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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快到了霍侯府的门口。
如今家中长辈不在,沈兰台自是不方便跟进去了,便下了马车,准备回沈府。
在沈兰台下马车前,沉默了一路的姽婳终于开口了,“我明日会入宫,去向圣上回禀,不必等到春猎了,我已做出了决定。”
沈兰台愣了一下,惊喜地回头看向姽婳,他素日里出口便能成锦绣文章,如今,却欢喜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坚定地行了一礼,“兰台今生,必不相负!”
送走沈兰台后,姽婳在女婢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今日事情良多,如今,她才能静下来片刻。
不过,姽婳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笑意,和沈兰台的这桩婚事,总算成了。
自己也终于有理由,离开霍府,进入军营。
没错,从一开始,在顾沈两家之间周旋,包括主动入宫听学,所有的一切,都是姽婳的谋算,为的,就是能名正言顺地摆脱霍氏女的身份,为自己谋一个进入军营的机会。
如今王朝初定,各地常有叛乱及前朝余孽,军功,是上位的最快途径。
从刚到这个世界后,姽婳就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达成原主的心愿。
霍侯乃是当今圣上的宠臣,虽近几年不那么得圣心了,到底根底在那儿,长宁郡主背后有拓跋王爷这棵大树,只要拓跋王府不倒,长宁郡主的尊荣就不会那么容易倒下。
姽婳曾想过入宫为妃,但即便她最后走到后位,自己依旧摆脱不了霍府出身的禁锢,反而会让这种印记不断加深,这绝不是原主想要的。
她也曾想过以诗书博声名,但即使成为第一才女,又如何?照样是受人摆布的浮萍。
陛下召她入宫时,她终于想到了出路。
她本就擅于武道,自信剑术之上不输任何一人,而行兵打仗的领兵之道,布日固德和傅昀晟也教给她良多,他们都曾是叱咤风云的王朝霸主,教给她的,自是不输任何人。
她要入军营,做名流千古的第一女将军。要为原主,留下千秋功名,受万世景仰,成王朝柱石。要让原主,不光成为霍家仰望的存在,更成为天下女子的仰望和明灯。
而如今,她需要借助一桩姻缘,名正言顺地离开霍府。
否则只要在霍府一天,孝道这顶大山压下来,她始终不得自由,所挣得的荣光之上,始终带着霍氏的印记。
顾昀很好,但他是顺安大长公主的儿子,顺安大长公主功勋卓著,顾昀更是年少封侯,顾家在西北根基深厚,堪称西北王。
所以,陛下不会允许顾家再出一名权势煊赫的女将军了。
沈兰台,是最好的选择。
姽婳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来到此世界这么久了,终于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建德殿内。
萧衍不可置信地看向下首,“婳婳,你说什么?”
姽婳向萧衍恭敬地叩下,“陛下,不,先生。不必再等春猎,我已决定,嫁给沈兰台。”
萧衍一时竟觉得有些昏眩,
他知道,姽婳终有一日会嫁给旁人,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而且,是姽婳亲口来说的。
萧衍沉默着走到姽婳身边,将她轻轻扶起。看到姽婳右臂上若隐若现的绷带,他只低声问了一句,“伤如何了?”
昨日楼府发生的事,他已经知晓,他总以为自己已经将姽婳保护得很好,给了她旁人没有的尊荣,却不想,她依旧会被卷入这么多事端纷争中去。
盛京里的流言还未平息,又差点折在了楼府的阴宅算计中去。
“没什么大事了,都是小伤,也未曾伤筋动骨,养一养就好了。”姽婳抬起头,看向萧衍。
沉默了许久,萧衍只问了一句,“这桩婚事,你可是真心的?若你因着楼府那件事,孤可封你为郡主,让你单独辟府另居,你就可不必……”
“先生!”姽婳打断了他的话,柔柔地笑了,“我是真心的,真心想要嫁给沈兰台。您是我的先生,我真的很想得到您的祝福。”
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女郎,萧衍退让了。
他自是可以用众多理由,将姽婳在身边多留几日,甚至几年。
可她不会开心。
若他仍是弱冠儿郎,那他定不会退步,即便三年、五年,哪怕她嫁了人,都不是阻拦。
可他已经老了,已经是可以做她阿父的年岁了。
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留。
能有过这一场相遇,已是很好了。
“好,沈兰台是个不错的儿郎,他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朕亲自下诏,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萧衍用尽仅存的理智,让自己尽可能欢喜地撑出一抹笑意。
姽婳再次行了一个大礼,“谢先生!”
本就不太平静的盛京城,被一道旨意彻底炸开了锅。
当今圣上亲封霍氏女霍姽婳为县君,赐封号长乐,称作长乐县君,赐婚于沈氏长子,定于二月初二行大婚之礼。
霍家那位四娘子,最后是选了沈家子?
顺安大长公主府内。
顾昀得知这个消息后,竟然笑了一声,“阿母,你莫要诓我了。”
顺安大长公主却面带愁色,她也多希望这句话是假的,可如今圣诏已经传遍盛京,万事已成定局。
顾昀慢慢收敛了神色,他放下手中的物件,直直地瞧向自己的阿母,“你在骗我对不对?怎么会那么快?不是说要等春猎……”
“儿啊!”顺安大长公主打断了顾昀的话,“我说过,你若不尽力争取,迟早会有后悔的一日。这些时日,沈兰台一日不落地去霍侯府上拜访,楼家之事,虽说瞒得紧,但是咱们这等人家也是能知一二的,他在楼家,死死护住霍娘子,文人名声也不要了,也要为霍娘子做主,半点不给旁人中伤她的机会。这般心意,哪个女郎能拒绝?你在做什么呢!马球会之后,你自己一声不吭去了冀州,昨日才刚刚回来,你让霍娘子如何选呢?”
顾昀只感觉脑袋一片轰鸣。
良久后,他从桌下取出一方锦盒,喃喃道,“我去冀州,同造剑大师公冶子求了一柄长剑,我想着,若她成了我的新妇,必不能用着沈兰台为她赢来的剑,我给这把剑起了名字,叫姽婳,想着回来后送给她。”
顺安大长公主看着那把剑,终于没忍住,落下了两行泪,为何,总是迟那么一步呢?
顾昀突然站起,拿起锦盒,向外大步走去,“我不甘心,阿母!我要去见她!”
“阿昀!”顺安大长公主变了脸色,这孩子,可别闹出什么事来。