”
游知节真是悲从中来。
索性他虽然恋爱脑的时候有些上头,但这种大是大非的立场问题还是能分得清的。
只不过到底付出了感情,这冷不丁的发现素娘竟然别有用心别到了外族这样离谱的程度,他心里难免就有些难以接受。
这心里存着事,在外肯定会变小出来——毕竟这世上唯有爱情和喷嚏是忍不住的。
他先前爱如潮水波涛汹涌的,素娘作为当事人肯定能感受的到,结果这冷不防潮水褪去,变成了虽然尽量伪装但还是能看出痛苦纠结的眼神儿,十个人都能感受的到。
更别说素娘她作为细作,对这方面本来就比较在意一点。
于是她也跟着察觉到了什么,但游知节比较能忍,素娘一开始还没想到那里,也就是那天游知节心里委实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也查不出来素娘她背后的外族到底意图如何。
在这种情况下他突然想到自家妹夫是个大佬,于是鬼使神差的就给文昭明去了一封信。
文昭明收到信也是惊讶的很。
因着其中牵扯到了外族,他也没同游慕橦说,就给游知节回了信,两人你来我往联络了那么几回。
素娘发现游知节每隔一段时间会鬼鬼祟祟的出去,再加上他最近对自己态度也有所变化,心里怀疑之下悄摸摸的检查了游知节的东西,就发现了游知节给文昭明写好还没来得及寄出去的信。
当时两人已经交流的两三次,文昭明那边暗地里的调查已经有了方向,就写信给游知节让他在素娘面前试探一番确定一下。
游知节这封信上就写的是他试探出来的结果。
不说素娘看到信的时候心情有多复杂,好巧不巧她才看了第一页,只发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这两天本来就很警惕的游知节就推门而进。
两人眼神一对,又同时落在素娘手中拿的一沓信纸上,游知节脸色一变,一个健步冲上去就要抢,却不想素娘动作灵巧的侧身躲了过去。
游知节下意识用上了功夫,万万没想到素娘的功夫也不差,两人在书房里为了争夺一沓信纸就打了起来,期间夹杂着这个一句“你辜负了我的信任!”,那个一句“你竟然偷偷试探我你是不相信我!”诸如此类的话题。
——只能说这两人能凑在一起从这方面来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咳。
两人功夫严格来说不相上下,但奈何风格不同。
游知节是偏向于君子作风,招式比较正派一点,而素娘作为一个细作画风则更鬼魅一些,相比较而言如果不是非要分出胜负或者说生死攸关的话,大体上还是鬼魅画风的胜率比较大。
再加上游知节他其实是有些心慈手软的,于是最终的结果是那封信在争夺中被扯碎,素娘却也特别机灵的跳了窗子不见了踪影。
素娘在和游知节一起的时间里,虽然没能打听到什么特别要紧的消息,但最起码从游知节接触的人群中以及他平时无意识的言谈里,真要有心分析的话还是能分析出来一点儿什么的。
更何况此前官家大力推广水泥,游知节因为个人比较感兴趣还跑去参观了一下制作水泥的外部工厂——就算是离开了游家,但没被除族他就仍旧是游家人,在外头自然有的是人卖他这个面子。
于是他就有围观过那么几次外部的工厂,倒是核心的秘方那个肯让他看的人自己都不清楚,只有几个花大价钱从官家手里(……)买了方子的几家商户才有,其他的只能承包一下其他方面的工作。
因此关于水泥最核心的方子也就没有被跟着游知节一起的素娘给发现。
然而即便如此,实际上就算只有那些基础的部分,水泥这玩意儿真的只要知道原材料有什么,不怕花大力气多试上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回的,总是能试出来的。
所以在素娘跑了之后,游知节立刻就意识到了问题的重要性,在给文昭明去了一封信之后就追着素娘去了。
素娘为了跑的利索是有受了些轻伤的,游知节却浑然无事,再加上文昭明收到信之后,当机立断就将此前派去调查的在游知节附近的手下的指挥权给了游知节。
于是一行人追一个人,理论上来说应该挺容易的,只可惜实际上素娘虽说名字里有个“素”字,却不是吃素的,这么多人围追堵截的,十天半个月都没抓到人。
最惊险的一次她直接特别能狠下心的将被抓住的胳膊一刀砍了下来转头就跑。
游知节当时在现场都直接给看呆了,都完全没法儿想象这样一个女人竟然和自己认识的那个柔情似水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以及平心而论文昭明的手下也有些被吓到,甚至心里隐隐有些佩服。
易地而处就算是一般的大男人,能有这种断尾求生的勇气的也是真的不多。
不过佩服归佩服,该追回来的还是要追回来,不然真让她将这么长时间套下来的情报带回自己的国家,那对现如今正蓬勃发展的本朝来说影响还是挺大的。
所以游知节等人在震惊完了之后就继续追了下去。
然后一行人就遇到了流寇。
以及顺便一提在游知节他们遇到流寇之前,素娘也好巧不巧的遇见了,她当时伤口崩裂,本来最近一直奔波又失血过多,难得想休息一下就和一群流寇狭路相逢,直接被那群人丧心病狂的折磨至死,甚至都来不及说一句遗言。
隔了大半天时间游知节等人也和这群流寇狭路相逢了。
因为他们是追着素娘过来的,所以路线基本上是重合在一起的,那群流寇很是有些不要命,一个个围剿游知节等人时又表现得很有纪律性,让人疑心他们的身份恐怕并不单纯只是流寇。
总之两波人相逢,不提游知节他们跟着素娘一路上也是奔波了个没停,就数量而言这边就输了个彻底。
最后的结果是文昭明的手下逃出来了一个半,路上还和游知节走散了。
——顺便一提走散当时的场景是几人忙着逃跑,游知节不期然看到了一个女性手臂上绑了一根红线编织的饰品,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素娘的手臂,当场睚眦欲裂热血上头。
然后就和没能拉住他的文昭明手下给走散了。
手下逃出来以后立刻就给文昭明写信报告了情况,只能说文昭明他们回来的时间也是巧了,文采正准备动身去找他们,他们就刚好回来了。
巧合不巧合的且不提,只说游慕橦听文昭明删删减减的说完过程,脑子就懵住了,然后眼睛睁了那么几秒钟,一言不合就晕了过去。
文昭明:“!!!”
文昭明一时也慌了!
他之所以没瞒着游慕橦是想着以小姑娘的性子是能撑得住的,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小姑娘竟然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文昭明眼疾手快的将要往下倒的游慕橦接住,慌忙扬声让人去叫大夫,自己则是将游慕橦在软塌上平平整整的放下,握住她的手替她摸了一下脉。
然后他就:“……”
青年猛的睁圆了眼睛,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是摸错了,又禁不住捞起游慕橦另外一只手摸了一下脉象。
文昭明:“……”
文昭明:“………”
文昭明:“…………”
他已经全然不知道该用什么的词汇来描述自己的心情了,总之就是非常复杂。
有惊喜,但一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心情有些沉重……总之是非常的一言难尽。
就在他还在整理心情的时候,只是单纯一口气没顺好才眼前一黑的游慕橦睁开了眼睛。
小姑娘恍如梦中,侧头看了眼文昭明,用一种特别轻飘飘的语气说道:“你在啊?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二哥出事了……”
文昭明:“……”
文昭明紧紧抓着小姑娘的手,艰难的说道:“……不是梦。”
游慕橦:“……”
文昭明适时的将一杯温水塞进她手里,然后对着她开始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游慕橦因为一开始注意力还在之前文昭明说的关于游知节的事情上,故而并没有注意到文昭明不对劲儿,直到她强行冷静下来,想问问更多细节的时候,一抬头写才发现文昭明满脸写着复杂。
她不觉怔了一下,半晌颇有些小心的问道:“还有什么事吗?你直接说,我撑得住。”
她这是以为文昭明刚刚说的是经过挑拣的严重程度还在接受范围的事情,剩下隐瞒不说的部分可能还有更加严重自己一次性接受不了的地方。
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向文昭明。
文昭明:“……”
文昭明其实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大概是太激动了吧,又有些担心游慕橦的反应,总之他嘴巴张了张,没能立刻就说出来。
却不想他这样的反应给游慕橦造成了一种就算他下一秒要说游家谁人没了的既视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文月亮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动作灵活,进来后歪着脑袋四下里一查看,就精准的一跃而起扑到了游慕橦的腿上。
说起来只有不到一周的时间不见而已,文月亮就莫名的变得野了很多。
它倒是没有忘了自己真正的主人是游慕橦来着,且可能也是几天不见想了,那会儿游慕橦一回来就要往游慕橦身上扒拉。
不过当时一则游慕橦她自己风尘仆仆想要清洗一下自己,二则之前说了文月亮突然变野了很多,具体表现就是它现在日常在花园里玩的忘乎所以,身上爪爪上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尘土以及些许细碎的枯叶。
在这样的情况下,侍女们当然不可能任由小家伙去接近自家主子,故而眼疾手快的将文月亮抓走,在游慕橦泡澡期间就火速的给文月亮也清洗了一下并将毛毛上的水都半擦半在炉子边烤干了。
直到文月亮又是一只白绒绒雪灿灿的好喵了之后,才在回廊里将其放下,任由小家伙目标明确的往主卧那边跑。
过来的时机就很巧的刚好打破了房间里有些过于一言难尽的氛围。
文月亮毫不认生的跳到她腿上,游慕橦也就顺手捞了一下将小家伙在腿上放好,就在她手上无意识的在小家伙肚子的软毛毛上揉了一下的同时,那边文昭明开了口:“你好像是怀孕了。”
游慕橦淡定的点点头:“哦……”
原来是怀孕了?那没事了,不是游家还有什么大事就……好……
等等!
啥玩意儿?
她一错手差点儿将文月亮从腿上抖了下去,不禁抬头惊愕的看向文昭明。
文昭明说出来之后,倒冷静了下来。
毕竟他本来就是比较稳重的性格,之前之所以纠结犹豫也不过是关心则乱,但这会儿既然已经说出口,那也就没了可纠结的地方,索性就坦然起来。
“是……我摸得脉象是这样没错。”
游慕橦脱口而出:“那别不是你摸错了吧?”
文昭明:“……”
要说游慕橦也没有其他意思,主要是这个事情委实有点儿刺激,虽然但是……她总觉得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这猛的告诉她她肚子里还揣了一个,这就让人有些不可思议了。
两人互相对了那么一下眼神,文昭明慢吞吞说道:“其实也说不定……”
他本来挺有自信的,结果被游慕橦这么一质疑吧,也就有些不确定了,到底他也不是专业的大夫,且游慕橦这日子委实也短。
原本只是无意识杠(……)了那么一下的游慕橦:“……”
两人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候,此前因为游慕橦晕倒而着急忙慌请来的大夫恰到好处的出现了。
大夫摸了脉象之后,倒也没给出个第二个结果,就说是初有了身孕,又受到刺激,所以才晕倒了,夫人平时身子骨稍微有些虚,不过没啥大问题,补一补还是能养回来,当然这之后要注意着不要再受刺激之类的。
大夫如此这般的一说,文昭明和游慕橦两个大概是刚才该受的刺激已经受过了,看着还挺冷静的,文昭明还有条不紊的询问起大夫要补的方向。
倒是旁边跟进来的侍女直接就惊呆了。
说起来游慕橦和文昭明到如今其实成亲也才一年时间,游慕橦她自个儿满打满算都不到二十岁,故而平时她一直就觉得自己还是个宝宝、还长身体着呢。
尤其文昭明和她本来年轻差的有些大,日常相处的时候对方一腔父爱(……)就特别明显,以至于游慕橦越发养的娇气。
……
这些问题暂且跳过,总之现在肚子里既然已经有了孩子,那也不是随随便便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
游慕橦个人感觉不可思议的很,等大夫和文昭明交流结束离开了,都仍旧是一种如在梦中的状态。
对比一下文昭明就很是稳重了。
又,实际上文昭明他并没有一般男人那样对传宗接代这件事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到底从他干的事儿就能看出来他对这些是并不在意的。
更确切的讲,他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自己身体里如今流淌着的血脉——他是说那个被冠以“江”姓的宗族。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为他孕育了血脉的人是他放在心上的小姑娘,这一瞬间他更多的感觉是一种莫名的感动。
具体的话很难描述的上来,总而言之是一种在此之前从未感受过的体验就是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思去仔细梳理自己的情绪,主要是那边躺着的小姑娘一脸恍惚的表情看起来比自己更需要整理思绪的样子。
文昭明定了定神,走到游慕橦身边坐下,一个眼神房间里一众侍女们特别知机的各自退了出去,房间里于是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